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上帝保佑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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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保佑你――孩子

    “那么,我该走了。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阳修,我现在可以送你回家。把自己清理一下。然后煮粥给妈妈送来。怎么样?这样快一点,妈妈等着你煮的粥呢。为了妈妈,你不会拒绝我吧?”陈警官笑着说。

    阳修看了看妈妈。并没有反对。

    “只是麻烦您了,陈警官。”妈妈抱歉地说。

    “不麻烦!对我来说,这是顺道。因为要找到您们,我们警署忙了好几天了,所以说,这也是我们的工作。为了抓坏蛋,孩子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好吧,快走吧。阳修,我在楼下等你。”陈警官说着带上房门走了。表情严肃。杨妈妈不好再说什么。

    陈警官把阳修送到家后,就走了。

    按照妈妈的做法:阳修先将米洗好,放入瓦煲中。十分钟后,再加入适当的水。打开煤炉将火候调至中档位置。再把闹钟调好。然后,就冲凉、洗衣服、搞卫生去了。二十分钟后,闹钟响了。阳修赶紧揭开瓦盖,用木勺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将粥搅拌了五分钟。又盖上。之后,再把火候调至最低档位置。再调了一次闹钟。……又过了二十分钟后,闹钟响了。――白花花、香喷喷的粥便煮好了。“嗯,跟妈妈煮的一样。妈妈肯定喜欢吃。”阳修自我得意地欣赏着,一边一勺一勺地将粥盛好在保温瓶里。然后,穿好衣服,正要出门。陈警官就在门口按喇叭了。

    “陈叔叔,您怎么来了?”阳修锁好门后,走了出来说。

    “看来,不太欢迎,是吧?粥煲好了没有。搞好了就上车。我再送你回医院。你妈妈也许等急了,不是吗!”陈警官仍然坐在驾驶室,一手招呼着还站在门口的阳修。

    “嗯,是的。那太谢谢您了!叔叔。”阳修说着,愉快地坐上了陈警官的车。

    “让我看看你煮的粥。哇!顶不错嘛。我看见都想吃呢。你不简单嘛。有你这么聪明的儿子,妈妈会吃得很开心。”陈警官赞许地说。

    “那是,妈妈以前就说过我煮的粥跟她煮的一样好。”阳修得意地说。

    “看你得意的。一点不谦虚。”陈警官说,看着孩子开心的样子。便能知道孩子妈吃着孩子为她煮的粥时的满足心情。

    “你爸爸怎么没在家,出差了吗?有没有打电话跟你爸爸说一声,你妈妈病了。”快要到医院时,陈警官突然问。

    “老冯同志吗。让他潇洒去吧!有我照顾妈妈就行了。…我今晚陪妈妈睡在医院,不回去了。叔叔,谢谢您送我!已经到了。再见!”阳修跳下车,迫不及待地要跑上楼去。

    “等等……”陈警官急忙追上阳修。“医院这么小的床,你怎么跟妈妈睡嘛?再说了,你妈妈还带伤呢。你就不怕睡觉时不小心踹了妈妈一脚。你要是一定要陪妈妈,或者我可以帮忙呢。要不要?”

    “那么…。好吧。叔叔你就再帮我一次吧。我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医院呢。”阳修想了一会儿说。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好小子,是不是有求于人的时候,你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陈警官开心地说。说心里话,他真的很喜欢阳修这个孩子了。

    “嘿嘿!您真好,叔叔。”

    陈警官找到医院院长。将事情大致说了以后,院长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阳修是个了不起的小英雄。英雄的母亲理所当然要得到照顾。放心吧,陈警官,我们马上办。”

    于是,阳修妈妈很快就由普通大房转移到了安静的单人小房。并且可以得到特别的护理照顾。但阳修妈拒绝了这一照顾。只希望医院允许阳修在妈妈床前搭个小铺。阳修得到允许可以陪着妈妈,便很高兴了。而陈警官却每天早晨六点准时来医院接阳修回家煮粥给妈妈吃。但阳修妈妈觉得这样麻烦人家陈警官不太好。就对阳修说:

    “儿子,不用回去煮粥了。其实这里的稀饭也很好,你回来之前我都是吃这里的稀饭的。真的。妈妈想换换口味,明天就在这里吃。好不好?再说,麻烦人家陈叔叔不好呢。”妈妈征询地问儿子。

