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到正从璨眼底散发的凛冽凉意，他托起我的下巴，目不转睛的审视着我。我被他看得心虚，轻轻别过脸，去看他龙袍上的金龙。
五爪金龙，由纯金所做的金线绣成，由七七四十九名有经验的绣工一针一线绣成。做皇帝看来是好，连一件衣服都如此讲究。这件龙袍，只是璨无数件里的一件，不起眼的一件，却是如斯华美。
我伸出手抚摸那条正看着我的金龙，指尖滑过它的眼睛，将它们遮挡。
不畏浮云遮望眼…
在天下人眼里，我就是那朵遮住北斗帝王星的云，那轮黯淡了北斗帝王星的月。
然而，他却想要我…
我妩媚的笑着，堕落的笑。只有我知道，这个“他”并不是眼前人。
“朕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璨大力扭过我的脸，他剧烈的动作让我感到疼。柳叶细眉微蹙，“你给朕听好了…朕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落儿懂了。”我想从他手里收回下巴，然，他握得太紧，我的努力是徒劳。我害怕的往后缩，生怕一个不留神再惹出藏在和蔼面具下的恶魔。
“陛下…太后娘娘有请…”门上的绢倒映出太监的轮廓，璨沉吟片刻，似有不愿。他松开手，将我放下。
“来人，送倩妃娘娘回宫。”
※
我厌恶等待。
等待让人发疯。
等苍沭的那段日子，是我最最不堪回首的梦魇。每个晚上，每个梦里，每个清晨，时间是对灵魂无情的凌迟，一点点把人逼疯。
同样，现在我依然讨厌等待，应该说是更才对。
“莲净，吩咐人灭掉宫灯，本宫今晚累了，想早点儿将息。”久候不见璨回来，我心灰意懒的仰面倒在花床里，手把玩着花瓣。
“是，小姐。”莲净出门，确认她已经走远后，我翻身下床将门栓放下，飞速换下鹅黄色的宫衣，束好头发，一袭黑衣罩体。
从窗口飞身而上，我轻巧的落到房顶上，没有惊动栖月宫里任何人。
很好，我的轻功没有荒废。
片刻后，我人不知鬼不觉的落到景仁宫的房脊，脚勾住房檐上的装饰，蹑手蹑脚的掀起一片琉璃瓦，往殿内窥探。
几日不见，有兮苍老了不少。济源元帅被金乌斩首，首级挂在城门上示众，想必她心里的滋味不好受。济源与有兮的奸情，被我无意中掌握。早在雷帝在位时，二人便私通暗渠，就连坐在皇位上的璨，也极有可能并非雷帝亲生。我说“极有可能”，是因为上次见面时有兮的反应，确实的证据我还没有掌握，更没心情去探究。
整个玉国已经危在旦夕，说覆灭就覆灭，璨是谁的儿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皇儿，母后的提议你不妨好好考虑考虑。”有兮的声音将我从天外拉回。我不再多想，专注于二人的对话。
我将气息调匀，与四周的树木融为一体。璨的武功高强，我能坚持的时间有限，倘若内息穷竭，我便非走不可。
“母后，你的好意儿臣心领了。但让我用自己的女人去换偏安一隅，儿臣实在做不到。”璨拂袖，断然拒绝道。
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连有兮都知道了？我惊诧。明天，或许今晚，整个玉栾的人都会知道。
那时，就算璨不想，迫于形势也会答应。
看来这个金乌，我是见定了。
“皇儿，母后不是让你用落儿去换偏安一隅，母后只希望能换多一点儿时间，让你重整旗鼓，好收复失地啊。你有没有想过金乌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开出条件跟你和谈？叛军能嚣张一时，嚣张不了一世。”有兮的话虽然残忍，但说得有道理。
我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金乌放弃唾手可得的玉国江山。
那么…他开出这个看似慷慨的条件是为什么？
“……”璨沉默不语，薄唇抿成一条线。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我打赌，现在他也有所松动。
“母后，落儿不能落到金乌手里…”璨长叹一口气，坐到软榻里，倾颓般。
“为什么？”有兮走上前，追问道。
“因为落儿有孕…”璨一手托住额头，身心俱疲的说道。他也在纠结，不给，连这一半江山也保不住，给了，虽然不一定能保住，但毫无疑问能赢取时间。
时间可以逆转整个局势。
“……”有兮踉跄退后几步，“璨儿，你确定么？”
“嗯。”璨慎重的点头。
“母后是说，你确定她肚子里的是龙种么？”有兮的话好像一道闪电，击中了璨。他放下手，炯炯的目光直视有兮。
“璨儿，你是聪明人。她的所作所为，母后明白你不是不知道，只是装糊涂罢了。”有兮淡淡道，璨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母后，这是儿臣欠她的。”
“可你是九五之尊，是天之贵戚。她背着你勾搭了多少人，你真的不在乎？”有兮按住璨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挑拨离间，我抿着嘴，心里骂道。
“她肚子里的只是有可能是龙种，也有可能…”有兮没有继续说下去，璨的眼神已经变换。
“我想这个不清不楚的龙种，皇儿懂得怎样处理。”
“喀拉”一声，房顶传来异动，“谁？”璨警觉的抬头，长指一划熄灭宫灯，足尖点地，轻而易举的跃上了屋顶。
金色的琉璃瓦，空无一物。
但，一片掀开的琉璃瓦吸引了他的视线。璨弯下腰，拾起那片琉璃瓦，仔细查看着，瓦片上散落着些许白色粉末。他捏起粉末，放到鼻前一闻，眸子闪过错愕。
“是谁？”有兮紧随其后，落在璨身旁。
“没什么，野猫而已。”璨将瓦片放回原位，唇边浮现一丝冷笑。
“真是野猫？”有兮不放心的问道。
“嗯。朕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宫里有只伪装的极好的野猫…”璨冰冷的目光投向皇宫的西南角。
~~休止符~~
啦啦，若开始抖包袱了，一个接一个的轰炸~
要PP，要CC，(*^__^*)···
觉得还能入目，不妨给若一个鼓励，么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