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欲放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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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天色虽还尚早,因昨夜赏花会,晚秋一舞成名,引了一大批自恃风流的公子早早就等在了吟香楼主院大堂。

    轻纱女儿媚,满堂胭脂香。

    三杯两盏美酒下肚,美人一旁娇嘀嘀软语,客人放浪形骸地调笑。

    酒香,衣香,美人香,吟香楼在此刻倒也真不负这一个“香”字。

    隔着竹帘,微微仰起头,眼光扫过对面雅间紧闭的窗,紫宸微微一笑,指尖抚过琴弦。琴音轻灵,恰似万里晴空突降小雨,细如牛毛,纷纷扬扬地飘落,点点滴滴地撒落,湖面溅起一圈圈的涟漪,一音一曲,仿佛仅是自弹自赏一般。

    因为这曲子太过平淡,台下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方才紧闭的窗已经打开,一名男子立在窗前,认真地从嘈杂的人声中,挑着曲子,虎目含疑,若有所思。

    莫愁低头从帘幕后走出,小步移出,恰足下生莲,微微低头,含一朵娇羞。

    李景遂心头一动,这样的身姿,这样的神态,叫他记起自己少年情开时倾心的那位民间女子,温婉柔弱,此情此镜……若是有心安排?李景遂心神一凛,但转念一想,今日此行,除去约见的那人,再无第三人知晓,随即推翻了这个猜测。

    娇软不胜垂,瘦怯那禁舞。

    广袖长舒,一段旋转后,莫愁假作娇弱无力,伏倒在地,抬眼,娇俏可人的脸上,似有泪痕,残了妆容,莫愁移着裙角,慢慢退下。

    一种可怜生,落日和烟雨。

    琴音一顿,几个轻调,含怨似嗔的曲子突地欢快起来。

    李景遂见此那女子好似望向自己,差点控制不住冲出要去扶她。曲子一转,李景遂突然清醒过来,回想自己方才,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方才是怎么了?

    紫宸见莫愁从台上退下来,随手拔了几个调子结束曲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甩甩宽大的衣袖,退下后台。

    “少爷,您怎么挑这首曲子?”花妈妈见紫宸下来,飞快地凑到跟前追问,少爷这首《女儿怨》弹得是极妙,但台下的客人都没有叫好,怕雅间的那位很难动心思。

    “勿急,等!”紫宸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正向这边婀娜扭来的晚秋。

    “花妈妈好!”晚秋看到花妈妈对紫宸说话时一脸讨好的笑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不甘地仰起头,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

    “晚秋姑娘,以后你这小姐的谱儿在客人面前摆摆就可以了,妈妈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晚秋姑娘不要失了分寸!”花妈妈瞧出晚秋的不满,瞬时冷了脸,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晚秋,才当了一日的花魁,便在人前拿出小姐的派头,这丫头太大胆了。

    “晚秋不敢!”听到花妈妈的话,晚秋不得不再次低头,对莫愁和紫宸的怨又深了几分。

    “花妈妈,宸儿先回去了!”

    实在无心看花妈妈训楼里的姑娘,紫宸拢拢宽大的衣袖,柔声向花妈妈请辞。

    “莫愁也回了!”莫愁福了福身,同样柔声说道。

    “嗯!”虽然是人前做戏,但难得两位主子这样恭声说话,花妈妈打心底里生出一丝得意,过了半晌,才慢腾腾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

    紫宸抬头望向花妈妈,隔着面具向花妈妈展颜一笑。花妈妈忙不迭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那亮晶晶的眸子仿若生出寒来,照得人心里直碜得慌。老脸那朵带褶子的菊花瞬时僵住了,但看紫宸一摇一晃向后院走去,不见了人影,花妈妈这才敢拿出帕子擦擦额头冷汗,心中直道,都道少爷温和如阳,可只方才那一眼,就叫她生生地在冰窑地走了一遭。夫人的儿女,就没有一个是和善好欺的。

    李景遂见完约见的人之后本无意在吟香楼多做停留,可就出门的时候,李弘翼偕着李从嘉和一名儒雅男子正巧迎面进来。一人是皇上亲封的皇太弟,一人是功高盖世的皇子,两人问候下来,又回到了李景遂初进的天字号雅间,而李弘翼身侧的儒雅男子便是扶苏。

    话说扶苏那日佯醉回到房间,却未见紫宸。料想紫宸中毒体虚,一时半会走不了多远,而自己已被李弘翼请为上宾,随即告知了李弘翼,燕王部下立即出门寻找,却一夜未果。

    “舍弟自小体弱,却又生性顽劣,跟着家师学了几年功夫,失踪了两年,半个月前,听人说舍弟出现在金陵的花舫上,草民恰巧在金陵有些生意出了问题,顺道过来寻他,没想真遇上了,更是三生有幸结识了王爷!”扶苏面带愧色,解释得隐晦,恰到好处地让人明白了他“家丑不可外扬”的窘迫。

    看到扶苏的表情,想起自己那个常给自己惹麻烦的七弟,李弘翼对扶苏多了些惺惺相惜的好感,这是扶苏没有想到的,让扶苏更没想到的是,李弘翼竟便装带着偷偷出宫的李从嘉陪他寻那位流连青楼的“弟弟”。

    晚秋一出场,台下客人的注意便立刻集中在台上。要说晚秋在舞技上确是有天赋,又因本身体态轻盈,红衣舞动,移步是一只不堪雨露的蔷薇,薄纱内露出欲拒还迎的妩媚,转身,回眸,绽放出美丽夺目的风姿。

    舞毕,晚秋大方地向众人施礼。

    晚秋俯视台下,只见台下高矮肥瘦的公子老爷们皆是垂涎的丑态,不顾斯文,向着台边的花妈妈,大声叫价。晚秋回想到少爷不似凡人的容姿,心头一阵烦闷。

    花妈妈本想让晚秋舞完一曲就回去休息,吊着客人的胃口。

    一名青衣小童却传来话说天字号雅间的客人有请晚秋姑娘到雅间一见。花妈妈识人无数,方才那四位客人她见了一眼,且不说那衣冠的华贵,单就那股优雅的气度就可见其身份的不凡。虽然他们未亮明身份,却也着实不好得罪,不得已只好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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