    “嗯!让我想一想……。行吧,那就在这里吃一天,不好吃,我再回去煮。不过,我可以起早一点,陈叔叔可以不用来接我的。”阳修说。他还是担心妈妈吃不惯这里的伙食。

    “那你赶快打电话给陈叔叔,叫他明天不用来接你了。”妈妈高兴地说。

    但是,第二天早晨八点钟。陈警官还是来了。

    “今天阳修没回家煮稀饭,我煮了点,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试试吧。我是学着阳修煮的,不好吃就不吃,没关系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陈警官,您那么忙,我们总是麻烦您…。确实是不合适。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阳修妈妈为难地说。本来叫孩子不用回家煮稀饭,就是为了不让陈警官有借口再来。但还是觉得他会来,只是没想到他会煮了稀饭来。感情的事情对女人来说,总是很敏感的。但他们不是少男少女,都已经进入中年了,而且,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尽管自己的婚姻不如意,但也已经没有了爱的热情了。她现在所有的感情世界只有儿子。所以,她也并不想去了解陈警官。对于由于自己或者是在什么地方引起的这个男人的感情变化,自己内心感觉非常的不安。她不能让这份感情有所发展。有了前车之鉴,她不能再次耽误一个男人。阳修的爸爸就是这样的,自己当初对他就没有爱,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结局。但是,人就是很难说得清的。陈警官是在阳修妈妈正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出现了。女人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心。那心自然就有所依赖,但这对爱情没有关系,对感情却有大关系。阳修妈妈就是被兜进这与爱情毫无关系的感情里了,所以,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可以见到陈警官了。但她不想有另一层的误解。但是不想,并不能说一个人不需要,每个人都需要被人关心,那是不知不觉的。只不过,她始终善良。

    “我尝尝,叔叔是在学我做的呢。味道怎么样…?嗯!好像还不错,妈妈。不过,叔叔,明天就不用做了,妈妈想换换口味。”阳修天真地说。又尝了一口。

    “哦,是的,医生说我明天可以出院了。这段时间谢谢您了,陈警官。……您看,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是谢谢您了,您对我们母子的关照,实在是……。以后有空再到家里来坐吧。”妈妈觉得自己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当然,因为自己心里也不够坦荡。

    “那好吧。我明天来接您出院,阳修明天帮妈妈收拾好东西等我哦。”陈警官似乎总是那么严肃,说这话时,连看也没有看阳修妈妈。只是摸了摸阳修的头。但就因为他连看也没看阳修妈妈,更证明他的感情世界已经起了波澜起伏的变化。他是在竭力地控制自己,可一旦爱的感情世界被打开,那是谁也难于阻挡的。何况,那是被禁锢的爱。而且,爱一个人是如此甜蜜,对于陈警官来说是初次soudu.org品尝。甜蜜的东西、幸福的东西,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拒绝。他们为了这些东西,不也常常下凡吗。

    陈警官走了。妈妈问阳修:“陈叔叔对我们很好,他是你的朋友,你了解叔叔吗?”

    “不了解,不过,我想是因为我帮他抓了坏蛋,所以他就对我们好嘛。陈叔叔是好人,妈妈。”阳修回答说。但他不知道妈妈说的所谓‘了解’的含义。

    在阳修妈妈看来:陈警官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年轻又帅气。也应该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像这样的男人,应该有一个很和睦美满的家庭。但看上去却不是很快乐。女人都是细心的。她希望他快乐,于是,她也关心他为什么会不快乐?而且,她常常看见自己周围的人不快乐,她都会皱起眉头想别人不快乐的事。所以,发现陈警官生活得并不快乐,她便想为他做点儿什么。

    事实上,陈警官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男人,有些人甚至说他是一个绝了种的男人。

    陈警官叫陈耿。四十五岁了,也许是皮肤白皙,五官周正。但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帅大哥。在接触上,他总给人一种沉稳而温和的感觉。言语很少,但每说一句话,都让人觉得可信和乐于接受。实际上,他就是一个过于老实的人。让人不忍心欺骗他,而要是不得已而偶尔欺骗了他,也免不了会有种负罪的感觉。但有很多女性都喜欢他。不管是漂亮的和不漂亮的、富有的和不富有的。都希望能靠一靠他那宽阔的肩膀。都希望能挽一挽他那有力的手臂。但他那刚毅而又固执的眼神总让人望而却步。不过,有些女人甚至觉得跟他聊聊天那也是一种享受。似乎觉得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可又仿佛他在滚滚红尘中已饱受人间烟火。――他总是高高在上。由于他的性格,所以他的一生总是坎坎坷坷的。在婚姻上更是走得辛苦。

