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正觉惊诧之时,只见一白衣飘飘的颀长身影已踏进房来,再看向那人,春儿紧张的神情也是一缓,原来是他!
紫鸢长身而起,来到那人面前:“慕容兄,别来无恙吧?”
那人正是慕容宣,名震江湖的慕容山庄少主。
他虽年纪颇轻,但却自有浑然天成的领袖风范,炯然有神的俊眉星目为他的平凡面容增色不少,一双眸光凌厉逼人,只有长长的睫毛垂下时,才掩去了寻常人少见的锐光。
老成稳重的慕容宣客气的笑道:“一切安好,不知东方盟主和薛大哥,可好?”
紫鸢回以谦然一笑:“一切尚好,里面聊吧!”
慕容宣点了点头,他随着紫鸢等人从容落座,他环顾了片刻,问道:“怎么没见东方盟主的那位二弟啊?”
他对那个东方云的印象蛮深刻的,不只是因为东方云俊美异常的容颜,更是羡慕东方云那随心所欲的性子,不若自己这般沉重的生活,因为自己从一出生就负有不可推卸的重任,身为名扬天下慕容山庄的继承人,自己的肩上承载着的家族兴旺的使命,背负着家族荣辱的声威,所以自己不得不修身敛性!或许这就是作为名门望族之后既定的命运归宿吧!
慕容宣想到这里,心里涌上沉沉的无奈,淡淡的悲哀。
紫鸢仿佛看透人心似的,她温暖的眼眸驱散了慕容宣眼底的悲凉:“慕容兄,我二弟路上出了点状况,随后就会跟上来了!倒是慕容兄似乎有些心事没有想通!”
慕容宣莞尔一笑:“喔,东方盟主何以见得呢?”
紫鸢淡定的凝望着他:“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她幽深的墨瞳瞟了眼微楞的慕容宣,又道:“慕容兄不妨这样设想,正是因为站得高,才能看得更远。‘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也是这个道理吗!”
慕容宣久久的凝望着淡定从容的紫鸢,眼底盘旋着难解的神色,半响,他才激赏的一笑:“适才得蒙东方盟主的一席话,令我有如醍醐灌顶,想通了缠绕我多时的问题,多谢东方盟主!”
此时,室内紧滞的气氛一缓,薛仲举起一杯酒,微酌一口,道:“好了,难得大家自武林大会后,还有此机缘相聚一堂,仅是聊天不是很单调!慕容,你可得先罚酒三杯。”
慕容宣神色一转:“喔,为何呢?”
薛仲粗犷的一笑:“有两点,一,你故弄玄虚,既然为我们安排好一切,却又不言明;二,你在我们前面到冀州,也算是东道主吧,喝酒又怎么能少得了你这个主人呢!”
一旁的紫鸢也轻笑点头:“慕容兄,请!”
慕容宣无奈的摇了摇头,神色一正,又道:“不过,在喝酒前,我还有一问,你们是怎么猜到是我为你们安排好这一切的?”
紫鸢了然的望向身旁的春儿:“春儿,你来说吧。”
春儿回望紫鸢,看见紫鸢眼底的肯定,她浅浅一笑:“慕容少主,不妨看看这菜色!”
慕容宣低头一看,才轻笑出声:“原来如此啊!”想不到一时的疏忽,就让他们轻易的看出破绽来了。
想那慕容宣也是个聪明人,更是一点就通,原本这菜色极为鲜丽华美,也并不为过,但这每道菜的素材却都来自慕容山庄,极为特殊少见,除去这不说,天下间还有何处在用食上这般讲究,素来只用庄内自己的素材,更有此特别的烹饪手法,能令每道菜的色泽这般鲜丽清新,如怡然春色般,除了慕容山庄,他们不做第二人想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踉跄的脚步声,紫鸢暗付,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果然,那急惶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仓惶凌乱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少主,属下有事禀告。”
慕容宣神色一沉:“进来!”他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他的随从不会这样惊慌不安。
那人急急的闯进来,他正欲说,但看见室内还有其他人,面色有些迟疑。
慕容宣挥了挥衣袖:“但说不妨,都是自己人!”
