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如此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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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三月,明日初升,天气微寒。

    碧烟苍穹,登高远望,金陵城内深府大院上空,一只只做工精巧的风筝,赤橙红绿的颜色,也不管观者是否喜欢,一个劲儿地向上挣,划破了观者原本纯净的视野。

    忘尘居书房,天青色的竹帘后,沉香自窗口的香炉中袅袅升起,窗外冷风探入,打乱了沉香本就飘渺的形态,在与风的拉扯间,很快淡了香味,消了颜色。

    忘尘居的主人紫宸此刻正半眯着睡意未醒的眼睛打着呵欠,床沿的被子已是大半滑落地面,在紫宸抬起手臂打呵欠的那一刻,被子终于完全落到了地上。

    紫宸慢悠悠地撑起身子,看了落到地上的被子一眼,收回视线,眼中有些迷惑,她的睡相向来很好,这被子是如何掉下去的呢?显然,她对这个问题的兴趣并不大,于是她又慢悠悠走下床,慢悠悠地移到衣柜里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慢悠悠地下楼,向楼下温泉的房间走去。

    一会儿,地上的被子出现轻微的耸动,一个圆滚滚的突起开始在被下缓慢地蠕动,移到被子边上的时候,一只胖乎乎的小掌最先钻出,被子被掀开,娃娃可爱的小脸从被中露出,茫然地看了一眼屋内四周的陈设,娃娃将被角拉入怀中,脸颊贴着地板,又闭上了眼睛。

    “少爷,您又把小少爷丢地上了!”半夏怀里抱着睡得正香的娃娃,望着刚进门的紫宸,发出无可奈何的提醒。

    “是吗?”紫宸挑眉,纯白面具下,死不承认的语气。

    “我来的时候,小少爷睡在地上,冷得都快缩成一团了!”半夏努力地控制着心中的怒气。

    “他在你怀里!”紫宸看了一眼蜷在半夏怀中的娃娃,语气平静地陈叙事实。

    “少爷!”半夏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少爷带路生住这儿的事只有花妈妈、莫愁姑娘,静冬和她四人知晓。少爷现在是吟香楼的头牌,随性不羁,少爷带了个娃娃回来后,花妈妈面上虽是不满,但还是勉强接受了,只是叮嘱她和静冬不可让外面的客人知道这事。

    这样一来,就苦了她和静冬,明明少爷自己都还是孩子心性,却带着另一个孩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让人放心,而事实也证明了她们的担心。有时遇到那个很重要的客人,少爷为莫愁姑娘抚琴至深夜,小少爷一个人饿着肚子坐在门边等到睡着。少爷回到忘尘居后径直回房关门歇息,完全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也住在这儿。少爷厌恶尘泥,用膳时,小少爷在院中玩了一身的灰土回来,少爷隔了帕子拎起小少爷的后领直接就往外扔。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紫宸丝毫没有受到半夏哀怨眼神的影响,走到桌前,掀开食盒,提起筷子,优雅地开始用膳。

    娃娃在睡梦中吸了吸鼻子,一双乌墨似的大眼瞬时睁开,挥着手臂,从半夏怀中挣扎地跳下来,直扑桌上的早点。

    半夏还没来得急开口阻止,只见一团白光从眼前划过,然后听到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一直待在院中的静冬熟练地搬出梯子,上树救人。

    待静冬将娃娃从树救下来,洗净,送回房间时,紫宸已经用完早膳,起身准备出门。

    “小爹!”娃娃进门看到紫宸,高兴地张开双臂,扑向紫宸。

    “用膳!”紫宸眉头微皱,身形侧移,拎起娃娃,放到椅上,将剩下的早点推到娃娃面前。

    娃娃仰头应了声,乖巧地坐在椅上,用膳的动作和表情,像极了清冷的紫宸,优雅从容,配着娃娃小小的模样,诡异非常。

    “你们退下吧!”紫宸看着娃娃,眉头越皱越紧,突转身吩咐静冬和半夏道。

    “娃娃,谁教你学我的?”紫宸坐到娃娃旁边的椅上,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和娃娃根本就不是父子。

    “胖叔叔!”娃娃听紫宸问问题,立刻如实回答。那个请他和小爹吃饭的胖叔叔说他不是小爹的亲生儿子,如果小爹有儿子一定会和他一样,他学小爹就可以做小爹的亲生儿子,他想做小爹的亲生儿子。

    “不要学我!”紫宸温和地拍拍娃娃的头。

    娃娃点点头,小爹的话永远是对的,就算做不成小爹的亲生儿子,他还是要听小爹的话。

    娃娃吃饱喝足,紫宸早已离开,娃娃找遍了忘尘居所有的房间也没找到。因紫宸交代不许离开忘尘居,娃娃只好一个人待在院中。

    不过,娃娃很快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蹲在树下看蚂蚁搬东西。见蚂蚁慢慢地搬移着他昨晚掉在地上糖糕,娃娃有些着急,于是找了一根小树枝,推动糖糕送到蚂蚁的洞口。蚁队因为娃娃的好心出现骚乱,整齐的队伍很快散了,但很快又恢复原状。娃娃玩心大起,跑到房里抱了一壶茶出来,倒在蚁洞口,看众蚁在水中挣扎,娃娃又好心地用木棍搭了一座桥在洞口,等蚂蚁都爬上了木棍回洞时娃娃推动木棍,蚂蚁们再次回到水中,继续挣扎。

    正所谓翻手为云,覆手雨,懵懵懂懂的娃娃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这种强者为王的乐趣却深深地吸引了他。

    “你是谁?怎么在无尘公子的院里?”一名碧色长袍的少年出现在娃娃身后。

    娃娃扭头,睁着大眼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回以同样的话:“你是谁?怎么在无尘公子的院里?”

    少年一愣,随即发出愉快的笑声,展开手中的折扇,笑着答道:“本殿……我是李丛嘉,无尘公子是我的朋友!”

    “我是路生。”娃娃挺起小胸堂,大声答道。

    “哎呀,我说谁这么大的本事,把咱吟香楼里的护院都制住了,原来是七爷!”花妈妈摇着老腰快步奔进忘尘居的院门,却不料被一旁的侍卫拦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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