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丹青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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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长河手持天劫剑,醉卧在水晶湖畔。魅影和云舒从后面走来,已经换回了女儿家的装扮,她们的姿色从不逊色于后宫脂粉,淡雅脱俗,天然雕饰。

    “主公,错不在您。”

    赫连长河望着手中的宝剑,眼波带着彷徨和不安。

    “如果我可以选择,那天我可以带她走。可是,我选择了这把剑,一把对于我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剑。”

    云舒轻轻握住右手上的玉镯,“主公,即使有选择,你也没有做错。”

    “是啊,即使我有选择,我也最终没有选择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怒喊声震荡在水晶湖中,风吹过杨树林的声音仿佛是发出的悲鸣,久久不息。

    “主公有自己的使命,小姐也有自己的命运。一开始,您不就已经知道了吗?命运的安排不会因为主公的一时意气就有所改变,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我们是天劫的北方守护者,赤炼蛇!”

    赫连长河面对着湖面叹息,然后漠然的说着,“你们先去准备吧。安达远带走了星儿,我们也得赶回碧宫。慢着,和东方烈一起动身,否则天劫令的行踪可能再起变化!我马上过来。”

    魅影和云舒转身要走,却又被叫住,“你决定了吗?这绝不是个好方法。”

    云舒摸着手中的玉镯,“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反正如今天劫现世必有灾劫,何不让这个世间再乱上一点。”

    “我知道了。以前的我,一定不惜杀掉你来阻止这件事,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西北大营。

    “皇上呢?”

    “娘娘,皇上在里面坐着,好久都没有说话了。奴才也不敢进去打扰。这会儿是心情最差的时候。”

    沁妃回头对芳堇说着,“姑姑去给皇上做点儿好吃的吧。一会儿上路了,又要颠簸半月。”说完,走进了皇帝的内帐。

    “皇上,要走了。”

    东方烈神情有些呆滞,看见沁妃进来,停顿的思维才恢复过来。“哦,沁儿来了。”

    “皇上放心。安将军肯定可以把星儿安全带回碧宫。”沁妃看着东方烈怅然若失的感觉,有些心疼。

    “烈,对不起。若不是我,你已经带星儿走了。”

    东方烈搔搔沁妃的头,把她当作小孩子一般搂着。“傻丫头,朕把你当作亲人,当作最贴心的妹妹,怎么可能看见你有危险却不救呢?”

    沁妃的眼中有些红润,望着东方烈不语。

    “就我们两个的时候,你还在我面前说什么安将军。”东方烈安慰着沁妃,“也是我的错,若不是那日我……,我们也不会有了孩子,更不会让你在达远面前畏惧不前。”

    沁妃脸色痛苦,柔弱无力,“既然是错,皇上就不要再提。你愿意照顾我,把我当成亲人一般,在偌大的宫里沁儿从来不寂寞。但是,我已经进了宫了,从此,即使你不在意,我也不可能有回头的机会。可如今……即使我回的了头,他也不再站在原来的地方等着我了。”

    “傻丫头,像你这样的女人,没有男人抗拒的了。就算在宫里,你也是最得人心的。”

    沁妃抬起头有些畏惧,似乎想认清东方烈的表情,“烈,在宫里,无论我曾经做了什么,对了或是错了,你都不会怪我吗?”

    东方烈温柔的看着她,刮了她的鼻尖,“你是对烈哥哥说的,不是对皇上说的。做哥哥的,肯定能原谅妹妹的一切。不过,想不到沁儿在宫里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朕很想知道哦。”

    “不过是‘风刀霜剑严相逼’,即使沁儿无欲无求,终究还是凡人。”沁妃说的有些彷徨和犹豫。

    “等你愿意告诉朕了,朕就是沁儿最好的听众。”

    帐外脚步声想起,东方烈有了警觉威严的说着,“谁在外面?”

