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却是心急,也不多理我,匆匆点一下头,算是回应,便忙要赶过去。
这时,宝姐姐一把拉住他,垂眉,好言相劝:“麽麽年纪大了,已是老糊涂,让她一步便是,万万莫要同她争执。”
呵,我瞧见了,有些不屑。这位宝姑娘倒还真是会为人处事。前般为我送披风,眼下,又体恤开老麽麽了。
我也不理她,跟着无瑕匆匆走过去。
一见,果是李麽麽正弯腰立在那里怒骂袭人。老态双目抽搐,满脸褶皱随着声波一颤一颤。见我来了,却是骂的更凶:“这不知好歹的小娼妇,料得自己是谁?呵,我素日里喊你一声姑娘是在抬举你,毕竟你是老太太那里来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呢!如今倒好,园子里的人都不上眼了不成!我来了,理也不理,安安稳稳躺着睡觉,一心想着和二爷上床勾引二爷!虽有老太太做你的后台,也莫要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不过是丧家之犬,混吃蒙喝才罢!”
好一席话,虽说是指向袭人,可我心下清楚得紧。这话,却分明是在说给我听的。
如此上不得台面之词,弄得我一时呆愣在原地里,百口莫辩,只剩泪水于柔美框子之中打转。
但我不能哭,是的,我虽总哭,却不能在这粗俗糜烂下人面前哭。
若我哭了,岂不正中她的下怀?便只得强行收住,任它将瞳孔灼的艳红。
袭人心下想也是委屈得紧,禁不住小声抽噎起来。
无瑕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太过单纯,不识我的心境,只是为袭人分辨。说袭人病了,固才躺着等等。
李麽麽越发闹得不停歇,叱责无瑕心中,自己还不如一个卑鄙奴才。
我有些看不过眼,本不想再淌混水,只当那豁词是阴风一阵,莫往心里去便是。
只是瞧得她此般不依不饶,也不知是在映射我,还是在恼袭人?火气便蔓上心田,冷冷一瞥,回她:“袭人是下人,麽麽便不是了?别人高声你尚且要管,如今儿个,你却反不知道规矩?何必在这里闹一场子,讨个没脸没皮!”
“林姐儿话音倒是刻薄!”李麽麽斜斜扫我一下,摇头晃脑,“只是姑娘不知,有些下流胚子不管不成,好好一个大家公子,都让她们给教坏了!”
我登时一个霹雳,此般言语,倒成我在勾引、教坏无瑕?纤纤慧心气得发颤,启朱唇,刚想说什么,二嫂嫂却于这时赶了过来。笑盈盈挽起李麽麽,温婉:“麽麽真是!这些小丫头们不懂事,麽麽担待她们一点不就是了?来来来,可巧了我那里烧了菜,快快随我吃酒去!”语尽,朝我投过浅浅一笑,使了眼色。
那李麽麽果是怕二嫂嫂的紧,脚不沾风跟了走了。
我平平气焰,点头作别了众人一下,径自走了出去。
紫鹃早在门外候了多时,见我脸色不甚好,便知出了事端,想问又不敢问。
我莞尔一笑,苍苍道:“无甚大碍,一个麽麽凉薄了几句而已。”
紫鹃频频皱眉,边走边宽慰我道:“姑娘切莫要和那些麽麽、婆子动气,您是千金之躯,若气坏了身子,不定叫哪些人偷笑呢!”
我听得后,依是淡泊一笑,有些自嘲的意味存着:“这荣国府里,若要成天为这些事端生气,便是一刻都站不得了!”言此,心下一痛,泪水漫溯。终于,肆无忌惮流淌而下,滂沱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