    陈耿二十六岁就已经成家立室了。已经有一对儿女了:大女儿十五岁,刚上高中;小儿子才十三岁,还在初中二年级。为了两个儿女,陈耿对家庭不离不弃。他的妻子却是一个乡下女人。没有多少文化。但却不是一个贤惠良淑的女人。他们并没有感情,为了让在弥留之际的父亲能安心地离去,陈耿不得不答应了这门亲事。姐姐甚至劝过他,那是为了让父亲能了无牵挂地走,而起的承诺,不必放在心上。父亲毕竟死了,他也看不见你到底成没成亲。但陈耿却说:“不行,既然答应了人家,便要守信任。”他是指当时还未成为他妻的姑娘。在父亲病重期间对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也是一种责任。但他始终不明白:婚前的姑娘和婚后的妻似乎不是同一个女人。对病重的父亲是如此细心,对父母是如此孝顺。可婚后就完全不是那个孝顺的女人了。妻便常常给脸色母亲看。而且语言恶毒,甚至有一次竟把母亲赶出了家门。而陈耿却是个孝顺的儿子,于是,在妻子和母亲之间,他毫无疑问地选择了母亲。他决定和母亲搬出来住,但妻却以两个小孩相要挟。最终,陈耿为了两个小孩,只好维持着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为了母亲,陈耿和妻之间,便签订了一份严格而近乎苛刻的协议。其中有一条就是:妻必须让母亲每天都生活得开心和愉快。看似简单的一句话,但做起来却不容易。但是,如果做不到,立即以离婚终止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妻必须立即离开这个家,儿女留下。看上去,陈耿似乎不近人情。事实上,他的这种方法却非常有效,母亲能够安安心心地待在自己的身边,他就很高兴了。但妻却把气撒在他身上。三天两天的,有事没事总要找他吵架。慢慢习惯后,便无所谓了。而陈耿除了每天工作便全心放在这个家庭里了。他说是为了孩子,为了母亲,但他从来不说为了妻。外面的女人他从不招惹,他说:“漂亮的女人多的是,玩不完的,有钱也好没钱也好,平平安安是最好的。我就喜欢平静。先把两个孩子教育好,把他们抚养成人那才是关键的。”所以,陈耿的婚姻是可悲的,他没有爱情可言。虽有十几年的婚姻,却没有真正的爱情,完完全全的只有亲情。所以,当他遇见阳修妈妈时,激发了深藏在内心的人性所需要的真正的爱。便一发不可收拾了。甚至于胜过少男少女的炽热情怀。但他很清醒,――道德横在了他们中间。尽管如此,爱情就是爱情。人的行为受道德限制,但思想却是自由的,想爱谁就爱谁。但要说自私点或是可耻点,在陈耿的内心他有点乘人之危。因为他从阳修那里了解到他的父母离异了。他心里是高兴的。他想照顾这个女人。但几天的接触,他又觉得这个女人神圣不可侵犯。

    第二天八点正。陈耿准时来到了医院门诊,很快帮阳修妈妈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来到病房,看见阳修将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坐在妈妈身边了。正和妈妈在下棋,全然不知道陈警官在他们身后已经站半天了。妈妈猛一抬头,目光触到了陈警官热烈而又温和的眼神。妈妈为之心里一震,但立即平静了下来:

    “哟!来啦。您看,我们在下棋,都不知道您来了,对不起,真不好意思。”妈妈说着,起身要给陈警官斟茶。“请坐吧,先喝杯茶。”

    “哦,不用,我自己来。”陈警官说着便自己?了一杯茶来喝。

    “阳修小朋友,都收拾好了吧。”陈警官喝着茶又对正在收拾棋子的阳修说。

    “都收拾好啦,叔叔,但我还要帮妈妈结账,您还是等等吧。”阳修收拾好棋子,塞回背囊,一边说。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结完帐了。我们可以走了。”陈警官拎起最大的一个行李包说。

