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和上次郑衣见到她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好像更瘦了些，面色更黄，还是穿着那件对襟子黑衣服。
她那僵硬的脸上居然挤出了笑容。她说：“小郑，进来坐吧。”
郑衣慢慢走进屋里，马上，一股奇怪的味道窜进了他的鼻孔。
她回头关上了门。
他进屋后，马上发现了另一个人。
老赵头！他也坐在屋里！
他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驼着背，脸黑黑的。他的额头好像在冒汗。
他也看见了他。他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郑衣也诧异地回看他一眼。这个老头在这里干什么？
孟如珍走过来，轻轻地说：“你们先聊会，我进去一下。”
她知道我们认识吗？郑衣在心里想。
她慢吞吞地走进左边一间屋子，关上了门。
“赵叔叔，你，你在这里干什么？”郑衣问。
老赵头抬起头来，依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好像显得很辛苦。
“你……”郑衣还想问，他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老赵头不停地张着嘴巴，吐不出话；他终于挤出了几个字，他压着嗓门儿，他的声音显得更加嘶哑：“小伙子！快，快走！……”
“什么？”他没听清。
“快走！我，我劝不住她，她……要出手了……”他显得更加急切，额头汗水一颗颗往下滴。
郑衣一惊，他预感到今天不妙！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在说什么呀，往哪里走啊？”
郑衣慌忙扭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从里屋走出来。
她瘦瘦的，显得很苗条。她的腰肢柔软，就像一条水蛇一样摆过来，她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呆滞。
郑衣注意到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剪刀。很长，很大，很尖。
“你是谁？你……你要干什么！”
她格格地笑起来：“你说我要干什么？”
郑衣挣扎着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全身瘫软，没有一点力气！
他终于想起来了，他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竟然毫无防备！
现在他成了毡板上的肉。
“你是谁？刚才那个孟……孟如珍呢？”
“孟如珍？你说孟如珍？”她冷冰冰地说，“孟如珍是谁？”
她盯着郑衣的脸，盯了几秒钟，忽然爆发出古怪的哭声：“呜呜——我的妈哪，你死得好惨呀——”
她的声音尖尖的，让人毛骨悚然！
难道她说孟如珍是她的妈？那她是……
“你，你……”
她还是在哭。
“你难道是，黄娆娆？……”郑衣觉得眼前开始模模糊糊，整个世界开始摇晃，他拼命使自己头脑保持清醒。
她收住哭声。喃喃说：“我是谁？我是谁？……”
她一张苍白的脸忽而面向左边，忽而又朝右，似乎在急切地向谁探询，她呆滞的目光变得十分惊惶，射出怕人的光，突然，她兴奋地拍手叫起来：“对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是谁了！你说得对，我是黄娆娆，我也是孟如珍，我还是黄华啊！”
郑衣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她。现在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孟如珍早已死了，现在眼前这人女人，就是失踪多年的黄娆娆！
就是那个水一样的女子，如今，她早已是一个活在人间的鬼！
“郑衣，你知道吗？我为什么叫这房子叫画皮斋吗？”
“……”
“我在画皮啊，画啊画啊，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呜呜！”
“……”
“我们小华可怜呀，我们没有妈妈了，她哭着要妈妈，我就变成她的妈妈！你说我像不像？你说我演得好不好？？”
“……”
“可是，_38605.html我的小华后来不乖了！她变了，她不是我的小华了！她变了！”她咬牙切齿地说：“她已经不是我的小华了……”
郑衣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他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咚——”他听到身边一声巨响。
老赵头终于坚持不住，他一头栽倒在地。
她的话依稀还响在耳边：“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郑衣，都怪你，我要你死……”
他看见她扭着腰肢，举起那把长长的剪刀，疯狂地向他扑了过来！
他今天死定了！
他的眼睛睁不开了。他眼前晃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绣着像梅花树的鞋垫，黄华脏兮兮的白衣服、画皮斋、尚尧村的石碑、云姨讲故事时老泪纵横的脸、破落的戏台、母亲慈爱的脸、长长的剪刀……
他晕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