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水一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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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姨不久就知道了,原来孟如珍出身戏曲世家,孟如珍丈夫两年前因病去世,母女三人相依为命。家中很快用光了所有的钱,日子过得很是窘迫,于是这位母亲不得不带着她们出来谋生。

    孟如珍在戏曲表演方面才能平平,可是,她的大女儿黄娆娆却在这方面有惊人的才华。

    黄娆娆从小渴望舞台,如今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她似乎天生就是舞台上的精灵。戏班里的老辈说,这女孩子很有灵性,一点就通。虽然她是业余,之前几乎没上过舞台,但是,一经云姨她们调教,她就如凤凰涅槃般重生。

    她渐渐在德化戏班走红了。

    她有鸟一样的歌喉,水一样的腰肢,冰一样的气质。

    在舞台上,她身段轻盈灵巧,唱腔珠圆玉润,把戏中人物塑造得栩栩如生;走下舞台,她就变得很沉默。

    孟如珍母女到戏班后,处处得到冷高甲的关照,这让戏班中一些资格老的戏子很不服气。

    戏班中生活苦,无规律,但她们的饮食起居总是能有点与众不同,上台机会也越来越多。

    后来人们慢慢知道,冷高甲喜欢上了孟如珍,在向她示爱。

    这好像不是问题。虽然冷高甲大她十来岁,但作为孟如珍这样的女人,一直过得很苦,生活缺少温情,她还带一个十岁的小女儿,更何况,冷高甲是她们的恩人。

    她不能没有一个男人作为她辛酸生活的依靠。

    半年后,冷高甲成了黄娆娆和黄华俩姐妹的父亲。

    他像亲生父亲一样疼爱着她们。

    真正让德化戏班重新走红,还得从一出戏说起。

    黄娆娆的才艺逐渐炉火纯青,她已经离不开这个舞台了,好像唱戏就是她的生命。这年“归村”,她和戏班几个年青人改编了一出戏。

    在一般的戏班中,创作戏剧往往很少,主要都是些经典的传统戏曲,自创的戏目难以得到戏迷特别是老戏迷的认可。改编戏曲需要胆识,更需要才华。可是,黄娆娆一班人就挑起了这道梁,而且一举成功。

    他们把《聊斋志异》中有名的“画皮”故事搬进了山西晋剧的舞台,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改造。

    晋剧,又称中路梆子,是当地代表性剧种之一,旋律婉转流畅,曲调优美圆润、亲切,道白清晰,具有浓郁的wWw.乡土气息和独特风格。

    他们改编的“画皮”故事是这样的:太原一个书生姓王,人称王生,一日王生外出替母亲抓药,在路边拾得一块女子用的丝巾,丝巾上绣着一妙龄女子,窈窕生姿。王生把丝巾揣回了家,夜夜对着丝巾中的女子思恋不已。

    夜间,丝巾中的女子走了出来。与王生相见,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如胶似漆。

    王生的母亲很快觉察到了,她认为这女子来路不明,劝儿子离开她。王生哪里肯听,他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那女子其实是一女鬼所化,因见王生爱恋丝巾中少女容颜,于是披上人皮,她用画笔画出丝巾少女的美丽脸庞,遮盖住自己的丑恶面貌,以此迷惑王生。她别无目的,只为感受人世间真挚的爱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竟连鬼魅异类都痴迷不已?

    原来,那女鬼生前因面貌奇丑,受人歧视,活在世上时,她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因为从来就没有男子爱过她。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要好好体会这段爱情。

    可是,女鬼要能使其wWw.躯体不烂,必须吃人的心。而眼前的王生正是自己下手的好对象,她却几经迟疑,舍不得下手。

    吃了他,自己就没有爱情了。

    没有爱情了,她就失去了滞留人世的意义。

    爱情中的旦旦信誓,月下花前,爱情中的你侬我侬,温情蜜意,爱情中的甜蜜忧伤,缠绵欢爱,她觉得只有在他身上,才能体会到。她觉得现在自己做鬼,比她做人强十倍。

    直到她的面容一憔悴,身上发出异味,她向王生讲出了实情。

    可是这个王生,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痴情。他一面“感动”她的遭遇,一面找来了道士。

    ——当他发现她其实面貌丑陋不堪时,已经对她了无兴趣。尽管女子说不会伤害他,她再过三天就会离开,他依然觉得这是她对他的一种欺骗。

    他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故事的结局是个悲剧,它很好地保留了《聊斋志异》原作的主旨:虚伪的人不如真诚的鬼,具有一定的现实讽喻性,批判了以貌取人的世风,冷漠的人性,赞美了善良的女子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故事中王生的母亲是由孟如珍扮演,画皮女鬼由黄娆娆扮演。黄娆娆把女鬼那种纯真、热烈、彷徨、焦虑、不舍的心境表现得丝丝入扣,配以妖冶、惊艳的造型,独具个性的唱词,圆润流畅的唱腔,极富舞台表现力。

    该剧一经推出,观众好评如潮,备受青睐。新编《画皮》成了远近观众的必看剧目。

    德化戏班重回以往的火爆局面。黄娆娆一班人挽救了一个没落的戏班。

    云姨对黄娆娆很是欣赏,从她身上,她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所以也就对她的事特别关注。她渐渐发现,这个黄娆娆有些异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