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大姐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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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些意外,但赫庆奎倒没有一丝后悔之意,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命运,当他伸手表示接纳并要扶她走的时候,那女人却呆在那里没动,眼里满是泪花。赫庆奎疑惑不解:“她嫌咱是个土包子?”未待他收回手,那女人突然拉住他,哭着说:“委屈你了!”赫庆奎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也忍不住掉下几颗眼泪。赫庆奎定了定气,体贴地说:“走,咱们先寻个馆子咥一顿去”。

    那一顿饭,两人吃了一块多钱。反正当天也赶不回去,赫庆奎索性决定再住一晚店开个洋荤。他们在一个小旅馆的二楼开了个房间,半生漂泊的赫庆奎第一次像人一样享受了旅途的温馨,他觉得这一夜简直像在梦幻中一样!

    然而,这一次却非梦非幻,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他和怀里的女人做了几次男女间那最美妙的事,她总是那么温存,善解人意,尽量地满足着他。他多次迷迷糊糊地睡着时总是在搂着她,他是把从小失去母亲和晚到的妻子这种双重的激情同时迸发在这一刻。这时他确实是在做梦,梦中那销魂融骨般的愉悦使他不由得把双臂楼得愈来愈紧,直憋得那女人不得不把箍在脖子上的手用力掰开。只要一醒过来,便再一次重新地折腾,年久失修的楼板发出吱吱的声响,一位在楼下包房常住的老太太忍无可忍,几次用拐杖戳着楼板,粗鲁地骂:“那个狗日的在楼上放马跑圈子,还要老娘睡不睡觉?”这时候,他们只能收敛一下,又小声说起温情的话,直到又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午后他们一起回到簸萁斜,在回家的路上,他们才知道了对方的身世。在此之前,赫庆奎没有时间,也不愿首先问她这些事情,不用说那肯定是一段悲伤的经历,听了让人伤感扫兴。

    其实这个女人倒真是关中人而不是外地逃荒来的。他姓陈,早先长时间被人叫做大姐娃,是关中西部金古县一个绝俏俊美的女人。民国十八年年馑时,丈夫肩了一根檩条去县城换粮,又饥又饿半路昏倒,被檩条砸破头,当时就咽气了。大姐娃领着不满五岁的女儿四处乞讨,流浪到西安。不料有一天女儿饿极了,把一家饭店不知放了多长时间的泔水桶的剩物吃了许多,随后就上吐下泻不止,第三天就死在城墙根下。从此大姐娃就在西安乞讨,也给人洗衣服、干杂活,晚上多半睡在城隍庙的廊台上拐角处,偶尔也在做活的人家住上一宿。

    有一天一个阔商领着太太从城隍庙烧香出来,他们商量一下便让大姐娃去家里做些杂货。当晚也许是出于怜悯,主人让她吃了饭还洗了个澡,那商人这才发现大姐娃竟是一个百里挑一的丽质美人,便让她住下做了佣人。暗地里,商人给她说他和太太感情不好,先这样住着,以后再设法娶她。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太太看破,闹得翻天覆地,那商人明着把她赶走,暗地里给她租了个小房子,得空就过来一下,给她点零花钱。她就这样大门不出过了几年,那商人突然不来了,她去找时已是人去楼空。不久,她就被房主赶了出来。此后她又在西安流浪了一年,受尽了白眼、欺骗和凌辱,那商人依旧无影无踪,她只好返回老家,可老家已没有她立足之地了。

    大姐娃又返回她既熟悉又害怕的西安城,再次过起乞讨流浪和半工半妓的生活,饱受了白眼与欺凌,眼看已经五十岁了,她终于想到应该有个可靠的归宿,下决心找一个老诚可靠的男人,使她后半辈子有个靠头。那一天她在巷子里讨饭遇上了人贩子,他把她叫到饭馆吃了顿饱饭,说给她找个人家,就这样第二次上市就遇到了赫庆奎。

    大_38605.html姐娃啥都不嫌,一到家就忙着收拾打扫。赫庆奎看出她要实心和他过一辈子,除了年龄大外,再没任何可弹嫌的,赫庆奎越看越喜欢,猛不防从背后上去照着她的脸“叭”地亲了一口,说:“我把你叫姐。”大姐娃一时绯红了脸:“人家把我叫陈大姐,你也叫姐?”赫庆奎说:“对,没人处我就把你叫姐。”

    两个人正收拾着,突然裴大嫂领着许多人走进篱笆院子,薛清斋在裴老大的陪同下走在人群中间。赫庆奎慌了手脚,结结巴巴中 文首发也不知说啥好,大姐娃倒不扭捏,拍了拍炕沿说:“都到里头坐,今后就全赖各位大叔大婶和大哥大嫂们照顾了。”赫庆奎搓着两手说:“恓惶的也没法请乡亲们喝个酒,既然都来了,就赏个脸不要走了,炒几个菜,坐一会。”薛清斋爽朗地一笑,叫薛胜把怀里的一坛酒拿出来,说:“不用你难为,酒菜都拿来了,让裴家他婶和大姐随便收拾俩菜,咱们不讲形式,只图个热闹,好赖算是给你们把喜事办了。”

    小小的簸萁斜,第一次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喜庆和欢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