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小北荒的赞助,他还是十分心动的。一个偏远的蛮荒之地建立起来的势力,居然能跟后金抗衡,而且还接连让后金损失了数员大将,更是让皇太极这么一个人杰屡屡吃瘪,这绝对不可能只是凭着什么吃苦耐劳就够的。他相信,小北荒绝对拿出得足够让他心动的粮饷。可是,拿了之后会怎么样呢?对方会只是这么干做事不求回报吗?
祖大寿在辽东多年,祖氏一门也是辽东有数的大地主家族,自然深深地明白粮饷对军队的重要性。尤其是在朝廷根本拨不出足够的饷银粮草之后,谁能拿得出让士兵们满足的粮饷,谁就会在军队中有着更大的话语权。他祖大寿凭什么能在辽东屹立如此之久,让所有人都对他忌惮三分?除了能打敢打,就是因为他能筹集到粮食让士兵们吃上饭。可是,光是粮食就已经耗去了他的许多精力,再加上要随时防备着后金可能的军事行动,他根本没力气,没地方,也没什么精力去为自己的士兵找饷银。现在,辽东已经分成了几股势力,但真正有实力的,也就是他祖大寿一系,还有就是他外甥吴三桂这个辽东总兵官所统领的山海关铁骑。但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这两股最有势力的辽东兵系之中,士兵们顶多就是能每天吃个六七分饱,却没有饷银拿,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可能有几个赏钱。至于其他军队,士兵们的待遇只会更低。而小北荒既然能一下子把整个东江军几乎都收买了过去,让在东江镇经营多年的黄龙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黯然离开,这表明他们手里绝对有钱,而且还不少。这么一群人,他哪里敢让自己的士兵们与其接触?没错,以他祖大寿战功,虽然官位不是最高,但在辽东的威望却绝对不做第二人想,可是,相比起一直吃不饱的肚子的需要,还有养活家小的花费,他实在是没什么信心能在金银粮饷面前继续拉拢住人心。
所以,他只有拒绝尚可喜的建议。……军队,是他立足辽东的根本,没有军队,他祖大寿的威名再盛,也不会被人放在眼里。所以,他必须牢牢地把军队握在自己手里,绝对不能让别人插手。哪怕是对方拿出了他一直需要的东西也不行。而除了这些,尚可喜所说的大明前途堪虞的事儿,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个朝廷,早就让他失望透了。
***
小北荒,渡海城!
执政府大院!
“吴三桂也不干?”
“没错。”尚可喜伸手在面前的盘子里拈出颗葡萄扔进嘴里,嚼了两口,又把葡萄皮吐到了另一个盘子里,接着又拈起一颗大的,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早就说了。那帮人别看是武将,长得五大三粗,可心眼儿却比女人都精细。不可能上咱们的当的。可您还非要我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这都是他们自己想歪了。我可是诚心诚意地想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把筹粮筹钱的心思省下来,好一心一意地对付鞑子。”楚钟南叹气说道。
“现在这世道,谁还会相信有您这么好心的人啊?”尚可喜笑了笑,他才不相信楚钟南真的是这么想的。眼前这家伙,说的蛮实诚,可祖大寿和吴三桂那帮人真要敢收了他的好处,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死呢。
“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楚钟南一脸赞同地哀叹。
“……”尚可喜没说话。又捡了几颗葡萄牙扔嘴里。这时候地葡萄酸酸地。又冰镇过。特解暑。
“关宁军地那些将领怎么看你走地这一趟?”楚钟南又问道。
“当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人家大伙儿都知道我没安好心。山海关有几个家伙还想拿我祭旗呢。”尚可喜嚼着葡萄。语音含糊地说道。
“祭旗?他们敢?”楚钟南冷笑。如果是祖大寿那种有着跟皇太极在大凌城血战三个月战绩地将领。他倒还能相信对方地魄力。可吴三桂和他山海关、宁远一带地那些家伙又算老几?当初大凌城一役。除祖大寿在城中血战三月。弹尽粮绝。最后不得不靠诈降皇太极脱身之外。吴三桂地老子吴襄。还有其他被派去支援大凌城地辽东将领。无不是被八旗军打得落荒而逃。吴三桂能在之后被朝廷提擢为辽东总兵。不外乎就是因为他当时保存了实力。而正常地历史上。这位据说手里掌握着大明最后精锐地总兵大人。就压根儿没跟八旗军打过一场像样地仗。就算是日后当了平西王。欺负康熙年纪小。动“三藩之乱”地时候。这个大汉奸也没能打得过康熙启用地绿营兵。……还想拿尚可喜祭旗?就凭他那份儿胆量?