    “皇上,沁妃娘娘,芳堇送来了点心和一些自己烧的小菜。”

    “进来,”沁妃一边说着,“皇上,路上风尘大,也不好走,吃一些东西免得胃跟着难受。”

    东方烈点了点头,芳堇把托盘放在了卧榻上。

    “是奴婢准备的一些简单菜式,这边陲地方又是军营,没什么其他吃的。”

    东方烈示意芳堇平身,全海此时也进到帐内为东方烈试菜。

    “这些菜,怎么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朕也说不清楚。”

    芳堇低头作揖,回答道,“以前在东宫时,芳堇曾为皇上做过几次糕点,不过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难怪,朕总觉得像有雅乐的味道,每次看到你,总想起来。”东方烈的脸色不好看了。

    芳堇闻言跪在地上,“奴婢有罪,让皇上伤心了!”

    “不,朕谢谢你。”说着,东方烈把芳堇从地上搀了起来。手触碰到的时候,芳堇微微颤抖,嘴角浮动,直觉的往里一收。

    沁妃看到这样的情景,“芳姑姑和全海先去打点一下车撵,我跟皇上马上就出来。”

    “是。”两人闻言急速退了出去。

    “皇上想起皇后娘娘了吗?”沁妃关心的询问。

    “是啊,不知道雅乐怎么样了,说起来也是朕太狠心了,雅乐对我是极好的。不过太后的意思,朕不能忤逆。”

    沁妃不禁摇头,凝视着东方烈的眼睛,“皇上,沁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皇后已经离开了,没有人可以取代。皇上的思念可能会造成后宫更多的困扰和纷争。芳堇……不能做任何人的替身,因为皇上的好,只会让她更苦。”

    东方烈看着沁妃,心中的想法难以说明。“朕的爱只会让人受伤是吗?这些话,也只有沁儿能告诉朕了。”

    皇上,你这么说,便是没有把沁儿的话放在心中。

    “什么?安将军并没有到过官驿?”全海紧张的询问着驿站的官员,“附近州县的官驿都确定过了吗?”

    “是的,全公公,下官怎么管对着您说谎呢?”

    全海赶走了驿站官员,一路上唉声叹气,“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皇上又要发多少脾气!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几次……”

    是夜,东方烈暂住在边境成嘉王的府邸。大军也已经回到碧朝范围,将成嘉王府邸团团包围。

    屋内传出乒乒乓乓打碎碗碟的声音,全海不断着冒汗,现在祖宗正在发火,谁也不能靠近。

    “滚回你的房间去呆着,没朕的吩咐,谁也不要来烦朕!”

    “是!全部人撤出内院!快!”

    于是,原本站满了一院子的御林军,转眼间消失不见踪影。安静的院落,连呼吸此起彼伏的细微声响也十分明显。东方烈躺在床上,沸腾的血液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浮躁。夜深,从窗外飘进来阵阵清香,才逐渐让他放松下来,清脆的开门声使他紧闭上的双眼睁开。这个时候,到底是谁敢走进屋来?

    东方烈坐起身来,只见芳堇手双手托着檀香,轻束着秀发垂落修肩的一边,有些紧绷的神情暴露了她的恐惧,像是已经睡下又再惊醒,面容清秀,淡粉微红,身上裹着一件深秋的风衣,粉红的装束更衬她的容颜。而东方烈知道,这种香味每次到皇后宫内留宿,总是被燃起,伴他入眠。

    芳堇微微向前作揖,“皇上,奴婢的秘制檀香可以让你睡得更安稳,夜已经深了,龙体为重。”

    “芳堇,你过来。”

    芳堇闻言,往前几步行至床前。东方烈用力吸入一口香气,,让身体陷入更松弛的状态。怎料她突然用手轻捂东方烈的嘴唇说道,“皇上,这种香气只能缓缓进入体内,吸的多了也不好。”

    她紧张地看着东方烈,东方烈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分神。一时间,两人顿在原处。芳堇咬紧下唇,将檀香放在地上,跪立在东方烈的面前,一手轻放在他的膝盖之上,并往上搜寻着;一手放肆地触碰东方烈的脸庞,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东方烈未曾见过的娇羞和迷茫。

    东方烈抓手她放在膝上的左手,握紧,决绝的说着“在朕的心中,你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只是此刻朕需要发泄而已。爱,朕给不了你。”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芳堇的眼中滑落,“芳堇愿意,只要皇上此刻需要我,芳堇不悔。”

    东方烈诧异地看着她,芳堇继续着,“不要问芳堇为什么,奴婢不期待皇上记得,只盼望皇上拥有我。”

    “你太傻了。”

    “不傻,不傻,芳堇认为值得!”

