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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次这种感觉汹涌而来,临到出口,却又化作溪流渐渐隐无。
无数个深夜里,她睁着眼,回忆起那个在自己面前恍若蝴蝶般翩然落下,却摔得血肉乱渐的女人,心口总是会被刀子抽来抽去一般的痛着,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地刻在脑海中,然而她却无法将它们取出来,呈现在文字上,甚至是语言,十七岁以后的她掩藏了一切,欢乐与凄苦。
然而,今天,不管是痛苦与快乐,在历经八年的回忆后,该有个终结。
抹去泪,整理着思绪,李姜缓缓道,“姑娘,可以听我讲完一个故事吗?”
女子嗔笑着,眼波婉转,“曾经,有人砸下黄金千两为了一睹芳容,有人砸下白银万两为了共度一晚春宵,有人砸下白银千两为了看我舞一曲……”
李姜连忙摸起了衣袖,顿时大窘。
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亏得刚才还问人家要多少钱。
然,女子却只是淡笑着将她的一脸懊恼悄收在眼底,又说道,“如今这个天心楼是我素天心说了算,年老则色衰,没有人再会为我砸下万两千两,我也不再需要这些,就算砸下黄金万两……”
红唇勾翘起,冷哼道,“也要看我心情好不好。”
李姜心里涌起冷汗涔涔,却也对这女子的一身傲气敬佩起来,同时看着这相似的容颜,不由得感概,同样是一身傲气的女子,看起来却是那么的不同。
“不过……”女子莞尔道,“要对我素天心讲故事的,你还是第一人。”
李姜心里缓缓地舒了口气,从未这么紧张过,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得到女子的默许,这才找出整理好的思绪开头,眉间不自觉地凝上一抹痛,沉甸甸地开口道,“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素天心错愕,随即双眸生满落寞,唇边却泛滥着无边际的笑。
“对于风尘中人来说,幸福就是在风华正茂时遇到一个好男人为他洗衣做饭劳碌完结这一生,或是在年老色衰后有足够的银两不需再攀附男人而活。”
这是两个极端的世界,要不从良,要不就在守在风尘中把最后的年华染上铜臭。
她等待着面前这个冒失跟来的黑脸小哥的判定,然而却没有得到肯定的点头,或是否定的摇头。
“幸福,不过是一种幻觉而已。”李姜如是说道。
嗓音涩涩,双眸紧闭的瞬间,心被揪得疼疼的,要怎样才能完全把自己放置在那局之外,安好地述说完,不痛不痒?
“小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幸福就是无名指上那一枚小小的戒指,虽然它没有金,不带钻,却是一生的承诺,带在最能牵动心脏的手指上。”
面前人已然被牵扯入了回忆中,眉间的痛是那样的专注,专注得让人无法打断。
这天,素天心任由莫名相随。
莫名地有一个人跟来,却只是为了讲一个故事。
莫名地发现这人的泪痕洗白了脸,留下道道白痕,如花猫一般的脸,很是有趣,然而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莫名地发现故事的开头她听得云里雾里的,却依旧有着想知道所有的冲动。
“然而,也同样是那个人,她告诉我幸福,不过是幻觉而已,而她在这种幻觉中起起伏伏大半生,那个人,我叫她妈。”
李姜眼眸中的伤痛又加深了一重。
素天心的心中的莫名又多了一重,忆起这孩子那好似梦中呓语而出的一声‘妈’,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启音打断,静待着故事的继续。
“小的时候家里其实很一般,妈妈总会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人,爸爸总会是家里第一个出门的人,男主外,女主内,生活过的规律也很满足,老天似乎对满足的人格外的眷顾,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房子也越来越富丽堂皇,空旷的房子,加着佣人,也不过是那么五个人而已,整个二楼的房间却有一半是空的,花园也很大,当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在自己的花园上种上草坪,随意玩耍的时候,爸爸却开始频繁的缺席,开始时,我们都相信他说的话,生意是忙,他的确是抽不开身,每个他醉醺醺回来的夜晚,妈总是会一边帮他换着衣服,一边劝他钱是赚不够的,我们要求的并不多,他可以不需要如此的拼命,那时,我总是会睡到半夜被吵醒,就会站在门边看着,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快乐了。”
似陷入了痛苦的极致,李姜说着说着,竟不自觉地已然蹲在了椅子上,好似小时候躲在墙角偷偷的哭泣,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自己,嘴唇发抖,时而紧咬着,牙齿里涌出丝丝的腥甜。
看到这一幕,素天心发现自己在风尘里浸泡了二十五载,早已经历练得学会什么是决绝的心竟在抽动着,伸出手想给予温暖,然而面前的人却忽而面上泛起一抹疾狠,双眸里忽地迸发出盛大滂沱的恨,仿如一头被困顿的兽,周身布满了难以挣脱的枷锁,阻止着别人靠近,也不让自己走出去,
“妈一直很勇敢,她勇敢地去怀疑,去揭开虚假后的真相,却忘记要提前给自己注入接受真相的勇气,在知道爸爸夜夜沉迷在灯红酒绿之中拥抱着一具具年轻芬芳的躯体辗转啃食的时候,她崩溃了,抱着我一直的哭,我在她怀里帮她恨着那个用谎言欺瞒妻女丧失人性的男人,她却一把推开我,我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额头撞在楼梯台阶上时发出的声音是多么的震撼,爸爸欺骗了她,她欺骗了我,我以为那个从不缺席每一个早安吻晚安吻,说要一直喊我宝贝的人会一直对我很好很好,可是!!!”
