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治气呢?不是因为我和费林泽约会去了吧。”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碾平他紧锁的眉头。
“暗暗,”长胳膊一扫,暗暗便落入他的怀里。埋首在她颈间,深呼吸,好想她。她不允许他因为私事骚扰她,所以一整天都没有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总部今天下了人事令,要在采购部安排一个德国同事。目标很明显,虽然名义上他只是采购部的一名普通员工。但是,在未来工作中,我应该将重要的采购项目慢慢交给他,以期某一天,他完全替代你的位置。我听总部的同事说,一开始,总部是想直接派采购部经理替换你,但周先生提出了激烈的反对意见。最后,总部就采用了这种看起来更加缓和的方式。”
“你就是为这件事生气?”
“是,说实话,我原来对总部的这种办公室政治没有什么想法,反正它也没有特别影响到我。可是,现在,真让我反感。”
“周先生走之前就警告过我,所以,我早就有准备。我在这里干了两年多,没毕业就开始实习,或许我也该考虑离开了。”小手摸着他的脸:“不要为这种事生气。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每时每刻都发生着这种事情。俗话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话不是这么说——”
“我离开的话,不是对你更有好处?再也不用背着同事之名,你更加可以为所欲为了。”
“什么为所欲为?是这样吗?”笑着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双手却向她腋下袭去。
“伟,不要——,饶命啊!”笑着在他怀里扭动。
两人正打闹着。门“咔哒”一声打开,容撅着嘴走进来:“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了。”
“哪有?明明是看准了你没在。”伟笑着打趣她。
“哼——”头一抬,屁股一扭,走进房间,不客气地甩上门。
“好像不高兴!”
“是啊——,不过,她的气,来得快,去得快。”
刚说完,容的房间门被拉开,依然撅着嘴:“伟,我要暗暗今晚陪我睡。”
“不要——”伟立刻用两条长长的胳膊抱住暗暗,像是保护自己的宝贝不被夺走:“没有暗暗,我睡不着。”
“哼——,”白了他一眼:“睡不着?你以前的这二十七年,都没有睡着过?自从你回来,暗暗和我说的话,两只手的指头就能数完。早知道,当初不帮你留下。白眼狼!不知道感恩图报。”
“我——”
“好啦,伟。”暗暗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激化容的怒气。“我和容相依为命两年多,偶尔给我们点时间,说点姐妹淘的话嘛!”
抓住她的小手,无可奈何地说:“相依为命?亏你想得出来,还说的可怜兮兮的。好,今晚,你可以和她睡,不过明晚——”
“明晚,她要和我睡,我还不答应呢!”得到暗暗的同意,容突然变得拽了起来。
“小人得志!”转过头,温柔地对暗暗说:“我不黏你了,最近你觉多,先去睡吧。”
“好——,你也早早睡。”从他的腿上下来,跟着容走进房间。
“怎么了,大小姐?有什么心事了?”摇摇晃晃地走到容的床边,大字型倒下去,颇有点幸灾乐祸地问。“今天回来这么晚?和你的心事有关?”
“好烦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是不是还不知道怎么说起?”
“你怎么知道?”
“看你扭扭捏捏,偶尔还脸红的样子就知道了。是不是还会心跳,小鹿乱撞的?嗯——,你多久没有这样了?我记得最后一次,好像就是那个领着我们绕着东岳庙几圈的帅哥。唔——,有十几年了啊,好快哦!”看着她,眼神涣散,随时都可以睡着的样子。“看来,我小看左志翔了。实在想不出来他用了什么方法,能让你又爱又恨,哈哈!”
“许暗暗,你很没有同情心哎!我都快烦死了!”
“那你和我说说啊,到底怎么烦你了?你什么都不说,就一直在说:烦死了——,烦死了——,我怎么有同情心得起来啊?”
“就早晨和你说的事啊。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人——”突然抱着头,在地上跳起来,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长至腰际的卷发弄的一团乱。“算了,算了,不说了。”
真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啊。难道告诉暗暗,那个变态每天都会突然贴近她,在她耳边吹着气,用蛊惑而慵懒的声音说:“你看,我们的线条多么合,就像那次在床上,天衣无缝。”“我有自信,你不会遇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等等肉麻的话?
