二十三、魇


本站公告

    城外。

    清月幽幽,树影岑岑。箫凌静静地半躺半靠在参天大树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半空之中任由夜风吹乱她乌黑的秀发,看败落的夏花与枯叶随着夜风一并飘远,孤单人影,满树萧然。

    想师傅了。

    好想。

    仿佛黑暗之中就有一抹紫色的身影潇洒地看着她,然后远去,不留下一点痕迹。

    谁可知他去了哪里,到底去了哪?

    从怀里掏出那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像,画像上的男子毋庸置疑就是京。那是师傅的笔迹,浑然天成的手法,流畅细致的线条,清淡素雅却又不失真实的色彩。

    师傅好偏心!收起画卷,箫凌忽然捏紧了那画像。为什么师傅从来不曾为自己画一副这样绝美的画,哪怕只是随手拈来,潦草几笔,哪怕只是轻线勾勒,不着任何色彩!

    可是,不曾。

    任她软话说尽,无赖耍完,任她软磨硬泡多少次,端木澈都只是一笑了之,怎的也不曾为她提笔,款款白纸上画鸟兽,画浮云,画绿柳,甚至是画师兄,只是,不曾有她,从不曾有。

    她不知为什么!她想知道为什么!

    夜幕天成,星光璀璨,箫凌看着远处黑熠熠的青山,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只箫来,朱唇微启,香风灌进箫上小巧的洞里,便发出了悦耳的声响。

    ……

    世人角色正是为谎言而上

    她已分不清哪个是真相

    发带雪,秋夜已凉

    到底是为谁梳个半面妆

    ……

    曲调婉转,却又夹杂无限凄凉,她记不得是谁教会了她吹箫,是谁教了她这曲子,只是觉得好听,又有些悲苍,每次心情不愉便想要拿出来吹奏一番。

    眼里心里,尽是对师傅深深的思念,夜凉如水,箫凌带着满眼的委屈阖上了眼,晶莹的泪还挂在浓郁的睫毛上,能让师傅亲手为她画上一副带着墨香的画像,是多么十足的愿望啊!

    均匀的呼吸被倏然的风声匆匆带走,夜深人静,一个人影由远及近,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悄然跃上了树影婆娑的大树,脚尖一立,便已经停在箫凌身边。

    那曲子让他回忆起多年前的忧伤,额上的细纹又深邃了几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箫凌,眼睛里几乎要闪出泪来。

    “凌儿…”蹲下身躯,骨节突兀的手指抚摸上精致莹润的脸蛋,看着那如画的眉眼,他的心在滴血,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

    “凌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哀声叹息,睡梦之中的小女子不悦地皱了皱眉,似是要醒过来。

    那人有些不舍地看了看箫凌,终于咬牙御气,狠心离开。

    快了,凌儿,就快要不受这样的苦了,他与他的凌儿,终于要有解脱之日了!

    “师傅,是你么?师傅!”猛然惊起,箫凌睁开眼睛,险些从那粗壮的树干上跌落下去,待到重新坐稳身子,探查四周,根本半个人影都没有。

    是错觉么?

    还是自己太过思念端木澈了?

    ……

    一时之间,悲伤感上涌,她竟然再也无法睡下,重又从怀里掏出那竹子做的紫箫,苍然箫声轻飘扬。

    夜幕暗淡,只怕此时已过了子夜了吧!

    冷风轻吹,她忽然一阵瑟缩,原来自己也有怕冷的一刻,以前有师傅的小屋来帮自己挡风遮寒,可从今以后,谁又是她生命里驱赶寒冷的明灯呢?

    天边露出浅黛色,她才又昏昏沉沉睡去,这一睡,却又痛彻入骨。

    睡梦之中,箫凌看见了冲天的火光,与时常让她头痛的火光一模一样,大堆人马冲进了一座院落,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到处砍杀,不管是那院子的壮丁还是妇孺,老人还是孩童。冲天的惊叫与哭喊,没有人逃得开,有人将她推进了地窖,盖上了厚厚的窖盖,仿佛与世隔绝,她再也看不见外面的火光,听不见恣人的呼号,可心,却无休止地滴着血,欲裂地疼痛。

    有种压抑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箫凌“啊”地一声惊呼,从那惊悚的梦魇之中挣扎出来,睁开了明澈的眸子。

    冷汗打湿了内里的衣裳,也阴湿了额前轻柔的刘海。

    适才的,是梦,是幻,还是真?倘若是梦,为何如此清晰,仿佛是她亲身经历一般,那痛到现在还留在心窝。倘若不是梦,为何她不曾见过那样的场面?那是哪里,她又是谁!

    金红色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她忽然一拍大腿,顾不得想那些无端的是非,提气御风,向城里奔去。

    师兄!那可怜的师兄还等着自己来找呢!说话算话,这是她做人一向的准则。

    身影逐渐消失在城门处,树下闪出一个人影来,奸诈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而胜利的笑。

    ……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