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尘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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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一个人要先观察他的眼睛,什么都可以伪装,唯有眼睛是无法伪装的!”这是他的爷爷凌浩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凌风从小听多了,耳濡目染,牢牢记在心中。

    凌家是一脉单传,他,凌风注定会成为凌氏集团的接班人。他的爷爷凌浩然是一个严肃凌厉的人,对他和父亲要求极严。从小,他便与其它人不同,需要接受复杂多样的所谓的精英教育,不过还好,虽然爷爷较为严厉难以亲近,但他还有慈祥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疼他、爱他、鼓励他、庇护他……再苦再累他都不怕,直到......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他的父母因飞机出事双双故去。在葬礼上,他呆呆地看着父母的照片,泪水止不住地流……

    “哭什么!男孩子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未来凌氏的继承人,遇到一点打击便哭成这样,将来如何能成大事!我又怎么放心把凌氏集团交给你!”一句冰冷严厉的叱喝声在他耳畔响起,他茫然地转过头。

    他见到的是一张充满怒气却不见丝毫悲伤的冷酷的脸,他的爷爷,凌浩然,在唯一独子去世后,非但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悲戚之情,反而在庄严肃穆的葬礼上当面怒斥他的孙子,理由仅仅是为了他因失去父母悲伤落泪…….看着爷爷那如千年不化寒冰似冷彻入骨的目光,在一瞬间,凌风终于明白,在爷爷眼中,亲情并不重要,他最看重的是凌氏集团,他和他的父亲都不过是凌氏集团的接承人吧,只不过如此罢了……

    恨意,渐渐浮上他幼小的心灵,失去父母的悲痛转化成对爷爷深切的恨,狠狠地瞪着如今他这唯一的亲人,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谁稀罕继承凌氏集团!你真是个冷血的人,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爷爷,我恨你……”

    “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爷爷,你的身上都流有凌氏的血液,除非你像你父亲一样死了,否则凌氏永远都是你无法卸下的责任!”一把抓住凌风的衣领,凌浩然狠狠地给他一个耳光,毫不留情将他推到一旁。他已经失去了爱子,凌氏集团的希望全部落在他这个孙子身上,虽然知道他还年幼,但他必须要让他尽快成长起来,磨难和痛苦是他必须经历的,只有克服了这些,才能在诡谲莫测、充满尔虞我诈的世界中立于不败之地。他心里很清楚,因为他……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这一耳光打得很重,这一推也使了不小的力气,凌风被推得好远,重重撞到父母的灵台之上。他慢慢抬起头,顾不上红肿的两颊,狠狠地擦拭了下嘴角边渗出的鲜血,一眨不眨地死死瞪着眼前冷酷无情的爷爷,眸中尽是浓浓恨意,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地向外走去……他要离开,离开这冰冷的家!即使在外面饿死、冻死,也不想在看到爷爷那张冷酷严峻的脸!

    震慑于自己孙子眼中的恨,凌浩然呆呆地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眸中不期然露出悲戚之色,这一刻,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出了灵堂,凌风面色呆滞,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不知道脚下被什么牵绊了下,让他重重摔倒在地,一时间,心中所有的委屈、痛苦、怨恨与伤痛涌起,他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宣泄似的放声大哭……

    “小哥哥,你怎么了?”一个犹如天籁般轻灵稚嫩的声音响在他耳畔,随着话语,泪眼朦胧的他发现眼前多出一块精致小巧的手帕。

    倔强固执的他挥手将那手帕打落在地,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颊上的泪,咬牙粗声道“我很好!不用你多管闲事!”

    “啊,你的脸怎么肿的这么厉害!”凌风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脸上火热处传来微微清凉,一双小手已经摸上他的脸,用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和污渍。

    她怎么这么多事!他让她不要多管闲事的,为何她还不走!凌风撇脸甩开那双小手,愤怒地抬头看去,首先映入他眼睑的,是一双轻灵纯真的大眼睛,似清泉般清澈见底,澄清不带有一丝的混浊,从来不曾见人能拥有这般清纯的明眸,凌风不由愣了一下,仔细看去,只见在他眼前蹲着一位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子,她双手托着下把,嘴角噙着甜甜的笑,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你是天使吗?”眼前这个拥有纯洁轻灵的大眼睛、长得甜美可爱的女孩子与他心目中的天使形象不谋而合,呆呆地看着她,凌风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