“嘿嘿。也不知道到底敢不敢。反正跳脚地那几个家伙装地还是蛮像地。”尚可喜笑道。
“哼,他要是敢拿你祭旗,我就派人到北京把他老子吴襄宰了,再把大炮直接拉到山海关下轰他娘的。妈的,不敢跟鞑子碰,就敢拿我楚钟南的人撒野。这笔帐老子给他记着!”楚钟南冷冷说道。
“呵呵,记不记的……就算是要报仇,还用得着您出手?那我老尚还有啥面皮?您说是不是?”尚可喜笑着,心里却颇有一丝小感动。不说别的,楚钟南对小北荒的人倒真的没的说。不过,他并活道,在正常的历史上,他跟吴三桂其实还是难兄难弟,并列齐名的大汉奸。只是他只叛了一次,“三藩之乱”时却是被儿子尚之信裹胁的,而吴三桂却接连叛变了两次,属于真正的白眼狼。
“你想自己报仇也随便。”楚钟南笑了笑,又接着说道:“这些日子走东走西的,辛苦了。赶紧去休息休息吧!”
“不急不急,没啥辛苦的。只是,那个……”尚可喜欲言又止。
“干嘛?吞吞吐吐的?”楚钟南问道。
“嘿嘿,就是问件事儿。这个……收买东江镇,您不是批了一百万两吗?可咱们就算加上整顿全军,再提供兵
什么的,也只用了七十八万两……嘿嘿,”尚可喜不)了笑:“大人,您知道,最近咱们小北荒的物价有点儿涨的厉害。我帮着您省了这二十多万两银子,您看能不能……啊?”
“啊什么?”楚钟南装傻道。
“就是那个意思!”尚可喜又道。
“什么意思啊?”
“唉呀。”尚可喜大急,也豁出去了:“就是钱啊。我帮着您省了二十多万两,您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哦——”楚钟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说你,有话就直接说嘛,还啊啊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舌头有毛病呢!”
“我……”谁舌头有毛病了?还不是你故意装傻充愣?尚可喜暗暗撇了撇嘴,一双眼睛却是巴巴地瞅着楚钟南。一下子省下二十多万两,这怎么着也得……呵呵,看来自己要笔小财了。尚可喜心里这个美。他小的时候,家里是经商的,还算有点儿钱,可后来后金兴起,先破辽东,再占辽西,家业也就败了。没奈何,跟着老爹尚学礼就投了毛文龙。可东江军也穷啊,毛文龙临死前连兵器都没能给全军备齐。最有钱的时候,也只是刚刚成立东江军镇的时候朝廷拨下了十万两银子那一会儿。就那,也还被兵部克扣了小一半儿。所以,尽管之后他做到了一岛主将的位子,手里却始终没什么钱,更加没法跟孔有德和耿仲明那些家伙比。因为孔有德一帮人在登莱一带叛乱的时候,抢了不少好东西,虽说后来被官兵打败了,但这些好东西却还是留下了不少。所以,人家现在虽然只是小有家产,却是比他有钱的多了。
“这一趟你确实是劳苦功高。不错,应该赏!……”楚钟南笑咪咪地点了点头,朝外面叫了一声:“王禄儿!”
“大人!”楚钟南的办公室已经采用了套间结构,正在外间办公的王禄儿听到叫声,立刻走了进来。
“通知一下,这个月尚将军的薪水加……”楚钟南想了一下,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尚可喜看着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却又被他接下来的话把快乐的心情直接砸进了谷底:“……二十两银子!”
