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本来看起来,就不是一个酒肆的老板,还文绉绉地要来试她什么什么的。
不用他招呼,她找了张舒服的矮椅子坐了下来,他也马上就端来棋盘要试她的琴棋书画。
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明夏眼里浮着狡黠的笑,谁怕谁啊,输了他能吃了她不成?
他摆好棋子,带着精光的漂亮眸子端睨着明夏,她垂下眼皮挡住眼里的笑意,根本不经思考拈了棋子就下,不出半盏茶的时候,便全军覆没了。
抬起头淡定地看着他说:“你赢了。”他似乎有些生气,歪着脸,锐利的眸子看着明夏:“这就是你的棋?”
耸耸肩:“不是我的棋,是你的。”她只是下而已。他冷嘲地说:“敢情明夏公主的琴就是手指一撩过算会强,书我不怀疑你会,画只有你能看得懂吧!”有人下棋是这样的吗?是的,没有人说她不会,谁不会拿了棋子放在棋盘上啊。
害他还千辛万苦地猜测,她的棋术有多精,要怎么个博杀,才会吃尽她的每一粒棋子,却奈何,她她她,乱下一气。
明夏不介意地笑笑:“你要这样说也是可以的。琴棋书画并不难,不是吗?难得的是要怎么去精通。要有心学就没有什么难的,她对这些没有兴趣,时间多了也不想浪费在怎么弹琴的心思上去。”
然后就是弹琴,往往是琴伤她啊,有力的手指在上面乱弹一气,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那男人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受不了她的琴声,突然绷的一下,琴弦跳断,手指间有点刺痛,瞬间嫣红就涌了出来。无论是弹多少次,学多少次,都是伤她,她和琴没缘份啊,没缘份。
“弹好了,怎么样?”她笑得很温和地请求他的评价。
亏她还笑得出来,他眉宇都快打结了,真想不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公主,百闻真不如一见,她就和一个淘气狡黠的孩子差不多。
他尽量不去看心爱的琴就这样让一个女人弹断了弦,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群魔乱舞。”
听声音是真生气了呢?她收起笑,受伤的手指含在红唇里,打眼细瞧他,他挺生气的,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动着。这个男人倒是好笑,那么较真作什么呢?琴棋书画又不能当吃的,不过是富足生活下的精神产物。
“名字?”明夏挑挑眉,示意他说。
他有些不甘愿地说:“上官云相。”
倒是人如其名,云中之相,俊术灵秀。她点点头,眼里的笑尽散,精光内敛,直言道:“本公主想让你担当我的文官,不比你在这里的生活悠闲,不比你赚得多,但是能让你找到你的人生价值。”没时间多说什么了,太阳一下山,她就要赶紧回去换妆,不然宴会迟到父皇会生气的。
而且这上官云相是聪明之人,点到为止就好了。
“如果我不呢?”他神色一正,忽然平淡地反问。
明夏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享受地喝着。
喝完将杯子放在桌上站了起来:“明夏不多说什么,就此告辞,明天让人再来缠你。”白霜还有时间,呵呵。
他又气又恼,她就这样走了,不请他,不好好求他一番吗?修长的手指抓着洁白的瓷杯,一杯茶都溢了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明夏:“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公主,平凡无华,行事怪异,无心却来惹风招云。”
“天下奇人多的是,我诚心请你一次,你可答应,看你这么优雅又悠闲,明天个我派个会绣花的宫女过来,好好教导你绣花儿,想必和你会很有共同语言的。”说着这,她眼里藏也藏不住笑意,悄悄地唇角上扬,眉眼弯弯起来,她还是坏心啊,心里也忍不住地使坏下。
她是很直接地要来认识,要来求才,不玩那些花言巧语的。她和他不熟,但是他给她的感觉,他不是泛泛之人。
他眼里有着浓厚的兴意,掩也掩不住,相信他会来助她,如果她现在不压着他,以后他舌如巧簧,岂不是会说得她哑口无言。
他气得脸色一黑:“明夏公主,你这是求人吗?”这女人真是的,明明要来求他,却在污辱他。
她撩撩落在耳边的发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你也不想去。”他就是心里别扭,她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眼里,是写着诡异而又灿烂的光采的。
她反倒是他的玩具一样了,即是这般,倒不如让她多刺他几句。
“谁说我不想去呢。”他一笑,心里暗暗欣赏这样爽快又与众不同的女人,罢罢罢,本来就是等她而来的,可别把她先吓走了,琉璃般漂亮的眸子看着她:“我不求什么官,我但求你明夏公主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这事必有诈,她得认真地听着。