这要怎么说起?虽然交往过很多男朋友,牵手、亲吻、上床,本都不在话下,可是哪敢将这种话,拿到台面上说。她可是风流不下流啊!哎,烦!
“好了,好了,大小姐,别摧残你的头发了。平时那么爱护,花了很多时间,又是焗油,又是倒膜的。你想你的功夫白做啦?”
“哎,好烦!”再次揉了揉头发,一屁股在床上坐下,床轻轻弹起。
“别烦了,慢慢来,想好再说。”
“好吧,不想了,反正已经决定走人了。以后再也不用面对那个死变态。”
“好,想开喽?还要我和你睡吗?”抬起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笑着问。
“要!我去洗澡,等我回来聊。”风风火火地从床上跳起来,取睡衣。
“还要聊啊?我好困!”
“不许睡,回来有重要的话问你。”一溜烟跑了出去。
容洗澡、洗头、吹发,用了半个小时。她返回房间的时候,暗暗已经昏昏欲睡了。她跳到床上,床的震动惊醒了暗暗。
“洗完啦?”睡意浓浓的声音,从暗暗的嘴里逸出。
“嗯,起来。我有话问你?”
“哦,”艰难地坐起来,揉揉眼睛:“什么话?”
“今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
“你一直很刻薄自己。以前还对我说,说话做事要考虑后果。然后还说,决定之前好好想想,友谊啊,责任啊,一大堆。可是自从伟回来以后,你完全变了。伟无缘无故进了你的房间,睡在你的身边,可你呢?不仅接受了,而且什么都没说。然后,你们突然就好上了,成了一对情侣。我甚至没有听到他向你求爱。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就是什么都没想啊。你不也说我想太多,对自己太刻薄?那么我干脆什么都不想啊,就像你和伟那样,单纯依赖感觉。”
“哼,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呢?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想得很全面。我可以肯定,你是许暗暗,你不会像我和伟,所以,你一定有什么打算。许暗暗,虽然我不会像你那样,整天想很多,肚子里的肠子都要绕很多圈。但是我不笨,和你认识这么久,我不会不知道你根本做不来什么都不想的事。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打算。我只想走一步看一步。这么多年以来,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头兽,它每天张着血盆大口看着我,似乎随时会将我吞噬。尤其在伟离开的这五年,我每晚都能看到它,张着大嘴,要求我给它食物。你知道,它赖以生存的食物,是什么吗?”
“不知道。”暗暗的话,彻底困惑了容。一头兽,那是什么?没有打断她,让她讲完,她才能明白她的意思。
“是伟的呵护和柔情。它就是依赖那个生存,一旦没有了伟的呵护和柔情,它就会把我当做食物,一口将我吞掉。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克制它的需要,所以,我妥协了。这时候,我只想让它得到满足。”背对着灯光,暗暗的脸上像是被打了阴影,但两只眼睛却熠熠发光,似乎是泪光点点。
容的鼻子不由发酸。暗暗暗恋伟十二年,却从未向她说过这种话。她一直都大大咧咧惯了,不是没有想过暗暗的暗恋有多苦,但是她的性格决定了:她永远不会时时刻刻记住暗暗的苦。
她抽了抽鼻子,抱住暗暗,带着哭音说:“对不起,暗暗。作为你的好朋友,不能感同身受,也不能帮你减轻痛苦。尤其这两年,我知道你很伤心,很想伟。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对我倾诉。所以,作为朋友,我是不是很失败。”
拍了拍她的背,暗暗说:“别这样。你知道我的,只要我不愿意说,你再问我也不会说。而且,我也不想你被我影响。你每天开开心心,乐呵呵的,我也会跟着开心呢!”
容突然推开暗暗,擦了擦眼泪:“暗暗,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过和伟长久?”
“我该怎么想呢?把他绑在我的腰带上?好了,别想了。我二十七了,在回复平淡生活以前,我只想无怨无悔地爱一次就够了。我想过了,失恋没什么,很多人都经历过。如果把暗恋未果,转化为失恋,是不是会好点?我至少是正常了吧?谈过恋爱,只不过像很多人那样失败了而已。所以,我只是需要一个仪式,一个有开始有结束的仪式。”
“暗暗——”容抱住她,为她的刻骨痴情唏嘘。这样全心全意、认真地爱一个人,很难让她不动容。她就是缺少这样爱人的能力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