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薄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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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璨看了看我的衣裾,神色有些黯淡,薄愠。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他的外衣,将我裹起,从泥泞的土地上抱到马车内。

    他尽量动作放轻,仍然扯动了我身上的伤痕。我倒吸一口冷气,却闭着眼睛,任由他动作。等到他替我处理好身上的伤,我背过脸去,蜷缩在马车的一角。

    马车一下下的起伏着,竹帘因为颠簸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光正透过缝隙射到我惨白的脸上。

    璨,在我背过身时发出冷吸,他坐在马车的另一角,静静地看着窗外。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开口。

    随从受了他的命令,马车转向,往栾城驶去。

    去时花了一个月,回来时只用了十天。我看着街道旁熟悉的景致,一丝冷笑爬上唇角。是我太天真了,他一开始就不想我找到苍沭。

    或许在桃花涧发生的一切,他早打算好了…

    “月儿,到了。”他想抱我下车,手却扑了个空。我灵巧的从车上跳下,头也不回的往清远居大门走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救了我两次,我该感激他,然而他却又把我推到了无底深渊。

    “吱嘎”一声,我踏入了清远居,阔别一月有余,这里和原来一模一样。

    他…依然没有回来…

    我跪坐在书房门口,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他不要我了么?

    苍沭…

    “月儿,该吃饭了。”璨没有回宫,他一直待在清远居,帮我从车上卸下成堆的玩物,帮我吩咐下人做了我最爱吃的笋尖。

    我背过身,面对墙壁,依旧不理会他。

    他为什么还不回宫去?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吧,我不想见他,一辈子不要再听到他喊我名字。

    何况“月儿”两字不是谁都能叫的。

    “月儿…”他伸手抱住我的肩膀,声线里有一种名为压抑的情愫,他在我耳边一遍一遍的叫我名字,“月落…月落…”

    我冷笑,月落,成旭给我取的名字,也是星象宫能让人忘记自己姓甚,名谁的毒药。

    此刻,我多想忘记自己是谁,忘掉所发生的一切…

    然而,我办不到。

    “月儿,”他看不见,他每喊我一次,我的眼睛便冷掉一分,当我抬眼看他时,已是满目寒冰。

    璨,你不该留在这儿。

    “月儿,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当时嫉妒得发疯。你知道么?你想他的神情是那么美……”

    荒谬的理由!

    他把我的淡漠理解成对他的鼓励。

    “月儿,不瞒你,那是我的第一次…有多少机会我可以,可是我没有…我希望把它与我最心爱的人分享…”

    我唇边扯起一抹不协调的笑容。

    与最爱的人分享…

    他和我一样,根本不懂爱,更不懂分享。

    他的爱,是占有,是残忍的破坏。锦被下,我紧握拳头,细长的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肤。

    “月儿,求你了,原谅我好么?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他牵着我的手,放到他胸口,皮肉之下隐隐的律动,那律动让我想起了被我亲手杀了的成旭。

    “月儿,原谅我,我不想看着你属于别人…”

    我以为我可以逃得掉。

    怎知,这是我一生的梦魇。

    “不要再说了!”我看着璨的脸,落寞似谪仙的脸。伸手敷上他眉心的深槽,十日之前这里还是平的。

    “月…”

    “不要这么叫我…落儿…我养父他这么叫我…”我轻轻合上双眼,在他兴高采烈的热拥中,一滴清泪从腮畔滚落,摔得粉碎。能叫我月儿的人,只有苍沭一个。

    “落儿,等我跟父皇禀报,我要娶你…不,还不行…父皇一定不会答应。你还太小…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床榻前来来回回的走着,而我却看着地上多出的暗色阴影。

    不明液体正一滴一滴坠落,暗红色的水珠在落地那刻飞溅,血腥味在屋里蔓延看来。

    璨终于从他的遐想中醒来,他看着地上那摊红色的水渍,伸手蘸起一指,放入嘴里,“噗”得一声吐出。“是血。”

    两人同时顺着细线慢慢往上看去。

    我看到了那些液体的来源…

    只见屋里唯一一条横梁中间,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爬其上。

    暗红色的血正顺着他倒空的前肢滴落,有不少已经变得粘稠,一条条红亮的细线耷拉在他眼耳口鼻。

    分不清那是头发,还是血线。

    “恶…”我扶住床沿儿,俯身一阵干呕。

    那不是别人,正是服侍我两年零三个月的前任管家。

    虽然他的尸体早已肿胀,五官扭曲,但他左手食指上的痣我认得,我还记得那日他用那手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等我被卖到怡红院,看他怎么收拾我…

    这一天,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璨上前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对着门外大声吩咐。清远居周围全是保护他的宫卫。

    “来人!给我把上边那东西搬下来。”

    在他们七手八脚欲将那死人抬出之时,我忽地从璨的怀里挣脱,伸手握住插在前管家胸口的利刃,奋力一把,没有血喷溅。

    他挂在房梁几日,血已经凝固,没有凝结的早已流干。

    是一把细长兵刃。

    形状好似兰花的叶子,狭长。

    我掂量着手中满是污血的利器,分量不轻,说是暗器又不像。

    它的一侧呈青黑色,相比是淬过剧毒。

    它没有把,两头都是尖的,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淬毒。

    如此奇怪的武器,我第一次见到,我仔细看着手中不祥之物,它的中间似乎刻着什么东西,然而因为那些污血,图案变得模糊不清。

    “莲净,帮我打盆水来。”

    我将武器投掷到水里,再向水里撒上烧碱,一朵妖娆的曼陀罗花浮现在眼前…

    曼陀罗背后交叠着围棋棋盘样的满是方格东西…

    “星象图?”璨脱口而出。

    ~~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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