泪水直下,洗刷着面上刻意涂抹的炭灰,像极了一只流浪在街边啃食着垃圾的迷途小猫,潮湿的眸中那正无限放大的恨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所有的痛,李姜渐渐笑出声来,那是一种麻木的声音。
素天心第一次在人脸上见到这样复杂的情绪转变,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八面玲珑却变成了无言以对。
“呵呵……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她选择了和他一样的夜夜放纵,夜夜与不同的男人,在我的隔壁发出如死亡般的尖叫声,她从不介意在我面前呈现出来,时常是我鄙夷地经过那扇敞开的房门,她用那开至荼靡般的妖娆看着我,那里面没有一丝的温暖,仿若人群中陌生间彼此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甚至还会生满厌恶,她说,‘滚!我一看见你,就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你!’”
最后一句话,李姜几乎是用所有的悲痛嘶喊而出。
素天心承受着耳膜间的震动,心里的颤动,“她,她怎么可以,怎么会……”
然而,她的话语消失在那双猛地抬起的充满无边恨意的眼眸中。
李姜看着面前的人,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那干净得没有一颗黑痣的脸,其实在左眼下眼睑里藏着的一颗小黑痣,那蹙眉言语间的模样……
悬泪冷笑道,“怎么不会?”
猛然间,李姜抓住女子隐隐颤抖着的右手,“你忘记了吗?这只手是如何地把我的头狠狠地按在浴缸里,这张嘴是如何地说‘你活在世上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不去死,一死百了……’,还是这只手,多少次拿起菜刀的时候,巴不得一刀将我从头到脚毫厘不差地平均切成两半,呵呵……你知道吗?多少次,我站在你面前,我说‘来啊!’是真的希望你如愿地把我弄死算了!!!”
素天心本就是善于剑舞,虽然是舞,但也懂些门道,此刻腕间被抓得酸疼,本可以轻易地拂开,然而,她却只是任由自己被这样抓着,痛着,“她其实并不恨你的,其实并不想你死。”
温柔的声音里隐约着淡淡的忧伤,却也教李姜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清晰过来,怔然松开手,“对不起。”
看着腕间的红印,素天心微扯动着唇角笑道,“这故事可真长啊!”
长长的,听着痛痛的。
吸了口气,李姜知道自己其实心理的病一直都没有好的完全,不然不会每次痛到极致时,都陷入癫狂,不是弄伤别人就是伤了自己,但却拒绝再去看心理医生,因为连医生自己都已经束手无策,他知道在她心里有一道坎,要跨过去,能帮助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哪怕是被心理医生催眠了,再回到那晚时,她都是以惊声尖叫来对。
“她跳楼自杀前的那晚曾一边哭一边吻着我的额头反复地说着对不起,她说她累了,恨累了,爱累了,她说她要说话不算话了,不能一直喊我宝贝到老,她说她不得不亏欠我那么多个欢乐的日子,不得不亏欠我那么多个早安吻晚安吻,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吻着我的额头,泪水流进了我的眼睛里,那一刻我好想醒来告诉她,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全世界,告诉她把所有的恨加诸在我身上是多么的不公平,然而我却一直矛盾着没有睁开眼,第二天,当她站在高处对我笑着,那么飘渺,那么陌生,那么熟悉,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她的笑里感受到温度,然而还来不及回味,她就那样直直地跳了下来,很久很久以后,我忘记了尖叫出声,却在每一个梦醒时分大叫着满屋子的奔跑……”
“她说她对不起我,呵呵,因为她知道她其实有多么的爱我,但她更知道她当着我的面那样跳下来后,她的恨会从我身上延续,就算她死了,那个男人依旧不能过得快乐!!!”
“为什么要这样说!”素天心神情激动起来,“哪个当娘的会真的丧失人性地这样的对待自己的儿女!没有!没有一个当娘的会这样做!如果她知道你就在看着她,她断然是不会跳下来的!正如她有多少次说要杀了你,就有多少次只是说说而已!”
激昂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怔忪间,思绪拉扯回那始终不敢去细细回想的瞬间。
那当自己看见房顶站着一个人的瞬间,那个衣裙飘舞的瞬间,那个看到她唇边盛开着温暖的花朵的瞬间,再细细想着,回忆的镜头不断地拉近着,猛然间,瞳仁放大,无限的震惊,一个被忽略了许多年的瞬间涌出脑海里,那个她跳下来时眼眸里写满惊恐的瞬间,那亦是她被她发现的瞬间……
滚烫的泪再次凝结成股滑落至腮边。
一直的逃避,竟让她一直执着地抓住那些令人心生憎恨的细节而如一具没有声息的尸体般在世上苟延残喘了多年!!!
“原来,我们都错了那么多……”
怔怔起身,一边是滂沱的泪,一边是欢心的笑。
任由这突然跟来的人慢慢消失在视线内,素天心垂下眸,衣袖微拭着眼底的湿润,抬头时,美眸中射出晃晃利刃,沉声道,“按您的吩咐,可还满意?”
“收好你眼里的恨,那太刺眼。”
一把清淡的声音,却透着威仪。
“但愿过了今晚,您会一直不后悔!”
一阵沉默后。
“后悔?这样的事还没有发生过。”
“那属下就祝您能一直坚持着不后悔。”
----嗖-----
一道白光直从窗外飞驰过,素天心一动不动,勾唇微笑之际,一缕垂下的发丝飘落在地。
“你的话还是不要太多的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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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到此结束,总共两更,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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