    “啊――?不是要等到八点钟才能结账吗,孩子?”妈妈望着阳修说,因为之前她已经叫阳修去过一次了,那时是七点半左右。妈妈本是不想什么都麻烦陈警官的。可没想到…

    “是呀,结账处的阿姨是说要等到八点_4460.htm嘛。”阳修说。“不过,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妈妈。”阳修看了看表又说。还望了望陈警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和妈妈下棋下忘了。”

    “有什么关系?我刚好赶上嘛,走吧,我们。”陈警官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想去扶阳修妈妈,可又把手缩了回去。

    “对不起,麻烦您了,陈警官。一会儿我叫阳修把钱给您送去。”阳妈妈歉意连连地说。

    妈妈佝偻着背,左手按着伤口,右手搭在阳修的肩膀上,慢慢地走着。陈警官走在后面,他每慢走一步便都停步几秒钟。看着眼前的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他希望这条路远一点,这个女人走得再慢一点儿。但心又紧张地揪着,怕她又疼了伤口,那他的心也会疼。

    到了电梯门口。由于人太多,阳修和妈妈无法挤进去,于是,妈妈建议走楼梯,心想二楼走到一楼也就几级梯级,走慢一点,应该没问题。总好过等在电梯门口一次又一次的挤不进去,浪费时间。但下楼梯时,阳儿太矮,肩膀起不到作用了。妈妈不得不用两只手扶住栏杆,一级一级的往下移。但两只脚却不住地抖…。

    “阳儿,你在这里看着包,等着叔叔,我先背妈妈下去。”陈警官说着把包放在阳修脚边。然后,站在了妈妈面前,弯着腰等着:

    “来!我背您下去。”口气却是命令式的。

    妈妈顿了顿,最终还是让陈耿背着下楼了。陈耿一直把阳妈妈背到车门前才放下,然后,又把她抱上车。这一过程,妈妈出了一身的冷汗。不但是因为伤口疼,还因为被陈耿这样背着又这样抱着,既紧张又难为情。而陈耿抱着阳妈妈放在车座上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停留了一两秒钟,深情地望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是那么近,那么清晰。这双眼里透着善良、蕴藏着智慧、无限的温柔而略显疲惫,是那么美。嘴角微微地笑着,歉意地笑着。小巧而挺直的鼻梁上微微渗着汗,陈耿抬起手想拭去那鼻梁上的汗珠。但又停住了。因为那歉意的笑容里,醒悟了他的理智。

    “真不好意思,难为您了。”此时阳妈妈脸上泛着红晕。

    “以后对我不用那么客气。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上去把包拿来。”陈耿说。但马上意识到,对她的称呼,把“您”变成“你”了。便马上心跳加剧。一转身,却见阳修吃力地拖着笨重的包袱已经在大门口了。妈妈也看见了,微笑着:“这孩子。”

    “怎么不等我呢?真有你的,小家伙。”陈耿拍了拍阳修的肩膀说。看得出来,陈耿还没有平息刚才的心慌意乱。但却满面春风。然而,阳修却一心一意在拖他那个笨重的包。

    “我想叔叔不用再走一趟了。我能行,就是这个包脏了。回去得洗。”阳儿累得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

    “没关系的,叔叔帮你洗,我知道,什么都难不倒你。”陈警官疼爱地摸着阳儿的头说。

    “是的,阳儿是妈妈的骄傲。宝贝,来吧,坐上来,坐到妈妈这儿来。”妈妈疲弱地要儿子挨着自己坐,然后,妈妈轻轻的半躺着,把头靠在儿子的小小的肩膀上,轻声地说:“宝贝,妈妈想永远的就这样靠着你。我的孩子。”

    “好吧,妈妈,您就放心的靠着睡吧。”阳儿说着,拍了拍妈妈的头。然后一动不动地坐着。为了让妈妈靠得舒服,阳修又顺手拿来陈耿洗得干干净净的枕垫,把它细心地垫在妈妈的后背。陈耿在后镜上真是看得痴痴的。双手抓着方向盘,车却仍然停在那儿。一时忘记启动了。

    “哦,儿子,临走时,医生刚拿来的那包药带上没?就是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包。”妈妈突然想起来,抬起头问儿子。