    “天使?呵呵,小哥哥,你说话真有意思!”露出灿烂犹如阳光般耀眼的笑容,女孩子站起身,上前轻轻将他扶起。

    “我……我……”知道自己说错话,凌风羞得满脸通红,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向眼前耀眼夺目的她。

    “有人打你吗?”女孩子盯着他脸上的红肿,收起笑容,沉下脸,撅着嘴不高兴地问道。

    “是……是我爷爷,他……他对我很严厉,逼我学很多我不感兴趣的东西,让我继承家族企业,他说这一切都是为我好,可他根本不知道,我需要的不是这些,我只希望他能抱抱我,他从来都不曾抱过我……我所有的一切他都干预,我的未来全被他安排好,我就像一个玩偶一样,身不由己……..”不知为什么,眼前这女孩子似有某种魔力般,给他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让他心情渐渐平稳下来。他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心中的委屈、发泄着内心对爷爷的强烈不满,她则在他身旁静静地听着……

    “你爷爷真是过分!”一张小脸似懂非懂,女孩儿点头附和着。

    “我好恨他,真得好恨他……”凌风摸着脸上的火热,喃喃自语道。

    “我爷爷说,如果你讨厌一个人,又无法摆脱他时,那便只有战胜他。只有比任何人都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把头一偏,女孩儿一副人小鬼大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道。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这句无心的话,转变了凌风的想法,也改变了他的一生。

    战胜他!比任何人都强大!女孩子的话提醒了凌风,是啊,凌氏在香港实力庞大,即使他离家出走,也无法摆脱它,正如爷爷所说,除非他死,否则凌氏永远都是他无法摆脱的责任。既然这样,那他只有打败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成功接手凌氏集团,那时他再也不是一个随人摆布的玩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对,只有这条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谢谢你,小妹妹!我终于明白了!”凌风兴奋地握住她的手,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轻松地笑道。

    “大哥哥,你的笑很好看!”眨了眨大眼睛,女孩儿不明白眼前这位大哥哥为何会如此的兴奋,但见他笑了,她也不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仙儿,仙儿……”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呼唤,小女孩抬起头,往前方看了看,转头低声对凌风说“大哥哥,我家人叫我,我要走了!”

    “你……你要走?”一种浓浓眷恋与不舍浮上凌风心中,他猛然抬起头,满怀期待地问道“我……我还能见到你吗?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见面,好不好?”

    “大哥哥,我马上就要走了,离开香港去美国,我……我也想再见到大哥哥,可是……”小女孩低下头,抿着嘴,眼圈微红,喃喃低语道。她喜欢眼前这位小哥哥,她也想再见到他。

    “哦,是这样啊!”凌风失望地将头撇到一旁,不让她察觉到他心中的难过。

    “小哥哥,这里是我的国家,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到时我们一定能再见面!”又一阵呼喊声响起,小女孩恋恋不舍地站起身,对他肯定地说了一句话后,便向前跑去。

    似是受她这句话的影响,凌风心情好了许多,是啊,她早晚还会回来,他们一定能再见面!他抬起头,留恋地看着小女孩离去的背影。

    “小哥哥,我叫仙儿,不要忘记啊!”跑了没几步,小女孩放缓脚步,回头冲他灿烂一笑,高声喊了一句,见他点点头,便放心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他回到了凌家,不管凌浩然如何讥讽他、如何苛责他,他均保持沉默不语;不管他面临着多么沉重的压力和永远都学不完的功课,他都咬牙挺过来了,在磨练中,他慢慢成长,人也变得越来越冷酷,与凌浩然之间的隔阂同时也越来越深,他再没有开口喊他“爷爷”,而是改口称他为“老爷子”,一个看似亲切却疏远的称呼。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切都在悄悄改变着,但唯一不变的是,在他心中,始终都不曾忘记那个小女孩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和清澈如水的明眸,他将那天不经意的邂逅深埋心底,尘封在他记忆之中……

    凌风的改变,凌浩然看在眼里,却也无能为力,内心之中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做法,但固执的他却始终不愿意承认。就这样,在他们祖孙俩无休无止地争吵和相互伤害中,十多年匆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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