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莫吞吞吐吐的。”秦叔夏掏出他的白铁酒壶，本想满饮一口，掂了掂却又只能挠头。
“秦大哥……”肖藏轩却踯躅，猛然间抬眼，却被秦叔夏身后的神龛吸引住了。
“说了让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恁个大小伙子跟个娘们儿似的，是找打了是吧？”秦叔夏陡然怒骂，却也不由自主回头去看吸引住了肖藏轩的物事。
偌大个墙面上绘得竟是鲜衣怒马独孤郎的反面——黑脸怒目髭须满面鬼神敬三分的钟馗大人正执铁板怒打小鬼。可令肖藏轩木楞楞呆住的却不只是这青面獠牙的壁画，那钟馗大人脖颈上缠绕着的一条碗口粗细的巨蟒正往外吐着猩红信子，探头探脑往地面游来。
“他奶奶的！”秦叔夏心里陡然一惊，一跃而起。却不知空手如何与这蟒蛇相斗，呆了一瞬忽然间灵光一闪，他劈手就往身边木板上砍去。只听“喀嚓”一声响，那尸体随着木板碎裂落地，咕咚咕咚往墙边滚去。秦叔夏可不管这些，单手举了那半扇木板就向那巨蟒挥去。人说劲风要是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也只会发出细微的声响，虽不知秦叔夏是否达到那如臻如化境界，可这半人大小板子在眨眼间被他轻易抛了出去，气力之大也是颇让人侧目。
“芊芊，到哥哥身后来。”电光火石间肖藏轩将妹妹护在了身后。那半扇门板脱手之后秦叔夏侧身，却是扛起老妇人躺着的板子退到了大厅门口。
门板落地后，尘烟簌簌。秦叔夏和肖藏轩定定立着。等待迷人双眼的烟尘撒去。刚才轰然的声响和着这阴霾的天气，似极了漏气的牛皮鼓，用铜锤敲了，声音发闷。如同猪油捂在了心头。
约摸过了十之有四柱香的时间这灰尘才慢慢落下，其间秦叔夏骂了一句娘，将老妇连板子放到了门廊处，用手探了老妇鼻息，骂骂咧咧折返。
等到尘烟散去，令二人瞠目结舌的却是：满地都是飞溅的木屑，哪里有那巨蟒踪影？！
“见鬼了？！”秦叔夏抽出腰间白铁酒壶握在手里，抱拳给钟馗大人行了礼，欺近看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秦叔夏再往钟馗大人脖颈上望去，也是干干净净，哪里有蟒蛇踪迹。
“啧啧啧……小子，你我一同撞鬼了吧？”秦叔夏悻悻退到门边，望着那散不尽的雨云，絮絮叨叨说道：“这胖妇人也是可惜，老子本想捞颗蛇胆来救她性命，现下只能听天由命咯。”
秦叔夏这样说着，收起了白铁酒壶，端坐在门廊处，却伸手招呼肖藏轩在他身侧坐下。肖藏轩点点头，带着妹妹一同坐到了秦叔夏身边。秦叔夏光着一条膀子，少年肖藏轩也是同样，两人有难以言说的默契，若是旁人不知晓的，还以为这兄妹三人正闲坐纳凉呢。
“小子你刚才要说什么，恐怕不是这蟒蛇之故吧？”秦叔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炒熟的黄豆，嘎嘣嘎嘣嚼了，嘴角有难以捉摸的笑容攀上。
“我想问秦大哥，这妇人还有救没救。”肖藏轩接过秦叔夏递来的一把黄豆，取了一半放到芊芊手里，又将另外一半放进了挂在芊芊脖子上的小香囊里。炒货他是不爱吃的，但是芊芊妹妹却是爱极了。
“听天由命，听天由命呐。尽人事听天命呐。不过要是小楼回来了兴许就好办了。”秦叔夏看肖藏轩对待妹妹那细心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从腰带里又倒出一大捧黄豆，递给芊芊。
“小子，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今日去请大夫，走到半路便看见青霆府那帮当差的往酒楼这边赶。我念着这不对劲便随着他们回来了，你那故事我听得没头没尾，但就是好奇了你大伯如何知道的这一切？这什么南蛮苗疆圣女女神，又什么黑彝土司拜火教徒什么的。你大伯不都快死了，哪有那么多心思记这么多事情？”秦叔夏懒懒散散问道，眼神里却是隐隐凌厉冷光。
“这个我也问过大伯。”肖藏轩思忖着，盯着妹妹欢喜的容颜，他就是喜欢看妹妹的侧脸。不知为何，家里人都说，芊芊长得最是好看，而眉宇间风骨却是不似爹娘，但似极了这一生游历大江南北如同鹤子一般飘然自在的大伯。
盯了半晌，肖藏轩才续道：“大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他坚持，他就是知道。”
“是吗？”秦叔夏瞥了肖藏轩一眼，少年脸上正气和稚气竟是并存，让秦叔夏有一瞬间的晃眼，他起身拂去身上尘土，往大厅去了捡了衣裳出来，待到他将弧月衫抛给肖藏轩之后他才接上后半句话：“真是个精怪的理由。”
“那、小子你还知道多少？说与我听听，反正还要等小楼回来，而这胖妇人也还没醒来。兹当消磨时间就是了。”秦叔夏示意肖藏轩披上衣服。肖藏轩依言照做。却又偏了脑袋想了一瞬道：“大伯再没说过苗疆轶闻，倒是说了几句剑神的闲言碎语，不知秦大哥想听不想听？”
“说说说，说便是了。老子洗耳恭听！”秦叔夏掏出几颗黄豆往嘴里扔了，嘎嘣嘎嘣的声音灌入众人耳朵，秦叔夏还一副齿颊留香的表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