    芳堇起身,落下外面的披风,冰肌清胜雪,粉妆抹艳唇,里面竟是一丝不挂的胴体。

    放下帷帐,芳堇正对着东方烈的脸,东方烈问道,“刚才为什么醒过来,做噩梦了吗?”

    面对皇帝的柔情,她有些呜咽,“芳堇梦到自己离开宫廷,再也见不到皇上,所以哭醒了,想过来看看皇上。在芳堇心中,没有什么比离开皇上更可怕!”

    “朕的堇儿……”东方烈没有再说话,把唇附上了不断索要痴缠的玉肌,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人融为一体,却还是少了一份疼惜。

    帐内是满床春色,娇嫩欲滴;帐外是风高月明,才女叹息。

    “安泰,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沁妃拉住就要冲入房门的安泰。安泰表现的很冷静,眼中却有一丝凶狠,他还是停下了脚步。沁妃先是对安泰有了疑惑,没多想又转为失落。

    “皇上,安大哥说的不错,您终究是皇上,是这天下第一的男人,多情却更薄情的第一人。还好,我不是其中的一人……”

    同一天,不同的地点,发生的同样的事,当事人却有着完全相反的心情。一种是满足,一种是悔恨。各中滋味,岂是谁可以道的尽的。

    得到的不是心中所想,失去的却是相对无言。

    翌日,明德宫。

    “太后,西北有军情回奏。”可儿手捧奏折,恭敬地等待太后阅览。太后接过奏折迅速看了一遍,抬头对可儿说道,“通知宫里宫外,十日后定青门接驾。”

    说完,放下手中的奏折,沉默了半晌。“林州知府到了吗?”

    “早到了,说是今儿个一早就在宫里候着您召见了。”

    太后望了可儿一眼,“你这丫头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怎么不早告诉哀家。”

    可儿委屈的耷拉着脑袋,有点赌气的意味儿。“太后不是说,若非军情,上午不接见任何人的。”

    “哀家有说过吗?人家说人老了记性不好,看来是真的。”

    可儿连忙笑着说,“不老不老,一点儿不老,太后的容貌正年轻着呢!”

    “行了,别在这儿逢迎哀家这个老太婆,把赫连大人叫进来吧。”

    “是。”可儿稍微偏着头,俏皮地回应。

    不久,从屋外走进一个中年男子,头上有些斑白,但仍然有着一股神气和威信,长相不算俊朗,结实的肌肉可以是看出经常练武的关系。未等赫连承恩开口请安,太后已经示意免了。可儿也快速退出门外。

    “多年不见,赫连大人还是当年的样子,武艺恐怕也毫不懈怠。”

    “人生匆匆数十载,体魄强健才能真正无忧。臣谢太后赞赏。”

    太后举起茶盏,与赫连承恩同饮。接着,打开了两人回忆的闸门。

    “当年若是你不曾来到这里,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是臣的一念之差。不过,或许也是注定。”

    太后轻笑着,“想不到你现在倒是学会相信命数了,以前的你可不是如此。”

    “年少轻狂,才会有此遭遇。”

    太后跟着点点头,“天劫再次现世,这一次,恐怕谁也阻止不了了。就怕那些孩子们受苦。”

    赫连承恩放下茶盏,没有接话。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多年的过往。

    “天劫的守护者包括西方的紫火狐和北方的赤炼蛇。他们又分别属于穆赫阿索那族和铁夏族。西方的紫火狐守护着天劫剑,北方的赤炼蛇则负责保_4460.htm管天劫令。为了两族世代交好和共同守护,又因为此物杀气太重阳刚有余,所以每一代都会选派一名族内身怀特异的女子到另一方去共同护法。

