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士不可忍


本站公告

    夏,依旧烦躁。

    太后的生辰也随之而来。

    宴设长春园,所有的大臣及妻室都来贺寿。

    炎烈携他的皇后给她跪拜。

    ‘慈眉善目’的老太后,一脸乐呵呵的“好,好,好”。她用犀利的眼在人群中打转。

    这一次她不再为难我。有伤体统的事,在百官面前她也不愿意做。

    良妃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身后,这身母仪天下的装束她做梦都在想着的吧。暗淡的目光不期然与我相遇。顿然,笑眼荡开。

    “妹妹,哎哦妹妹今天可真漂亮,我们快近一年不见了吧。妹妹可好,哎,好像清减了些呢。”她一上来便亲热的拉我的手。我成了她的‘妹妹’。

    “给良妃请安。”我正要一福被她拉住。

    “妹妹这跟我见外了不是,妹妹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姐姐。”

    我笑“臣妾不敢高攀。”

    “高攀,得你这神仙似的美人当妹妹,是我占便宜了呢,妹妹不会嫌姐姐老了吧。”

    “臣妾不敢。”

    她装生气。

    “姐姐。”我改口。

    “哎,这就对了。”

    谁说皇宫至高无上,这里和眠月楼有什么两样。一样虚伪浮华,一样皮笑肉不笑的隔着心肠。

    在宫中用过午膳,众人都乏了。

    皇上传令,各人宫中暂歇,晚上月上柳梢,再陪太后热闹一番。

    阳焕却被叫去说皇上有事相商。

    良妃拉我去她宫里坐坐,说是上回没有招待妹妹,要给我补偿。

    我跟她走过廊前,见那两个伶俐人正垂手立于廊边。

    “姐姐,你的寝宫离这远么?”

    “不远的,妹妹,一会儿就到了。”

    还是她亲自倒茶。

    她心不在嫣我看的出来。

    果然,她说“我看妹妹也乏了,要不先休息一下,咱姐妹俩晚上再聊。”

    我没有答话。依着她吩咐了丫环帮我收拾准备。

    “妹妹,我差点忘了,我许了林贵人要去她那学绣花,这会儿她该等我了吧。妹妹,你先歇。姐姐去一会就回来。”

    没容我说,她出门去了。

    我替她难过,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儿子将来,如何有人肯替自己的男人当这委屈的红娘。

    不一会门被人推开,又复关上。

    我知道,是他来了。原来,皇上所会的也就这点伎俩。

    他的眼在我身上打转。

    “皇上”我施礼。

    身还未站稳,已被他一把搂住。

    “朕想你想的好苦。”

    _4460.htm  “皇上!”

    “不要一副烈女的样子,难道俯王爷的冷宫你呆的还不够。”

    “皇上耳目灵通。那也应该听说我和王爷已经合好了。前日,我还跟他泛舟湖上。”

    “恩爱?恩爱他会在眠月楼彻夜不归?那晚湖上的舞,也只是场表演吧。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朕。”

    “表演?”

    “朕知道,你在民间有口卑。你的王爷他利用夫妻恩爱来博取更多人对他的赞赏。原来的冷面王现在也要花点心思改变形象了。只可惜……他注定如愿不了。”

    他看着错谔的我。

    “你表现的很好,很卖力。朕都着迷了,更何况那些风流学子。”

    “你这样的女子,只能配朕。跟了王爷,那是你委屈了自己的身份。”

    “我怎么觉着跟了皇上,我才委屈呢。”我只能等侍,尽量拖挺时间。

    “我在王俯,是王妃。独大的一份。在皇上的后宫之中,我算什么?我可不喜欢被人管着,可皇上能给我什么?”

    “朕给你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荣宠。朕只宠幸你一人,就连皇后,朕也不理她。”

    “皇上真的可以不理皇后么?那么我呢,我可以不理她么?”

    廊前丝帕掉落的时候趁机让他们去通知阳安。可他怎么还没到!