“二,二十两?”王禄儿看了一眼呆呆的尚可喜,颇感奇怪,二十两银子也值当的亲自来找楚钟南?这爷们儿最近去艺妓馆喝花酒了,还是被家里的婆娘管得太严,连零花钱都不够了?看着也不像啊。难道……
在王禄儿可怜兼鄙视的目光中,尚可喜怀着满腔的悲愤回了家。虽然在几天之后他接到了来自军委的奖励五千两,但这个“仇”他却是记下了。而在奖励下来之前,他还在家里埋怨楚钟南小气的时候,渡海城却又接待了一位客人。
这个人名叫酒进忠胜!日本人!
……
酒井忠胜是日本若狭国小藩主,也是是德川幕府的“老中”。这是一个官职,是德川幕府所设置的征夷大将军直属的官员,负责统领全国政务;在幕府最高官员“大老”未设置的场合上,老中是幕府的最高官职。老中定员四至五名,采取月番制,轮番管理不同事务,原则上在二万五千石领地以上的谱代大名之中选任。而现在,身为江户最有权势的几名大人物之一的酒井忠胜却不得不离开日本,来到了小北荒。
“小-北-荒!”
渡海城驿馆,酒井忠胜捏着酒杯,喝着外贸局特供的清酒,嘴里不住地生硬地用汉语说着三个字。他是被外贸局的人直接送到驿馆的。楚钟南暂时没有接见他。虽然这让他有些不满,可暂时的清闲倒也可以让他好好的整理一下思路,考虑着怎么跟对方进行谈判。
酒井忠胜是为了天花来的。那种可怕的传染疾病,已经让日本狼狈不堪。江户和许多邦国几乎天天都在死人,而这种疾病正以可怕的速度向着全国蔓延。许多大名已经开始不顾幕府的严令,开始派兵有组织地屠杀患病,然后焚烧尸体。而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做法也让那些被怀疑感染了天花的日本平民开始了反抗。可以说,天花甚至已经开始动摇德川幕府的统治。
本来,这些事情是跟小北荒无关的。事实上,从江户一带开始流行天花,到如今差不多有大半个日本都传染了这种要命的疾病,小北荒这个日本如今最大的硫磺买家反而是受害。据酒井忠胜所知,小北荒也有许多人感染了从日本传过来的天花。而这些人,如今大多都被送上了前线。小北荒也为此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至于小北荒内部有人对日本大为不满,认为是德川幕府无能,不能及时现和监控才会生这样可怕的事情。而这种情绪不仅在小北荒,在还没有怎么受害的朝鲜人那里也有着非常大的反映。酒井忠胜甚至还从小北荒外贸局的那些人口中得知,小北荒的最高执政官楚钟南对他们幕府极为不满,认为是幕府的失职才会导致如今的悲剧。
可是,就算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拿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酒井忠胜也必须放下自己幕府老中的身份,乖乖的来小北荒这个在日本也依然被称为“蛮荒之地”的地方。因为,酒井忠胜得到消息,小北荒的医生从古籍里找到了遏制天花的方法,并且已经到得了一定的效果。成这对正饱受天花之害却毫无办法的日本来说,无疑是一大福音。要知道,现任幕府将军的德川家光的长子德川家纲也已经感染了天花,现在正被关在江户附近的神社之中……日本已经等不起,也耗不起了。如果不能赶紧地拿到那个方法,整个日本可能就会在天花地肆虐之下亡国!就算人不会死绝,德川幕府肯定也会被严重削弱,进而被那些强大的大名威胁到统治权。
毕竟,这一次的天花是在江户开始流行开来的,全国各个势力之中,受灾最重的也是德川家族。可以说,如果不是现在依然肆虐的天花,那些强藩说不定已经动手了。
“唉,为什么日本如此多灾多难?家康将军好不容易才让国家稳定了几十年,如今难道又要乱了吗?”酒井忠胜忍不住哀叹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