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雷日升匆匆闯入大堂的时候,钟马阳已经叫侍女上了两杯香茶,正在悠闲地等着他。雷日升有个感觉,即使有天大的事,眼前这位年轻的东家都能冷静地处理。这种冷静让人感到害怕,好像他已经看透了天下的风云变幻和世事沧桑。不过雷日升看到东家的镇静,自己刚开始那急躁的情绪也稍稍有了一些缓解。
“东家,”雷日升施礼后便急忙说道,“从昨天开始,就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银行门口转悠。今天早上我按你的吩咐,把宣传单派小童去散发,还把宣传横幅挂了出去。结果、结果……”
“不要急,你先坐下,”钟马阳见雷日升还是急火攻心的样子,笑道,“坐下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雷日升无奈,只好往胡床上盘腿一坐,道:“东家,我是气的。那些散发宣传单的小童好多都被人打了,传单也被撕了、丢了。横幅也被人涂了,改成了大唐银行距入土还有多少天。咳咳咳,真是气死我了!”
钟马阳听着雷日升的话,脸上还是挂着他一贯的微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事呢。这都是司空见惯的招数了,你不要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最迟明天,就会有人来找你谈判了。”
雷日升道:“东家,你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找我们麻烦?”
钟马阳冷哼一声,才开口道:“还不就是那些蝇营狗苟的家伙。你想啊,咱们的银行,让什么人的利益受了损失?”
雷日升毕竟是生意场上打滚的人,这下也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道:“应该是京城其他的柜坊。他们是不乐见我们银行来抢他们的生意的,特别是存钱到我们这里还有利钱,他们赖以生存的保管费就没法收了,这简直就是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钟马阳道:“没有那么简单。据我这些天的了解,长安有不少富商私下铸钱,造成市面物价飞涨,钱贱物贵,百姓生活困苦。如果以后人们都用我们的银票交易,那些私铸钱的富商的一大财源就断了。”
雷日升恍然大悟道:“啊,那这样的话,后面的背景可就深了!”
“是的。很多边将就有铸钱的权力,比如安禄山。我们的银票如果日后流行开来,等于是把他的铸钱权力给收归朝廷,他也不干啊。”钟马阳揭开茶盖,吹了一口气,把浮在上面的茶叶吹开来,低头品了一口茶,才接着说道,“最致命的是,我们放贷的利钱低于许多富商的高利贷。这等于把他们非法的铸钱和半合法的高利贷这两大财源都给断了,他们不恨死我们才怪。”
雷日升沉吟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他突然想起来钟马阳和陈玄礼等人的关系,忙道,“东家,你看能不能请陈将军或者高光远……”
钟马阳没等他说完就挥手制止了他:“不要说了。目前还不是亮出我们底牌的时候,我们要韬光隐晦,后发制人。传单还是要发,但是不要太张扬了,告诉那些小童,机灵点,看见不善的人就赶紧跑。至于上门捣乱的嘛,我估计他们还不敢在光天化日下明着来,那样我可以找市署令来抓他们。你找几个孔武有力的伙计,白天在外面守着门口和宣传横幅,晚上宵禁的时候把横幅收起来。”
雷日升道:“如果有人上门来谈判,肯定是要我们不要开门,应该怎么应付呢?”
钟马阳站了起来,低着头背着手在大厅里踱步,慢慢道:“身段要软,态度要硬。”
雷日升被钟马阳的新名词弄糊涂了,他也不追问这个常有新词新思想的东家,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东家会解释的。
“可能会派一个小角色来试探我们的态度,要挟我们把银行停业,甚至滚出长安。你表面上要客客气气,不要和他有言语冲突。但在实际问题上绝不让步,一定要坚持按期开业,业务范围也不会更改。如果他来软的,比如我们跟他们合作,或者给我们一些金钱上的补偿,你就不妨来个缓兵之计,说soudu.org要向我汇报,能拖几天就拖几天。”钟马阳道,“我估计他们在正式开业前不会来真的,现在的动作也就是吓吓我们。”
雷日升离开的时候,已经不像刚来时的急火攻心六神无主,步履轻松,脸色也好多了,甚至还和侍从开了几句玩笑。那贴身小侍不禁暗暗称奇,这东家真不简单,不知给雷大掌柜吃了什么药,居然前后一刻钟的情绪就有这么大的转变。
钟马阳送走雷日升后,感觉有点疲惫,便去睡了两个时辰,起床后用了午饭,才感觉来了精神。他想起来到这里时代这么久了,还没有空去玩一玩只是在电视里看过的那些名胜古迹,便吩咐侍从备车。
“东家,您要去哪里?”侍从问道。这个东家平时的安排不是去检查工作进度,就是去天香楼等娱乐场所,这次居然说要去玩一玩。
“嗯,我想想,先去大雁塔吧。”钟马阳想了一会道。
“大雁塔可是进士留名的地方,其中大部分都成了卿相。附近环绕曲江池、杏圆和乐游原,风景秀丽迷人,您首先就去大雁塔,真是好眼光。”侍从赞道。
钟马阳笑道:“我只是想到三藏法师的西行壮举,突然起意而已。走吧!”
马车停在慈恩寺门前的山道上,钟马阳下了车,兴致勃勃地向寺门走去。
在给知客僧报上姓名并捐了一点香火钱以后,钟马阳在侍从的陪同下走进了寺门,抬头看到了那宏伟的大雁塔。在春天下午的和煦阳光下,那黄色的七层宝塔显得金碧辉煌、光彩夺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