那人脸色苍白,惊惶道:“少主,我们的探子发现老盟主的踪迹了……”他又惊恐的看了看慕容宣,顿住不语了。
紫鸢先是一喜,但面色又变得很沉重:“后来呢?”从这人犹豫不决的神色,她能肯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那人声音破碎道:“老盟主,老盟主…他…他死了!”说完,那人低下头,不敢看向慕容宣的严肃深沉的面容。
砰的一声,春儿手中的酒杯就直直的掉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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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徘徊,西风急啸,幽幽夜色,泣寒如诉。
紫鸢等人在惊闻老盟主的噩耗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案发点。
就是这里了吗?紫鸢利落的侧身下马,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阴沉建筑。
慕容宣面色沉重:“是这里了,老盟主的尸首在哪?”
那人急惶道:“少主,就在正屋里。”他好像想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单薄的身子簌簌发抖。
“带我们进去。”慕容宣沉声道。
古怪的神色在那人的脸上一闪而过:“是!”
就在他们越来越深入大厅时,春儿好像看到一张无形的血色大网仿佛漫天当空罩下,沉重的压抑凝滞在她心间。
回廊处,扑面而来浓重的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夜风拂过人面处,不是萧寒的凉意,而是黏稠的湿热,让人连眼都几乎睁不开,春儿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而当他们踏进正屋,众人皆是一愣。
空旷的正厅里,弥漫在一片血红里,妖艳诡异的殷红,肆意的流窜在这个屋内,一具四肢大张的尸体高高的悬挂在屋内的横梁上。
那具尸体已是面目全非,呈大字型高悬于空中,四肢都被一条细细的红线牵引着绑在屋内的四个死角。
紫鸢强忍住心中的战栗,她缓缓的向前靠近。
“不要去!”慕容宣下意识的喊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东方渊看到这宛如地狱般可怕血腥的场景,只是觉得如东方渊这般清雅出尘的人物,不该看到这般惨景!这对东方渊来说简直是亵渎!
紫鸢回首,坚定从容的凝望着慕容宣:“无妨!”
在东方渊坚定的眼神里,慕容宣知道,一旦东方渊做下了决定,就决不会更改!是啊,东方渊,就该是这样的人物!
紫鸢细心的留意到,殷红的血色倾洒在墙壁上,邪魅妖娆的殷红下若隐若现出奇怪的符号,没错,是一种古怪罕见的符号,这些符号在血色的渲染下显得阴森而鬼魅,而且每面墙壁上都有,紫鸢环绕四周蔓延肆虐的惨色血红,不知是不是看久了这些符号的缘故,她竟觉得这些鬼魅的符号如同活物般,正在她的背后阴森残酷的睥睨着这一切!
“呕——呕——”春儿终于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腾涌,脸色苍白的奔出去了。
担忧的神色闪过薛仲刚硬的眉宇,浓黑的剑眉微拧,他最终还是跟了出去。
待紫鸢再看向那悬挂于横梁上的尸首,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她险些没站稳,踉跄在这片血红里。
“你还好吧?”慕容宣来到她的身边,关心的问道。
紫鸢轻轻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晕眩,可能是刚才吹了点凉风,不舒服!”
“该看的也都看了,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吧!”慕容宣看见他面色泛白,实在不愿他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你们还不快把老盟主的尸首放下来!”慕容宣转身喝令着身边的侍从。
几个彪壮的汉子一听,都惶恐的忙着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首放下来,谁又能想到往昔威震江湖的天下盟老盟主,竟会是以这样悲惨的下场收尾呢!
突地,一声惨叫从他们身后传来,紫鸢与慕容宣回首一看,一个精壮的汉子满脸惶恐不安的跌坐在一片血水里,双眼发怔的呆望着前方,手指颤抖的指着前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鸢再细看,才惊颤的发现那些绑在尸体四肢处不起眼的红绳却原来是老盟主鲜活跳动的手筋,脚筋!
看来老盟主才死去不久,筋脉的颜色那么鲜活,有力的跳跃着肆嚣在颤栗的众人面前。
紫鸢心头颤动,别过眼不忍再看,但她却蓦地回头看向老盟主鲜血淋漓的面首。他的五官上已是皮肉横翻,无从辨别了。
但他的双眼暴睁,死鱼般的白,暗淡无色的黑沉,紫鸢总觉得他的眼睛很奇怪,但究竟是哪里奇怪,紫鸢又说不上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紫鸢才晓得她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原来在间密封的大厅内,曾经举行过神秘的祭祀类的活动,尤其是那些奇特的上古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