    “哦,好像没拿,我马上去,妈妈。”阳修说。

    “还是我去吧,阳儿,你陪着妈妈。”陈耿不想打搅此时幸福地互相依偎的母子。

    “不,还是阳修去吧,小孩子,跑一趟没关系的。就当锻炼身体,对吧。孩子。”妈妈已经欠起了身,微笑着对孩子说。

    “是的,还是我去吧,我很快回来。”阳修说着便跑下车去了。

    “好吧,慢点儿,不急。”陈警官喊着奔跑着的阳修。

    妈妈和陈警官便在车里等着阳修。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他们东拉西扯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们聊着聊着,话题便转到了各自的婚姻。阳妈妈的思绪又回到了已经被遗忘了四年的婚姻生活里,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场梦。便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仿佛又在述说着别人的婚姻。陈耿认真细心地听着――

    ――十二年的婚姻,在那个住了十二年的家里。她永远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的客人,“只不过我这个客人在这个家里停留的时间长了点。”――永远是这种感觉。常常觉得很悲哀。她真正体会到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如此的悲哀。觉得自己真的很愚蠢:面子值多少钱?钱又能买到什么?但是爱情却永远买不到。而且,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以自己的个性,是不可能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甚至赔上了十二年的青春去体念没有爱的婚姻。‘婚姻是一场赌注’,说得一点儿没错。但在这无意间赌输了的婚姻生活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变得无怨无悔了。对谁都没了怨恨,特别是对阳儿的爸爸。――

    因为明白了自己不为钱也不为利。当初比阳儿爸爸有钱有势的男人有的是。而阳儿妈妈又在外经贸工作,是个有学问,有涵养,长得十分标致的女孩。高贵又安静,从来没有过分的打扮,一种自然纯朴的美。让很多女人羡慕,成了无数男人们追求的目标。但当阳儿爸爸和阳儿妈妈结婚的时候,更是一片哗然。人人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或是看错了。阳儿爸爸当时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长期吸毒的败家子。但事实上,她就是嫁给了他。而她对他可没有爱情。但她相信了婚姻就是一种缘分。这种缘分包罗了万象婚姻。最后,大家都知道,阳儿爸爸是用了些手碗把当时非常单纯的她骗进了他们的婚姻。然而,婚后几个月,阳修爸爸的所有缺点便暴露无遗:粗暴、自私、鄙俗、大男人主义。特别霸道。完全控制了阳儿妈妈的自由。更让阳儿妈妈无法忍受的是连回娘家的自由也没有。于是,结婚才几个月阳儿妈便决定离婚。但偏偏在这个时候,阳儿却在妈妈肚子里呆着了。这又让阳儿妈为难了。最后为了孩子,还是选择了忍受这种婚姻。但始终没有放弃离婚的念头。她要等孩子长大。从此,阳儿妈妈脸上迷人的笑容变成了刚强、毅力的沉静。但阳儿爸爸不喜欢这样。常常动不动就以离婚来威胁阳儿妈妈。他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害怕离婚。因为离婚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失去一切,主要包括生活来源。但阳儿妈却不同别的女人,他太不了解阳儿妈了。他很愚蠢。有的女人,一旦心中有了目标或者有了什么打算。特别像阳儿妈这种性格的女人。那么外界的任何打击,任何变化,只能坚强她们的意志,就是天塔地陷,她都把它当成是过眼云烟。就如变化无常的天气。只不过是下了场雨:今天的天气不太好而已。然后,把脸转向儿子,心中便有了无限的欣慰,嘴角微泛的笑意,倾注了所有的爱。把儿子抱在怀里,那就是整个世界的幸福。

    然而,随着儿子的一长大。欣慰着,淡忘了怨恨,宽容了一切。所有原先的打算,随着孩子的长大而作罢。虽客居的感觉依然存在。但她心里想的是任何不幸的婚姻,都不是对一个人不公平。不单是对她,对阳儿爸爸,也一样不公平。因为他同样没有得到爱。在每段婚姻里,虽然最值得同情的是女人的青春。但她认为,如果自己早放手,早点儿离开他,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漂亮、年轻又真正爱他的姑娘和他过一辈子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完全可以找一个很好的男人。于是,算了吧。就这样过下去,虽没有爱情,却有了亲情,亲情需要真心换得。真心是需要付出的。对真心的付出,又需要时间一点一滴地培养。又岂能说容易。也都四十岁的人了。儿子已渐渐长大。不去折腾了。可笑的是,命运照着她原先的打算一步一步地铺排着,甚至提前实现了她的“愿望”。她觉得自己真是幼稚而又愚蠢。

