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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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花祭,于百花最是争艳的时节,在皇宫的毓花厅举办,说是厅,其实是个占地极其深广的花园,园中设满各式华丽的花架与花坛,满是争奇斗艳的奇木繁花,花木间条条卵石铺垫的大小甬道,延伸至各处,并不时地设有供人歇息的白玉桌椅,整个花园的中央留有一个方形的广场,广场的中央是一座祈福的祭坛,那是大祭司的职责。

    百花祭是为了祭祀花神,祈祷花神赐福于人间的仪式。万物要结果就得先开花。天朝史书记载,上古有一年间,几乎举国的草木花尚未结果却离奇凋零,各种粮食果木都无法结果,那一年,饥民遍野。从此以后,皇族都会举行盛大的祈福仪式,来祈求花神的庇佑。

    传说花神喜爱美丽的女子,所以祈福仪式上,随处可见宫中的妃嫔婕妤,这是她们唯一可以趾高气昂出席的场面,很多的时候,她们的身份根本不够登临殿堂。而朝廷中重要官员们也可以带上自己的正室,仅限正室而已,唯一没有限制的,是未出阁的千金。以至于后来渐渐变相发展为皇室子弟物色美人的好时机。而朝廷官员们也乐得把女儿打扮得或花枝招展,或富丽堂皇,为的就是能得到王的眷顾。当今的王并未封后,虽有非羽族女子不为后的传统,但是除却后位的四妃之位,也是不可小觑,那将在封后大典之后进行。

    而百花祭的重头戏,并不是祭祀花神的时候,而是由花神甄选出这一年的“花圣女”。其实所谓的花神甄选,也不过是大祭司手中的权杖一指,却是每个能出席的女子心目中最神圣的憧憬。她们自然要把自己打扮得格外明艳动人,以求得到花神的垂青,或者说,是大祭司的。

    一夜一天了,甄伊躺在床上无趣到一遍一遍的扳手指头。没有网上,没有电视看,还没有杂志翻,不过眼睛这样也别想看了,连个收音机也没有?前阵子伤了腿,婉瓷还会扶她院子里坐坐,现在就磕了一下头,就当她全身瘫痪似的,难道娘娘就该是豆腐做的,一碰就会散架?要是对她们说起自己曾经的登山史,指不定吓得她们一愣一愣了。说起婉瓷,不知那丫头怎么样了。甄伊暗暗叹息。

    “莲香,现在……什么时辰了?”刚想说几点了,顿顿改正过来。

    “回娘娘,现在差不多快戌时了。”

    戌时啊,子丑寅卯……甄伊还是不怎么习惯这种古董计时法,扳扳手指算了一下,这么说快七点了呢,那太阳铁定下山了,嗯,是蝙蝠娘子出洞的时候了。听起来有些像吸血鬼似的,不过她倒是觉得这个自创的称号挺形象的。

    然后,就像往常一样的--“把灯都熄了吧。”

    天黑以后,不像其他宫邸那样的灯火辉煌,娘娘却喜欢早早地熄了灯,然后打发她们也早早去睡,沫微宫的侍婢们也有些习以为常了,当然,有一个人心眼儿可亮堂着。娘娘说了,她的病很怪,她宁愿被人家当做瞎子也不想让人家当怪人看,是呀,怕光的夜视眼的确很少见,还是不要给娘娘添麻烦了,遵照主子的吩咐才是侍婢的本分。

    侍女们打理完毕后,纷纷退下了。甄伊从躺了一天的床里爬起来,伸伸懒腰,理理头发,整整行头,也该出去散个晚步了,宫院的大门应该吩咐了没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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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星殿巍峨的露台上,一名男子轻倚着白玉雕花扶栏,静默伫立。在他眼里,这一片寂廖的星空却不比任何一处混沌的战场有些许安宁。

    望着星空,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里忽然透出点点异样。瑰丽炫目的紫微星旁,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颗微红的星,不仔细辨认几乎无法让人察觉,而且几天来似乎有渐亮的趋势。从来没有的,紫微星的周遭不曾有过这样的星。他已为此占星多次,却总是得到那不变的预言:

    黑眸花开,七世异缘,帝王星盛,依此花姻。

    黑眸之花,究竟是何玄机?

    叹息,转身,思绪太过烦乱,不知散散心能否清醒一些。不过,去哪儿……

    毓花厅--毕竟七天之后就是百花祭了,虽说百花祭到如今已成为皇族权贵们一年一度的奢侈盛宴,又或许是相互植党营私的良机,但是那份对神祇相同的崇敬,让他们不得不对他这个祭司敬畏有加。

    无论虚无与否,这一刻,夜晚还是显得颇为宁静。那些白日里看来娇艳欲滴的繁花绿叶,在这黑色的夜,却都失掉了色彩,甚至有些森森然的可怕。

    忽然,脚步停住了,然后只一瞬间,他的身体已从光洁的卵石甬道上消失,继而一下子出现在密密层层的花木间,衣衫未动,花木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看向前方,静默无声,因为那里……有人。

    月光下,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是个女子,看衣衫着装,不似宫娥,倒像是妃嫔。

    是哪宫的嫔妃?这毓花厅白日里虽赏花人众多,却因为占地太过辽阔,一入夜,极易在漆黑浓密的林木花草间迷失方向,因此后宫嫔妃多不敢在夜晚前来。可是,她非但入到这花园深处,且看似是一个人。

    她只是慢慢踱步,或是凑上前去端详一番花草。可是她却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一丝狐疑在浮修脑海中闪过,接下来传来的话语,却让他吃了一惊,她说:“看够了么。”

    浮修惊讶,她是何时察觉到他,在这暗黑枝叶间。可是她已经转过脸来了,直直向他看来。

    从莲香那里得知了这个毓花厅的位置后,兜兜转转,竟也让她找到了,也多亏她的夜视眼。可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丛后面的那个人,还以为是风流皇帝,可是,及至那人慢慢走出来,才觉得怪异。

    他,带着面具,发丝落在肩膀,一件宽大的斗篷罩住了整个身躯,高大却看不出身形。而他走出来后却是微微低了低头说:“娘娘。”干净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为什么认为我是娘娘?”甄伊怪讶。

    “从您的装束。”

    这样啊,甄伊低头看看自己那身富丽的衣衫,也真还没注意过。

    “这么晚了,娘娘为何独自在这里,夜黑容易迷路。”面具人的声音依然干净如水,看似关心的话语,却听不出感情。

    “赏花。我不会迷路。”也同样冷冰冰,问题还是要一个一个回答的。

    天这么黑,她赏什么花?虽是不解,但是别人的事,他一向不会过问。

    可是,那女子反倒是慢慢走了过来,她的面容在月光里渐渐清晰起来,说不上绝色,却也是秀丽隽美。只见她一径儿地向他走近,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直到两人几乎只有半掌的距离。然后她忽然踮起脚来,整张脸凑到了他的面前,一脸郑重的神情。

    看着她睁大眼睛看他的样子,浮修一时间竟没有想到后退,只是身体本能的微微往后倾,以免碰触到她。她……她这是要干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