    到了我们这一代,轮到紫火狐派遣一名前往赤炼蛇负责守护,他们派出的是刚守节期满的王妃阿那其伊敏儿,而我族负责护法的是圣女商墨兰。她们还都是如花的年纪,虽然阿那其伊敏儿已经有过一个孩子,不过也才19岁。这样相仿的年纪,两人一柔一刚,温婉俏丽,没有多久便成为了亲近的姐妹,同时义结金兰,发誓共同守护天劫绝不违背誓言。”

    赫连承恩讲到此处,心痛仿佛被重击一般作疼。

    “年轻的阿那其伊敏儿,还是新寡。可是到铁夏不久,便爱上了一个男子。男子极为神秘,虽然我和墨兰跟她的关系非常,但是她始终不肯告诉我们那男子是谁,我们也未曾见到。可是好景不长,木杀王兄觊觎天劫令和皇位,派人不断陷害和暗杀她们和我的一家。我们逼于无奈于是计划着一起逃亡。阿那其伊敏儿年纪最大,于是决定由她携带天劫令。”

    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无法再继续讲下去的赫连承恩。“哀家来说罢。”她起身,走到屋内悬挂的一副水墨丹青前伸手触摸,那是先帝少有的丹青。

    “怎料她爱上的男子是碧朝先皇东方政派遣的卧底俏郎君顾采风。顾采风为完成使命,骗取了敏儿的信任,劝说我们前来碧朝,接着又答应回到家乡便迎娶她过门做正妻,敏儿相信了他并委身于他,不久便怀上了他的孩子。

    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是这样,顾采风家中早有妻室,不可能休妻再娶。敏儿的肚子却大了起来藏也藏不住。为了墨兰,你竟然不顾家人反对娶敏儿为妾,并且为她改名为寒霜雪掩盖真相。谁知道顾采风追上门来,向寒霜雪索求天劫令,并答应要带她远走高飞。你劝阻怀有身孕的她,她却背弃了与墨兰的誓言,交出了天劫令。于是,你杀掉了顾采风。她恨你,恨你杀死了她爱的男人。所以在生产的时候,使用异术,杀掉你的妻子。只是后来以讹传讹,把你们的事说的十分不堪。”

    太后停了下来,问赫连长河,“至今,你还是不后悔吗?”

    “世上事,本没有可以后悔的。臣爱的人是族里的圣女,当她是圣女的时候,我们不能相爱,因为圣女的纯洁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当她摆脱了圣女的身份,她却爱上了别人。只是,她和伊敏儿一样痛苦,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不,她比伊敏儿更加痛苦,她违背了终身纯洁的誓言,因此她的爱情一开始注定不可能得到上天的祝福。”

    “你们最不该的是让先皇看到了她,他争强好胜的性子只能给墨兰更多的伤害。虽然墨兰嫁给了安则进,可是两个孩子刚生下,便不得不远走他乡。最后,先帝也郁郁而终……”太后不想多提及先皇的往事,于是调转话锋,“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天劫令在晓星的手中,这是怎么回事?当年你不是说追杀顾采风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看着他掉下山崖了吗?”

    “是。所以星儿怎么得到天劫令我也不清楚。不过,上一代的命运已经托给了下一代,看来一切都免不了。”

    “这次他们回来,你会说实话吗?soudu.org”赫连长河望着太后,冷静而小心的说着,“太后认为怎么办合适,就怎么办吧。毕竟如今臣和臣的家人都是碧朝的人。”

    太后很满意他的回答,“只要你不要在皇儿面前提及哀家知道多少,其他的哀家不会管。哀家只想做一个好母亲。另外,好好管管你的儿子吧!”

    赫连长河连忙点头答应,随后和太后的视线一同望向先帝的丹青。画风空灵漂浮,上面的提句,便是那四句“天劫出,斩妖邪。战祸起,苦离别。圣女泪,真龙血,破灾劫,主人间。”那是顾采风死前低估着的几句话,可是至今没有人知道他所要表达的意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