    就在阳儿十二岁那年。一天,阳儿妈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你离婚吧,你为什么不离婚,我和冯振已有女儿了,都两岁了。你们反正没有感情,干吗不离婚…。”阳儿妈愣在那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挂了。真是云里雾里的,把阳儿妈妈给兜傻了。

    好半天,阳儿妈妈终于回过神来了。怎么回事:有了女儿?两岁了?为什么不离婚?。这哪跟哪呀?打错了吧。…但是,明明说到冯振。“我跟冯振。”――尽管没有深厚的感情,没有千般情万般爱。却也有千般苦和万般泪。时间把一切都揉进了这段婚姻里了,命运这种笑话虽然并不突然,却有点儿离谱了。

    “其实,你可以说出来。你真想离婚。…这么多年了。实在对不起。没好好地跟你相处。阳儿也已经十二岁了。我们也该离了。”阳儿妈妈平静得像今天上午根本就没有接过那个电话。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呀。”阳儿爸说,甚感突然。在他心里,他确实没有想过离婚,毕竟他很清楚阳儿妈是每个男人都想要的女人。嘴里整天以离婚威胁她,就是担心她真要离开他。――他原本是想要征服这个女人的。

    “离吧。”阳儿妈突然觉得非常厌恶。跟这种没道德的人说话只能怄气。她也不善言辞。况且,事情明摆着。说起来免不了要争吵的。还得听那无耻的辩护。因而,阳儿爸爸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婚就这样离了。

    阳儿妈妈带着阳儿很快就搬离了那个家。身上只带着六千元钱,就这样离开了冯家。妈妈便带着儿子很快就在儿子学校附近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毛坯房,铺上地板胶,便可以住人了。她却很高兴了:母子两的住处有了着落,也算是安稳下来了。

    由于阳修妈只身带着阳儿离开了那个家,身上仅有的六千元钱交了房租和押金之后就只剩下一千元了。还得买一些日常的必须用品。和母子俩一个月的伙食费。这样,至于电视、DVD之类的暂时就无法满足阳儿了。妈妈笑着说:“儿子,跟着妈妈连电视都没得看哦。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关系,妈妈,我可以不看电视。我看书,我们不是带了很多书吗。都是我喜欢看的书呢。这样也不错,妈妈。”阳儿说。

    “好儿子,跟着妈妈过的是穷日子。爸爸那个豪华住宅妈妈是买不起了。”妈妈觉得委屈了儿子,心里过意不去。

    “没事,妈妈,我愿意跟着您,只要您开心。我也很开心。我们现在不是还行吗。什么都慢慢来,妈妈。”阳儿现在确实是开心的,因为他再也不用看爸爸的脸色。他认为爸爸是个没有爱心的人。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跟妈妈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的阳儿才四岁。妈妈吃惊地望着儿子:儿子懂事得太早了啊。妈妈补充说。“但是,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儿女呀。爸爸只是性格是这样的。但他还是很爱阳儿呀。”

    阳儿确实很懂事,由于阳儿不愿意看到爸爸常常辱骂妈妈,妈妈常常一个人偷偷地哭。阳儿便会悄悄地来到妈妈身边。抱着妈妈的头,一只手拍着妈妈的肩膀,但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但妈妈知道儿子是不想自己也跟着妈妈哭。因为那样,爸爸会把妈妈骂得更凶。于是,孩子只用动作无声地安慰着妈妈。妈妈倒要反过来安慰儿子:“没事,好儿子,妈妈没事。来吧,我们做作业去,爸爸可能在外面做事太辛苦了。也可能是外面的事情不太顺利。所以,脾气有点儿暴躁。我们应该原谅爸爸。”每当这个时候,阳儿就希望爸爸妈妈离婚。

