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杨笛抬起泪眼,拥住她,止住无限伤痛:“有可,即便我死了,还有他可以照顾你,我可以放心了。”
张有可幽幽地望着他,轻声说道:“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先你而去,好让你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不,不要这么绝情……”杨笛紧紧拥住她,心如刀绞。
“砰”的一声,室外一声骤响,惊醒梦中人。
玉笛一挑,窗幔微开。杨笛飞眼四顾,一个碧衣人影轻盈一跃,仓皇掠过苍茫的夜色,瞬间消失。窗前的一盆秋菊应声栽落,摔得粉碎。
“是谁?难道是庄主吗?轻功如此了得。”他注视着张有可,惊疑地问,“不过,庄主近日不在庄中。”
张有可同样惊疑,挣脱他的怀抱,审慎的目光盯着他的白色面巾:“那人的身影小巧轻盈,不像男子。试问这庄中除了你和庄主,还会有谁的轻功这么高明,而且,还是一个女子!她的轻功和你如出一辙,难道是你的……”欲言又止,嗔怪地看住他。
“难道是阿碧螺吗?除了她,绝无另外一个人会有这般功夫。”杨笛困惑道,蹙紧眉宇,“不过,她是我的徒弟,没有理由暗中跟踪我呀?”
“她是你的徒弟?”张有可大惊失色,“中 文首发你们竟然瞒住我,做了……”
杨笛捧住她的脸,急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收她为徒,并不像你想象那样,相信我。”
“那她为何要暗中监视我们?”张有可深为不解,“该不会是庄主派来监视我们的吧。不!一笔绝不会这样做的!其中定有隐情。”
杨笛也觉不安,自己的弟子,为什么要暗中窥探他的隐私,不会是她也爱上了他?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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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又过了数日。深秋的一笔山庄披上了一袭银色外衣,虽然清减了几许葱茏欲滴,几许繁花似锦,几许温婉婀娜,倒也平添了几许肃穆纯正的秋意,白露染就的庄重与晶莹,在秋冬交替之际,愈发显出清冷的凉意与怡人的幻觉。
庄主近来总是外出。
入夜,秋风一样的萧瑟,皎月一样的高悬,绿香阁一样的浓情蜜意。
幽香的软榻上,一对前世的情侣难分难舍,一管碧绿的玉笛横卧于古色古香的案几上,一方莹白的绣花锦帕飘于榻首。
室内,春意正浓。
室外,月华如水,秋风瑟瑟。
阿碧螺黑衣蒙面,潜藏于屋角斑驳的桂树下。心中暗生怨恨。一个是自己的师傅,一个是自己的主母。不仅如此,真的远远不止如此。一想到一直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庄主,他那淡泊冷逸的面容即时浮现在她的眼前。从小到大,25年来,自己一直身居一笔山庄,在这里一长大,饱受庄主的再生之恩。心中,无时无刻,不对他感念万分。嗨,她骗不了自己,对庄主的感情又岂止这样。他是她心目中万众敬仰的神圣,不可亵渎的至尊。而他对于自己,却从未有过一丝超乎寻常的感情,他的心中只有他的妻子。
一念及此,她便愈加恼恨。他的妻子,庄主,她在对你做些什么啊。阿碧螺心中一痛。隐于树下,咬牙切齿。你心心念念的夫人,背地里……你却从始至终对她百般怜爱,对自己从无一眼正视……
25年来,她的脾气情趣,均受庄主熏染,几乎和庄主一般无二,一样的淡定冷漠。不,这仅仅是表面的文章。她的心底,无时不是汹涌奔腾,暗流迭起。
表里不一的性情长久以来,铸就了她的冷酷甚而残忍与歹毒,与生俱来的卑微自贱,交织缠绕,苦苦折磨。采石矶,唐贤街,她的贫寒的家事。凶蛮的义父,懦弱的生母,受宠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阿朱螺!她很他!掠走了父母全部的怜爱。而今,她的主母,同样无情地掠走了庄主全部的爱恋,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两手空空,枉自到这世上白走了一遭,无疼无爱,无亲无热,无牵无挂。
阿朱螺,比自己小了整整三岁,他本来生得英俊秀美,和师傅杨笛酷似。
那日,杨笛刚刚进庄,昏天黑地地喧嚷哭闹,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皮肉折磨。阿朱螺奉主母之命,前去为他清洗脸上淤血,不想,杨笛盛怒之下,举起手中玉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