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缩着脖子嘿嘿傻笑两声,其实也吓得不轻,“您看,小萝莉这次又不是昏迷,只不过打了针要睡个两三小时,让以铮再陪会儿也没什么的。”她拍着胸膛打包票,“您瞧着吧,小萝莉醒来第一句话一定叫他滚,那时候他就听话的滚啦。”
其实千惠也怒的想拍死以铮。
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就算不顾疼也得顾面子啊!妙仁今天的八卦头一号会是,英俊无敌耍酷拉风的副院长被打骂的像孙子似的……虽然他其实就是院长的孙子……
“院长,您也累了,去休息吧,这儿有我看着。筱静,弄点流食给副院长吃嘛,输营养素什么的,你们平时怎么对待不吃饭的病人的?总有办法吧!愣着干什么!去,快去!”千惠忙不迭的一面跟院长点头哈腰,一面对下属瞪眼呵斥。
她骂自己,妈的,怎么越来越像洋鬼子了?欺软怕硬!
情况暂时被安抚,祖父接受现实了,他注定要败在两个孩子手里。
千惠想方设法让以铮放松,吃东西,偷偷叫护士检查他伤的重不重。一切料理好了,她心满意足的拍拍他,说:“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我不适合当你女朋友,适合当你妈。”说着说着,鼻子发酸。
以铮抬头,艰难的挤出一句:“千惠……”
这时庄柔在梦里皱眉,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他马上低头去看她,眼神明亮而柔和,抚着她的额头,当自己的手是电熨斗,可以熨平她纠结在一起的眉。千惠苦笑,以铮不需要维C钙镁片葡萄糖营养素,他就需要小萝莉来虐他,那跟喂了蜜糖一样甜,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亢奋。
混蛋!
千惠急急走出病房,溜进了最近的一个卫生间,这样哭过补妆比较方便。
然而,她站在镜子前面看着几乎跟以铮一样憔悴的自己,趴在洗手池前面继续嚎啕大哭,声音震天。
直到镜面上,某个金黄色的脑袋推开一扇小白门,看到这个女人,猛刹住车怒不可遏的大吼一声:“ll!”
千惠惊的跳到一边,右脚踝扭了。她低头揉着,上次扭的是左边,这次扭的是右边。洋鬼子都走了怎么还有人冲她喊英文……
等等。
她抬头,看到那双蓝眼睛,难以置信的愣怔在原地。回过神来,她凑到跟前捏捏他的脸。“洋鬼子?你回来了?”
kson依旧穿着他那身歪歪扭扭的白大褂,几分钟前还睡眼惺忪,也被千惠吓得不轻。
“废话!你以为三天前是谁抢救601的!?……你这女人在男厕所里鬼哭狼嚎什么?我晚上有手术,快去给我买杯咖啡!”
任何一个黎明,都要伴随绝望如深渊的黑暗,周而复始。我们在苦难中咬牙坚持,等待恩典的来临。在大雨滂沱中,她赤着脚奔跑,直到昼夜模糊成一片光暗的交合。
只要熬过这一次,就又是黎明了吧。
庄柔在沉睡与梦醒之间流连,找不到一个可以显示时间的钟表。如果阴天,要怎么才能知道太阳其实就在乌云后面呢?
她第二次睁开眼时,病房里有很多人,阳光环绕着大家,耀眼的不真实。
很久以后,某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她枕在以铮的胸膛上,他说,因了她而揭破的家庭往事,让他们一家人在四分五裂后融溶和合。
然而,那时庄柔只想着,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睛,装作这只不过是另一个噩梦。
祖父的声音响起在那层蚕丝被外面,“孩子……你还愿意接受以铮,接受我们吗?”
庄柔在被子上端露出头顶和眼睛,如一只打翻了盘子的猫,惊恐而诧异。
她傻乎乎的摇头。
不对,他们一定在骗她,或者,把她当成要死的人来安慰。
梁父叹了口气,挽着妻子的手不知所措。他不知父亲究竟怎样从庄柔身上看到了母亲,如何在这个脆弱隐忍女孩的黑眼睛中,看到那个坚强骄傲的爱尔兰女人的一点碧色。
他并未见过母亲十六岁时在那战火纷飞中的茫然眼神。
他只知道,必须投降,必须妥协。他别无选择。失去庄柔不仅意味着失去儿子,还有父亲,整个家庭。
何况,这女孩子真的有点出乎意料。
以铎和云意拉着手,一起含笑看着庄柔。云意姐居然在微笑,博士也不再不可一世。庄柔头痛,是镇定剂在起作用吧……
千惠也在,照例哭的最伤心……
还有kson,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个自己神奇医术的人体证据……
祖父见庄柔摇头,起急,“你提个条件,好吗?你要我做什么?你要他们做什么?”
庄柔又把被子拉低了一点,整个露出苍白的小脸,大眼睛眨着,琢磨着这是哪个地球。以铮呢?以铮呢?她鼻子发酸,怎么每次想要他时他都不在……
急着急着,她忽然觉得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托了起来,后背靠上那么坚实宽阔的胸膛,他的声音在右耳边响起,让她眼前的美好突然真实起来。
以铮在,那么肯定是地球无疑。
以铮笑说:“爷爷在问你话呢,想要什么都可以,尽管说啊。”他压低声音,不让别人听见,“宝贝,不许说要我就够了,”他忽然忧伤,“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要的这么辛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