    由于爸爸不同意离婚,可爸爸知道妈妈在乎的是儿子。便说:离婚可以,但把阳儿留下。然而,对于妈妈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为了儿子,她放弃了一切,放弃了十二年的挣扎。但阳儿为了支持父母的离婚,便对爸爸说:“爸爸,您还是别要我,因为您整天忙,从早到晚我都见不到您,根本就没人管我。也许我会学坏,或者学懒,到最后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青年,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是万一我不小心学坏了。变成像您说的那些社会上的流氓阿飞之类的青年。那时您后悔也来不及了。您这样也于害了我,那么,我后悔也来不及了。但妈妈就不一样,妈妈品质好,她管我,绝对会把我培养成一个有所作为的青年。所以,我还是跟着妈妈好。”儿子的这番话,把一个霸道的爸爸说得哑口无言。但从此以后,爸爸逢人便说:儿子和他没有亲情。于是,便将离婚的所有罪状全落在儿子的头上。

    最让儿子难于接受的就是亲子鉴定了。这些都是离婚以后,阳儿妈妈在一次儿子无意中说漏嘴时才知道的。也才知道自从离婚以后,阳儿为什么一直怨恨父亲。但妈妈是个心胸开阔、善良无私的人,常常以行动来教育孩子。虽然离婚了,但在事业上,爸爸只要求到妈妈,妈妈依然会竭尽全力地去帮助父亲。在言语上,教育孩子向善,不能老记着别人的错。每个人的行为道德不一样。记住别人的坏处,只会伤害自己。既然别人已经伤害过你了,你自己就不能再伤害自己了。就是说不要去计较,所谓计较是要用心的,用心去计较,就免不了要伤心。伤心就是伤身。人与人之间的得失应该是一种学习,不是计较和记恨。别人要怎么做,那是上帝也管不了的事,我们不去管上帝也管不了的事。我们要学会帮助人:上帝让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有些人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只记住这一点。但我们却不能依赖别人的帮助。因为,有时,别人也许不是不想帮你而是能力有限。任何事情尽量自己来解决。……

    ……阳修妈妈正说到这些教育孩子的事时。陈警官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肘不小心滑了一下,喇叭便突然一声鸣响。两人同时被吓了一大跳。陈警官转身对还在拍着胸口的阳儿妈说:“对不起,吓着你了。”温柔的目光却久久地停留在那低垂着的动人的眼睑上。

    “哦,是吓了一跳,不过,没关系。”阳儿妈抬起眼睑,望了一眼陈警官说。“哎,阳儿怎么还没下来。有好长时间了吧。”妈妈才想起孩子已经去了好久了。开始担心起来了。

    “哦――。对也,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我去看看,你放心吧,不会有事,这里是医院呢。”陈警官赶紧收回目光,看了看表说。连忙下车。然后大踏步的走上楼去了。到了楼梯口,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阳修,走在一起的还有尸检官医生。陈警官立即心里一沉:这孩子不会是因为刚才又晕过去了吧。

    “哦,陈警官。您是来找阳修的吧。阳修刚才又把一个五个月大的男婴从死神里拉了回来。很了不起,您们应该再次给予这个孩子以至高无上嘉奖。您没看见阳修是怎样把孩子……”尸检官医生兴奋地说着他看见阳修抢救孩子的那一幕――

    “快去,孩子,妈妈在车上等急了。”陈警官摸了摸阳修的头,继续听医生说阳修抢救孩子的事。仿佛在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般,严肃的脸上让人不太觉察地掠过迷人的微笑。