    他笑,倾了上来搂我在怀。“只要你喜欢,皇后的位置还不是朕的一句话。”

    “皇上……”我推不开他。挣扎间见不远的廊前一道深紫色身影。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突又……心念一转。

    “皇上,你不可以这样。”我挣扎躲闪。不小心绊倒摔到床边。

    他把我拎了起来“寻舞,你是朕的。”他的唇覆了下来。

    门被‘砰’的推开。他一定是听到了我喊‘救命’。

    此时的我还躺在炎烈身下。他的手还放在我的胸前。

    阳安的眼在喷火,愤怒着看着还俯在我身上的炎烈。

    他走上前,手指着炎烈“你在干什么,放开她。”他在吼叫。

    “焕”我哭得很伤心。

    他搂住我,轻轻安抚我的背,“乖,没事了,没事了。”

    我哭得更委屈了。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替我试去泪水,他的吻落在我额前、唇上。温柔的。

    他说“乖,我们回家吧。”

    声后炎烈的声音响起“阳安,迟早她会成为朕的女人。”

    …………

    自这件事后,阳安就坚定了他的信念。他告诉我,他在等一个时机。

    什么样的时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耐心。

    那日我见他已急步往这边赶来,才不小心绊倒。不够上火的场面动摇不了他要叛逆的决心。雄姿英发,他如何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抢走。

    ………………

    这年的秋,大阳朝中震荡着一个战报:乌茨国的军队正悄悄靠近大阳的边境。

    乌茨国:与大阳国相临,人口、面积与大阳不相上下,只是他们地处干旱,其民风也较大阳野蛮彪悍。大阳与乌茨交界,战争自古就有。

    阳焕变得很忙,我早晨醒来的时候,他就不在房里了。夜里又直到我睡下,他还没有回来。他说,“现在朝中有太多事要处理。我这个荣王爷比皇上还忙呢。”

    荣王俯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他不在,这王俯的景致也变得了无生趣了。这里没有紧张的备战氛围,没有金戈铁马,只有扫不尽的落叶,落不完的心事。

    我开始学着吉祥练字,沉下心来,用很多很多的时间去啄磨笔划,只想着怎么把这个字写得更好。吉祥在桌边磨墨,一旁打量着我的字,拿笑眼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笑问他。

    姐姐,我知道你的心事。他在纸上写下。

    “哦?”我蹙眉,他会知道?

    姐姐的心想要容下很大很大的世界。

    我吃惊。在纸上飞速写下:如何见得?

    看字就知道了,姐姐的字不像是出自女子的手笔,像王爷的字体,刚毅。

    那是他的字写得好,我学他呀。

    不是,模仿的手笔没有姐姐这么从容,模仿的手笔总不免犹豫。你没有学他,这字的神韵却很相似。

    那吉祥从姐姐的字里看到了什么?你觉得姐姐很大的世界是什么呢。

    他皱眉,倾脸看着窗外已凋落半树的梧桐。出神。须臾又释然的冲我笑,翻过一页纸写下:姐姐的字像是树枝,而非树叶。

    我细细念着这句话,再看窗外一地被风吹得漫开飞舞的黄叶。顿然明白他所指的。抚手摸着他的头,一脸欣悦的溺爱。又拾笔在纸上缓缓写下:姐姐想学树杆。

    他一怔,瞪着眼睛询问我。

    我微笑点头,是的,我要做树杆。我要生根,要扎进地里无限生长,要吸取足够的力量,我要枝繁叶茂。我要成为苍天大树,我要绿荫,我要枝杆,缀满我的繁荣。

    对他,我从不隐瞒。这世上,还有谁比他纯粹。自从我自进仙园起到现在,他还在学做菜。我曾问他为什么还要学,王俯里不是有厨子嘛。

    他回答我:我想做你喜欢吃的菜,以后不论在哪里,你都可以吃到想吃的菜。

    很感动。他的意思是,以后无论在哪里,他都与我在一起。

    我在心里说:吉祥,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

    那晚,正准备睡下的时候阳焕回来了,好难得。

    “今天回来的早了,我还没睡呢。”我笑着为他解了外衣。

    他搂住我:“今天是特意提早回来。我知道你闷得慌,最近太忙都没时间陪你。”

