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剧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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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摒除对以铮的一点点不解,庄柔数日以来有了难得的如释重负之感。

    他答应将真相告诉她。

    有一丝寒凉的感觉,她清楚这一切的最终指向。他说的没错,所谓的追索全是无谓的苦功,即使知道了,她能改变什么呢?明白自己无能为力,这对她是个打击。

    学校一如既往的繁杂无味。

    她过着简单的生活,却在每日晨起时,心被挖空了一般,僵坐在床边,觉得平凡的日出日落是种折磨。

    《思风吟》的销量在节节攀高,但评价不如《凝云歌》。

    脱离了最简单的写作快乐,太过思前顾后的作品,注定不能触动人心。

    于是埋首在学业中。

    总有一样,可以成为“自己的生活”吧。

    种种尝试做过后,她却悲哀的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重心。习惯性的抑郁随着深冬来临而越发浓稠。

    心中有个人,怒吼着要突破一切。

    唯一值得说道的事,来自久未联系的al。

    欧洲人不太时兴发短信,大多是语音留言的。某日法语精读课上,一条法语短信让她愣了足足十秒钟。

    是al,问问近来如何,语意甚是愧疚,大概还记挂着泄密的那回事。

    庄柔本来没心思怪他,当时也是冲动才说了狠话。

    毕竟,要不是她沉迷于“安全的倾诉者”,根本不会出事。

    于是,partner-ship恢复如常。

    她早该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烦恼却可以永恒。莫名其妙的,在留学生宿舍门外也会碰到刘璐。

    “现在要找到你可真是不容易。”

    刘璐的长发擦着她右侧肩膀,浓郁的香水味直呛鼻子。

    “苏黎让你帮她写串场词了,对吗?”

    庄柔极力克制住想掐死她的冲动,不言不语。

    “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刘璐原地站住,跺脚喊道,“炽冰小姐?”

    庄柔咬牙回头。

    “好,我不给苏黎写串场词了,满意了吗?”

    “写啊,干嘛不写?”刘璐抱臂,媚笑的猫眼比路灯还闪亮,“好好写,我盼着呢。”

    庄柔浑身发冷,恹恹走开,走的很远了,还觉得刘璐的阴笑贴在后脑勺上,阴凉阴凉的,直顺着脊梁骨往下爬。

    中美晚会就在周六,庄柔一面怵着刘璐的阴阳怪气,一面竭尽全力帮好友的忙。

    最后一次彩排时,看到苏黎在舞台上,成为众人的焦点,wWw.她终于让满心的风霜上了眉睫。

    陆年羽和她一起坐在第一排,注意到她容色不对,马上询问。

    “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愿多谈,只道自己是越来越嫉妒苏黎了,总希望能有她半分阳光就好。

    陆年羽不再多问,但还以犀利的眼神,仿佛能将她看透。

    她心虚,恨恨道,果然心理治疗都是骗人的,她的阴暗,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有了更严重的并发症。

    那劳民伤财的事,该停一停了。

    周五,庄柔走进妙仁医院时,怀着的是完全敌对的感情。

    千惠抽丝剥茧的扫了她一眼,示意她坐等。待她坐定,千惠雄纠纠气昂昂的开始进攻了。黑色套裙下纤细的腰身几乎风一吹就能折断,然而她很善于在需要的时候给人强势的印象。

    “小姑娘,你知道,你跟他差10岁吗?”

    庄柔被问的莫名其妙。看着千惠立起的丹凤眼全是醋意,有些懂了。

    天,她在想什么啊?

    “其实,病人经常会与医生产生不一样的感情。很多爱是基于,或来自于保护或者被保护,寻找庇护是人类的行为本能,而‘医生’,一般来说代表了生理上的庇护。心理医生就更是这样,因为治疗要比生理医生掺杂更多心灵上的成分——也就是感情。我们之间有感情很正常,但随着治疗的结束,这种因为治疗而建立的临时‘庇护’会逐渐淡化,最终消失。”

    千惠被她一本正经的解释绕晕了。

    她飞快的拣出了听得懂的一句。

    “这么说你承认对他有感情?”

      庄柔很不耐烦。

    “是啊,有关人——也就是你——最好的做法是顺其自然。你吃醋了,对假想敌进行攻击,反而会使假想敌——也就是我——对这种感情有了主观的注意,意味着她会自主不自主的真正对这种感情感兴趣,往后消除的会更慢。”

    “我……吃醋?”

    千惠暴跳如雷,庄柔不得不示意她轻声些。

    她觉得有必要继续说下去。

    “而且,关于‘差10岁’的逻辑,也有问题。你不可能只看绝对差距。丈量一张桌子的长度误差1米,和丈量地球的直径误差1米,意义相同吗?”

    “什么?”

    “现在我19岁,他29岁,10岁差距看上去很大;但有一天,我60岁,他70岁,差的还多吗?看问题,态度必须要相对化啊。”

    千惠彻底泄气了,看着兀自碎碎念的女孩,无能为力。

    唉,以铮怎么受得了她?

    她一抬头,发现诊疗室的门开了,歌星脸上挂着傻笑,身后是啼笑皆非的以铮。他们都听到了庄柔的长篇大论。

    庄柔马上住了口。

    打量着以铮和歌星,她发现后者今天精神了不少,牛仔T恤,头发整齐,显得很有年轻人的朝气,阳光帅气。

    但不管怎么看,论气质论容貌都是以铮胜出。

    这男人不当明星真浪费了。

    正想着,庄柔忍俊不禁,歌星精神抖擞的晃了过来,对着她眉开眼笑。

    “上回看你就觉着眼熟,是那个作家晚晴对吧?你也在梁医生这儿咨询?英雄所见略同啊!”

    歌星挤着睫毛过卷的眼睛,拍拍庄柔的肩,一副“我是天才所以你是天才你很荣幸吧”的嘴脸。

    “找个时候给我新专辑填个词吧,一准儿红,现在就流行女才男貌。”

    庄柔皱眉,你是说我没貌还是你没才啊?

    以铮清了清喉咙,满面不悦。

    歌星扮了个臭脸。不过他也知道梁医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直接过渡到结束语。“美女,回头我让Hita给你个电话,这事儿就定了啊。咱俩多接触接触,有助于……产生火花。”话说着就凑上来了,笑的有点诡异。

    以铮冷眼相向,低头看看手表。

    “庄小姐,已经5点了,我建议你别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庄柔二话不说,跟着以铮进办公室了。

    门嘭一声在千惠和歌星面前甩上。门外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怎么我的粉丝就没一个内外素质都这么高的呢?”歌星懊恼,把外套抡到后背上,冲千惠飞了个吻,悠哉悠哉上电梯了。

    千惠懒得理他,依旧抱着臂,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细眉拧的快出水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