    ――原来,阳修在回妈妈病房取药返回的时候,在电梯间碰到一对很年轻的夫妇,哭得很伤心。阳修断断续续地听到那男的说:“别哭了…不要哭坏了身体……。……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孩子已经送到太平间了……。”阳修立即从电梯间退了出来,快步转出东梯来到阳修自己几天前才呆过的太平间。阳修见没人,便溜了进去。阳修顿觉冷气围拢着他的全身。一种冷森森的恐怖感觉。阳修交叉着手臂摩擦着肩膀。他围绕着这间房走了一圈,还好,除了靠里一点的地方,摆着一张床,床上铺满白布外,并没有其他的尸体。可是,也没有发现孩子的尸体呀。阳修站在唯一的这张床边,大着胆子张望着整个房间。这空空的大房子仍然没发现有什么孩子在这里。“也许听错了吧。”阳修放下了心准备离开。一只手便不自觉地碰了一下这张铺满白布的床,无意间又望了一眼这张床,由于是近距离。才发现床的中间微微有些突起。有意无意地便又揭起了床上最上一层白布。这一揭,又把阳修吓得尖叫一声后,倒退了十来丈。一下撞到身后的墙壁上了:那里就躺着一个孩子,脸色紫黑。阳修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好几秒钟后,才又尽快地取下背囊,双手抖抖索索的拿出‘色泥’和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色泥’上使劲地地刮着粉末,但双手仍旧颤抖得利害。差一点儿又要刮伤自己的左手。好不容易刮好粉末后,又在包里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那支吸管。此时,阳修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用一只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就要掉下来的汗滴。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粉末和吸管,又停了几秒钟,鼓足了勇气。然后双脚颤颤抖抖地向床那边走了过去。眼睛一直看着手里拿着的粉末。到了那张盖着白布的床前,又站了几秒钟,眼睛仍然看着手里的粉末。然后,咬了咬下嘴唇,那双美丽的大眼才勇敢地看向躺在雪白床上脸成紫色的孩子。“不怕,孩子没死,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一会儿…,一会儿…,就一会儿…。”阳修不断地为自己仗胆,努力地鼓励着自己。――心里镇定了许多。双手不再颤抖了。于是,细心地把粉末用吸管吸起,慢慢地送进孩子没了呼吸的鼻孔。然后,俯下身,嘴巴对着吸管,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粉末便从孩子的鼻孔里吹进去了。然后,阳修又轻轻地捏了捏孩子的鼻孔。正要捏第二次时…。

    “孩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尸检官医生突然进来了。阳修脚一软,便一下子坐到地板上了。抬头发现是尸检官医生,便擦着被吓出的满头冷汗:“哎呀,我的妈呀。怎么老吓人哪。”

    “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你前几天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你还没呆够啊?”尸检官医生说着扶起坐在地上的阳修,“我说孩子,走吧走吧...。这里没什么好呆的。”尸检官几乎是抱起阳修的,急急的往门外走,似乎走慢了,阳修又要在这里呆上两三天似的。他绝对不能允许阳修再进这个房间。阳修被抱起而悬空的四肢拼命地挣扎着,嘴里不住地说:“那孩子…那孩子…”

    “那孩子不关……”尸检官医生正要说那孩子不关阳修的事。便听到“哇”地一声――――孩子响亮的哭声。

    “这声音…这孩子的哭声...,从什么地方传来。”尸检官抱着阳修立在原地。耳朵在张望着。阳修用手指了指房内唯一的那张床:“那,在那…”。此时,孩子哭了第二声…。

    “没错,是那……。是那张床上传来的。”尸检官颤抖着声音说,已经把阳修放下了。激动地大步向那张床走了过去。

    孩子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骨碌碌地转动着,脸色红润,一只小手抓起小拳头放在小嘴里用力的吸吮着。两只小脚拼命地蹬着盖在身上的白布。小家伙发现了尸检官医生和阳修便露了露笑脸。那小拳仍然没有离开那小嘴,更加用劲地吸吮着。阳修不禁咧嘴笑了起来。

    “孩子肚子饿了。走吧,赶快把孩子抱给医生。”尸检官医生抱起孩子就走。“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送来的两个孩子都醒了。医生都懵了?”

    “那我走了,医生,再见!”阳修收拾起背囊说。

    “不行,孩子,你得和我一同去。你救了这个小生命,得跟医生和家属说说。”尸检官医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地拉住阳修。向医务室走去。

    “叶医生,这孩子也醒了。和几天前阳修那孩子一样,也从太平间出来了。看来那太平间应该改为‘复苏间’了。…赶快通知家属吧。应该谢谢阳修这个孩子……”尸检官一转身。不见了阳修。“哎,这孩子,刚才还在的…”于是,他赶紧把孩子放叶医生手上,便匆匆地追了出来。阳修是在尸检官医生只顾着和叶医生说话时,乘机走掉的。所以,陈警官看见阳修时,尸检官医生刚好追上阳修,便一起走着,想要说服阳修回去见一见医生和家属。把救孩子的事情说一下。

    “算了,医生.阳修这孩子救治的人很多,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不要勉强他。”陈警官说完,也匆匆地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尸检官医生站在医院门口:

    “孩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愿上帝保佑你!”阳修单薄的身影深深地留在尸检官医生的记忆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