他一笑,红唇中浮上淡淡的光泽,眼波如秋水,藏住了冰冷的寒气轻言:“暂时没有想到。”
这个男人是太无聊了吧,只等着她上门而已。明夏淡笑道:“上官云相,明天早上,我希望能在军营见到你。”“好。”他也定了定神玩味地看着她,仿若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玩具一样:“你欠我一件事。”
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管他在想什么,太阳就要下山了,她得尽快回宫去。走出他的房间,看着上面离地上挺矮的,懒得走楼梯了,一翻身,越过栏杆就往下一跳。
本来她是想踩着天井里的桌子好跳下去的,哪里知道那厚木的桌子中看不中用,一脚踩去,砰的一声,居然让她踩塌了一只桌脚。
明夏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第一个反应就是抬头往上看,看到那一双半眯着不悦的眼睛,挤出笑:“东西要放好一点才是,看来这桌子不耐用。”极快地将摇摇欲坠的桌脚装回去,拍拍身上的尘埃潇洒地说:“白霜,回去了,快点。”
犹还带着暖意的夕阳,无力地散着淡淡的光芒,二道人影急急地走。
白霜小跑得有点辛苦,喘着气追上明夏的步子:“公主啊,你能不能慢一点走。”脚步不曾再减慢,淡淡地说:“再迟你要我给长公主说吗?”姐姐可不会对她留情的。
“那倒是,公主你快跑吧,不用等我了,下次你别踩坏别人的东西就好了。”她慢一点回去没有关系,千万不能让润春长公主抓着公主的小错误来数落得没完没了的。那还用说,她也就赶时间,要不然还用翻上翻下的。活该啊,那厮要是爽快一点,不要下什么棋子弹什么琴,也不至于让她踩坏他的桌子。
其实她好给他面子的了,因为他把她说得惊天地泣鬼神的。
要是换了别人,下二棋子她就一拍棋盘直接……认输。
这个男人挺有趣的,愉悦了她一直沉重的心情。
唇角噙着一抹轻松的笑意快速地往宫里赶去,过些天就要出发了,父皇的宴会必是别有安排的。
幸好还赶得急,红露一双巧手,轻快就她从一身灰尘,平凡黯淡的人,变成了挺有特色和率性美的清爽女子。
淡淡的天蓝色,比较适合她,不若粉嫩会让她浑身不舒服,她没有娇柔来衬粉嫩。也不若黑那种死气沉沉的,老气横秋。
红露也是别有一番心思吧,今天是想让刘亦默看看她纳兰明夏也是小有姿色的吧,红露总是不想他放弃她,安知道她对他可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这几天奔跑着忙碌着,踏实着,早把这点小事丢得远远的了。
梅林宫里,早就安排好了宴会。华灯如雪般的亮,点缀着寂黑空虚的皇宫,摇影曳采之间,自有衣香鬓影,华服丽裳,宫就是宫,不管你一个王朝如何的衰败,如何的气势单薄,但是依然有着它的华丽和尊贵。
荼靡夜生雪,流光盼谁影,今宵把盏共,明日何处奔。
明夏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华丽的排场,妃子们头上的珠光宝气,姐姐身上的锦绣华衣,她总是怎么看,怎么有点寒酸一样。却很巧,刘亦默坐在润春公主的下手边,隔着桌子与明夏面对面地坐着。
他转动着一双幽黑的眸子,若有意无意地抬头看看她,眸子深处,却又显得冷淡至极,这个女人,怎么看,他怎么不喜欢啊。
可皇上给他定下的女人,偏是她。她和千娇百媚的润春公主,相差太远太远了,一个是凤凰,一个是乌鸦。
哪怕她带着凤凰的名,也入不了他的心,但是,他万不能毁了这婚约。
等了一会,东琅王朝的皇后就携着他捧在手心里的媚贵妃而来,千娇百媚的她,哪怕是一身轻淡的罗衣,还是风采夺人,妖艳如春花,与润春公主身上清灵娇艳的美,是完全不一样的。
众人行礼回座,一坐下,媚贵妃就看着明夏笑,侧头轻声地对着皇上说悄悄话。
明夏偷眼看父皇,他似乎心情不错啊,正要收回眼光,她父皇就愉悦地开口了:“明夏,军营人手,各方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有些受宠若惊啊,父皇可是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些事。
明夏站了起来,气势雄浑地道:“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父皇一声令下,便可前去上阵杀敌。”
“好。”他微微一赞,并不多问一些什么。
他气色看上去,似乎挺好的。让明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父皇并不是真的很生气嘛。
润春公主轻咳下,一边的倪公公就轻声地说:“皇上,先上膳,还是先说些事儿?”
这一说,可是四下寂静啊,都知道皇上今晚必是要说什么的。
润春微微地一叹,盈盈秋波怜悯地看明夏一眼,又看看刘亦默,对明夏抱着微词说:“明夏总是这般任性,完全不理会刘尚书的感受,倒让尚书如何是好呢?父皇你放心,刘尚书是一个知情大理之人,气过了,也就罢了,刘尚书会等明夏回来成亲的。”
明夏听得有些呆,怎么地,润春一开口就拿她开刀了呢?真有意思,她打仗指不定是三年,五年,十年都不能回,他等她,他对她有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