    “没关系,等忙过了这一段,你再好好补偿我吧。”我装出一副乖巧的可怜相。

    “呵呵……是要好好补偿你。”他一把将我抱起,往浴室走去。

    “我刚才洗过了。”

    “再洗一遍……”

    浴池里沉沦激荡……

    纠缠凌乱的床塌之上。

    我问他:“焕,朝延拿好主意要怎么对付乌茨国了吗?”

    “当然是打喽。”他的手在我莹洁的肩上来回抚着,显然他认为这是个煞风景的话题,想草草打发了我。

    “那会是谁去呢,这一战会有胜算吗。听说乌茨的兵力也很强大,而且他们士兵身材都比我们大阳要彪悍。”一口气说了这么长,就是在告诉他知道,我很想了解现在朝局情况。

    “谁挂帅还没有定。你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他瞟了我一眼,归笼着我散在他身旁的长发。

    “我们会赢吗?”

    他露了一个深遂的笑容。“当然,一定赢。”口气笃定。

    我不知要怎么问,焕,这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吗?焕,我们要的天下是从这里开始吗?

    不能问。想了许久,还是咽在肚子里,闷着。

    …………

    他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意外。

    这次出征的大元帅居然是他。难怪,他口气笃定的说:一定赢。那时候他心里就已经决定了吧。

    本来要对付炎烈,现在帮着他对付乌茨,可笑的身不由已。

    用他的话说:大敌当前,先一致对外。若被乌茨侵略,这大阳天下就难收拾了。其他更多的心思他隐藏在深琐的眉间,没有说出口。

    依我看来,乌茨的这次举动大可不必,只要他们在耐心的等上一两年,这大阳天下易主,到时候再趁乱一举攻占,不是手到擒来。如今他兴致而来,却让原已生了嫌隙的两股力量又合成一股,我相信阳焕的威信,恐怕乌茨他要败兴而归。

    自他领了帅印起,他们的朝堂会议改到了王俯里。整日来来往往的朝延官员、大将,会议都开得很晚。常常,我等到睡了,他还没有回来。

    阳熙也来的常,都与他们一起严肃的讨论着这场战争,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

    偶尔,我们的目光也会相遇。那也没有什么,短暂的相视,然后各自走开。

    只是,那声嫂嫂,他从来不曾开口叫过。

    …………

    这个秋很清凉,却让我觉得萧瑟。天凉的太快,叶也随之飘零。皇宫中的菊今年想必不复去年景了吧。

    听管家说,王俯在街上开的分店,那里的食粮开始涨价,冬天用的棉絮布匹也提前有人在买。

    他们都在准备着在动荡的时候能够保证家人安然的度过这个冬天吧。

    王俯也开始准备着冬天的物品,还有他随军需要带走的东西。

    我没问他为何要领兵出征,为何要将自己的官员部将与炎烈的合成一支大军队。他可以冷眼旁观,保存实力。也可以高姿态的提出要求,只是我知道,他什么也不缺。他缺的,是炎烈死也不愿意给的。

    凡事,不能都问他,他不想我担心太多,我亦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思。

    可,这天下,有谁靠得住?谁有智慧可以仰仗?我必须学会自己思考,那些弄不懂得问题放在心里,细细的,一而再的推敲。

    他和炎烈都在赌吧,他们都是自信的人。他在赌以他的风采和威望可以收服炎烈的人马。炎烈定是也在暗中许下了重诺,要自己的人马约束住阳焕的部众,趁机拉拢,为朝延立另一份功。

    一山不能容二虎,他们俩到底是个什么算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