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演唱会后不久,暗暗就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宁伟亦的青梅竹马,而且,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那天,参加那场演唱会的所有人,都开始打听那个想偷摸出去的人是谁。很快他们就知道她是宁伟亦高中同学,在N大最好的朋友。
暗暗并不是不习惯成为焦点的生活,只是不习惯被人议论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两对嫉妒甚至是憎恨的眼睛看着她。
而且,她的宿舍经常会进来一些她不认识的女生,红着脸、扭捏地给她一封信或者一份礼物,请她转交给伟。通常用不了一周,她的书桌上就会被堆放得满满,围巾、手套、书……琳琅满目。每次,伟都会让她处理,她怎么处理?扔了?自己用?好难啊!每个人都和她一样,默默地喜欢着他,蹂躏她们的心,她做不到。
宁伟亦并没有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特别,每天依然过着原来那样的生活。偶尔到暗暗下课的教室门口等她,偶尔从路边的花坛中跳出来拉着她吃饭,午休前打电话让她盖好被子,午休后打电话让她吃橘子,篮球赛和演唱会都会强迫她旁观……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打了三次电话给暗暗说:“我有女朋友了”。又打了三次电话说:“我们分手了。”为什么分手,暗暗没有问过,和容认识了这么久,这些人的逻辑多少知道了一点,答案无非是:烦了,没感觉了。
暗暗记得有女朋友和分手间隔最短的一次是七天,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见那个女生一面。有时候回到宿舍,周萍会将伟很多细节的生活告诉她:几时在篮球场上,几时有课,几时看见他跟某个女生很亲密,几时发现他的身边又换了人。
周萍像所有暗恋中的女生那样,关注着伟的每一件事,痛苦并快乐着。暗暗并没有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暗恋状态,也没有觉得自己比周萍不痛苦。
她喜欢了他三年,这三年中亲密无间的相处,他已经没有了神秘感,所以便少了周萍那种偷偷关注的欲望。他打球的样子,他微笑狂奔的样子,他轻声细语的样子……他的哪个表情,她不是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早已不用偷偷关注!
而且,她也不敢关注。周萍可以站在远处看着他,不管是悲伤嫉妒也好,是甜蜜爱慕也好,都可以是无忌惮地表现,即使被发现也可以大大方方说出对他的感觉;而她必须站在近处,所以要努力地克制自己,丝毫情绪也不能显露。
那种痛苦克制的感觉虽然没有实实在在领略过。只是偶尔看着窗外,想着伟是不是刚打完球、被某个女生甜蜜地依偎的时候,心就已经被掏空的痛。又怎么有勇气真的去验证?
所以,她就这样,一边享受着让所有女生羡慕的伟的照顾,一边忍受着伟不断换女朋友的痛苦。
寒假终于要来了,暗暗开始兴奋起来,可以见到容,见到高鹏了。
两姐妹分开五个月以后的第一次重逢,都没有办法抑制兴奋。容回到家放下行李,立刻跑来找暗暗。两人头挨着头,睡在暗暗的双人床上,开开心心聊了一夜,直到清晨才睡着。
“听你说到现在。一个结论,你的学生会长,根本就是非常优秀,对你的好,那更是不用说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分手?”
“好是好,可是我总觉得他的世界太成人化了。认识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先研究一下别人的家世啊什么的。我接受不了。”
“小姐,你今年也十八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十九了。法定成人的年龄了!还会嫌别人的世界太成人化了?不过,你的学生会长,确实有点太现实了!”
“对啊,有时,我就想:如果我不是出生在还算不错的家庭,他是不是根本不会追求我。”
“嗯,能理解。不要就不要了,鸡肋而已。”
“嗯——”
容看着暗暗,心想:如果一直很骄傲的学生会长知道她们只是把他看做鸡肋,不知道要如何抓狂,并且讥笑她们的审美标准了。
“那你下面是不是要考虑那个体育部长了?”
果然被她说中了,不愿意等的先来,愿意等的后来。
“他还不错,性格有点像伟。”
“那不是也一定长不了?”
“管他呢!对了,说到现在都在说我了。你呢,和伟有进展吗?”
“有啊,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暗暗笑着说。
“那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你别说了,一说这个就好烦。”
“你啊,这样的局面最后都不知道怎么结束!”
