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木料越积越多,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刨木花的气味。这种气味有一种夹杂着植物和油墨的清香,逐渐老掌柜开始有点迷恋这种气味,每次老掌柜从木料上刨下一堆又一堆蜷曲的刨木花他都忍不住捧在手心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刨木花的清香便会顺着鼻孔沁入脾肺,让人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植物的清香。但老娘不喜欢刨木花的气味,更不喜欢老掌柜把家里变成木料加工厂,每天叮当做响的声音使她越发烦躁不安。
老娘彻底搬到姐姐家住就是由于无法忍受家里越来越浓烈的刨花味,对此老掌柜的求之不得。但这次老掌柜的坚决要拜木匠李为师再次点燃了老娘心中压抑依旧的怒火,我们再次从老娘空中听到了“离婚”这么可怕的字眼。这次老掌柜虽然没有接招,但老娘不依不饶,挂在嘴边,动不动就闹着要去法院。
我们从老娘嘴巴里_38605.html听的次数多了,也就不以为然,开始意识到这是老娘惟一所能采取的恐吓手段。大家没人把老娘的话当回事,老娘也就失中 文首发去了恐吓的对象,渐渐地也懒得再提起了。逐渐地,我们的家庭战争终于落下帷幕,这次离婚风波作为父母晚年生活中的一只忧伤的插曲逶迤而过。
虽然人大毕业这家伙讨厌,可他老子大小是个市里某个部门的头目,我们又坐在一个办公室共事,还是得找机会跟他和解。没法子,我不得不放低姿态几次试图跟他搭讪,他却总绷着脸不搭理我,搞得我很没面子。
真正跟他和解是在一个阴雨天,雨很大,这家伙没带伞,其他人都回家了,他独自一人惆怅地坐在办公室等雨停。我出门之前看了他几一眼,看他那副无依无靠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楚,脑子里权衡片刻走到他面前说:“我这把伞借给你,你先回吧,我等雨停了再回。”他不吭声,只是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把伞塞到他手里,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看早晨没翻完的报纸。
这家伙在外面站了会,忽然走进办公室站到我面前,把伞扔给我,漠然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眼睛盯着报纸,淡淡地说:“不是我对你好,我是不想回家,回到家头就大。”他呆楞片刻,纳闷地问:“为什么?”我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家伙半天没说话,突然很客气地问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原来他也感到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我还以为他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受欢迎的人呢。不过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难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就敷衍地笑了两声。
那天的雨并没有下太久,雨停的时候我们俩站在办公室门口,互相忧心憧憧地对视了一眼。就这一眼让我意识到,他心里也有着难以忘怀的伤心事。我笑了一下,说:“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这家伙犹豫地看着我,似乎有几分迟疑,最后耐不住酒的诱惑还是点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