“管他呢!明天又是一天。我困了,睡吧。”
容看着故意躲闪的暗暗,摇摇头。一向追求明明白白的暗暗,也会遇到这种一提到就想躲避的问题,也会有愿意糊涂的时候。爱情,真的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它到底是让人都失去了自我,还是让人表现出真实的自我?或许,其实暗暗一直不是个自信乐观的人,正是这场暗恋逼出了真实的她。
哎!不想了,为什么要她这个直肠子、简单的人,去弄清楚暗暗的肠子到底饶了多少道弯呢?这根本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还是睡觉吧!这件事情简单多了。
毕业以后的第一次全班聚会,没有一个人确实,给足了班头面子,也证明了他是个称职的班头。所以,当暗暗走进饭店包间的时候,就看到他一张脸布满了得意的笑。尤其看到暗暗、容和伟进门的时候,更是笑容如花般绽放。
“咱们班的金童玉女来了。”
暗暗看了看站在两边的容和伟,突然迈出去一步,试图撇清自己不是班头所说的金童玉女之一。伟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跑哪儿去?”
“宁伟亦,你是不是又高了?”班头走到伟身边,发现一学期过去,伟比他高出了很多。
“是啊,又长了。”
“现在多高?”
“一米八八。”
“啊,你现在一米八八?我怎么不知道?”暗暗拉着他找位置坐下,不悦地问。她才一米五九啊,四年前就这么高了,为什么他还在长?
“这是非说不可的事情吗?”他一边说话,一边给暗暗准备餐具。
暗暗接过他递过来的饮料,问:“你交女朋友,也不是非说不可的事情啊。”
“啊,宁伟亦,你有女朋友了啊?不是许安安?不是薛容?”
“不是。”伟摇头,为什么一定要是她们两个?
“可惜,老师以为你是班草,薛容是班花,你和许安安又念同一所大学,怎么也会擦出点爱的火花吧。”
如果前面的话还算正常,这句就太有损班头的形象了。同学们集体看着他,这就是他们板了三年脸、令人尊敬的班主任吗?
“班头,你是在鼓励我们恋爱吗?”
“大学就是恋爱的黄金时间啊?为什么不呢?而且,宁伟亦这么优秀,你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样说来,班里所有女同学都有责任啊,为什么一定是我和容?”
同学们的眼神不断地在班头和暗暗之间转换,许安安和班主任,原来都是这样的吗?是不是有点骇人听闻?
“你们近水楼台。”
“伟和容有过啊,高二的时候。”暗暗说出这句话,对班头来说无异于扔给他一颗手雷。
“你是说,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早恋?暗渡陈仓?”
“班头,你怎么用这个词,搞得跟偷情似的。”暗暗接过伟递过来的汤碗,喝了一口,悠悠地说。
伟和容的声音立刻在暗暗耳边炸开:
“许暗暗,你找死。”容激动的时候,一般只有这种表达能力。
“偷情!许暗暗,你的理解力和想象力能不能不要这么怪异?”还是伟的表达能力强点。
“班头,我们来聚会吃饭的。如果你想给我们传授你在大学积累的恋爱经,改天再抽时间,行不行?大家都等着你开动呢!”暗暗指了指拿着筷子,怔怔地看着他们的同学们,提醒班头正事不是找她抬杠。
班头愣了愣,是啊,他正想向他们传授他的恋爱经呢。许安安这个小丫头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她面前太白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这是我们三班毕业后第一次聚会,谢谢大家都来了。你们是老师到一中以后带的第一个班,谢谢你们三年的配合。还有,大家要好好珍惜大学这段时间,一定不要留下任何空白。好,站起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暗暗可怜地看着班头口沫飞溅的样子。哎!激动归激动,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形象都毁了啊。
包厢里传出来四十几人“哦——哦——”和杯子敲击桌面的声音,大堂服务员相互看了看。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这个寒假,这样的聚会每天都有。
两小时以后,从包间里不断走出来的都是两个说话大舌头、摇晃着相互搀扶的男生,或者两个同样通红了脸颊的女生。最后,容和暗暗搀扶着伟走出来,还有三班最清醒的男人——班头。
“宁伟亦,明早,你最好记得我用我这个只有一米六八的娇弱身体,把你这头死猪扶回去的。”容费力的支撑着伟,恨恨地说。
“算了吧,记得才怪。幸好没骑车来,打车回家吧。”
“许安安,我不送你们喽。对了,记住,肥水不流外人田!”班头的舌头也已经捋不直了。
“好,知道了。”暗暗喊完话,关上车门,问容:“容,你说为什么班头老强调肥水不流外人田,难道只有伟是肥水吗?我和你都不算?”
容突然认真地看着暗暗,说:“暗暗,你真的认为班头对咱们之间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吗?”
暗暗愣住,半晌说:“容,你这样说话,好瘆人。”
难道,他们聪明的班头,既知道容和伟的一段,也知道她对伟的情愫?暗暗打了个寒战,他是不是什么东西成精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