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知音断弦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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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辞秋拉到了一边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愣住了,趁人还未注意的时候忙低下了头。只听得沈靖霄匆忙地走到了那人前面,十分恭敬地道:“原来是布衣将军驾到,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我猛地一震,原来此人就是郜寒国的布衣将军——林亭皋。布衣将军一词,乃是因为此人是贫民出身,从小就未入过私塾,而是到处打短工养活自己和父母弟妹,不过在打工期间,他却不耻下问,加上待人处事机灵陈恳,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也就毫不吝啬地将自己会的东西都教给了他,随即他就自己改了名。二十岁的时候林亭皋就参了军,一路从小兵升到了副将,终于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将天问当时来袭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一战wWw.成名,那时的郜寒国皇上听说了他的经历以后,当即赐名——布衣将军。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向不参与江湖之事,为何会到此地来?而且还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来到四大家居住之地,不知这郜寒打的什么主意。

    那林亭皋虽然如今身份显赫,颇得器重,不过也许毕竟不是贵族出身,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反而显得十分亲切,让人生出亲近之心,只见他那两弯本就笑着的眉毛似乎更加地开怀:“沈轩主客气了,倒是鄙人冒昧来访,有些打扰了。”他停了停随即又说道:“听说苏苑主受了伤,不知发生了何事?”

    沈靖霄似乎愣住了,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对林亭皋说道:“不如将军先到大厅小坐,在下安排好事情后再和将军细细谈来。”待林亭皋点头后就吩咐下人准备带着他们朝另一方走去,可林亭皋倒不是很着急,自己退到了一旁介绍起后边的人来:“这是小女和女婿,他们听说我要来到璩灵,硬是闹着来见识见识,还请轩主见谅。说起来,我这女婿还是轩主的旧识呢。”

    还未待沈靖霄有所表示,就听到一个让我震惊的声音地响了起来:“沈伯伯,我们又见面了,不知玄尘兄可好?”这是季未寒的声音!不过此时称他为秋拂衣或许更合适。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林亭皋的女婿,那小斓又在哪里?

    心慌让我毫不顾忌地抬起了头,果真是秋拂衣那张笑嘻嘻的脸,我下意识地向鱼独酌看去,因为曾经秋拂衣去过堕泪乡,对鱼独酌不敬过,不知她会有何反应,可是那掩盖在轻纱后的表情却让人看不透,连眼神都没泄露丝毫。

    我继续朝热闹地寒暄的地方看去,谁知一个熟悉的眼神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撞了进来。这个眼神,虽然不像玄尘那样让我觉得缠绵,可也是在我心头晃过千万遍却不曾消失的。我感觉到眼前的那个身体轻轻地一颤,就要像我奔过来,却被人生生扯住了,随即渐渐地远离了我。

    小斓,刚刚那个人是小斓,虽然她也带着面纱,可是我的心却那么坚定地承认了她的身份,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地怀疑。秋拂衣确实是很好地做到了对我的承诺,他没有放弃过小斓。我没有出现的这几个月里,恐怕正是他宽慰了小斓担忧的心,让她能够在得不到我的消息之时,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我惊喜而伤心的同时,却又不禁疑惑了起来,小斓怎么会是林亭wWw.皋的女儿?

    发愣的我被辞秋拉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回到房间后,清醒过来的我显得十分焦急。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小斓相认,想要对她倾述我这么久以来经历过的幸福和悲痛,快乐和哀伤,想要听她用一直以来愉悦的声音述说她的故事。辞秋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并没有出口阻止我的坐立不安,只是留下了我一人独自出去了。也许如今的她清楚,我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再出现在陌生人面前。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知道苏岚风受伤后守卫会更加严的我没有换上黑色夜行衣,反而就穿着堕泪乡的衣服出了门,向着客房那边走了去。

    因为除了今天来的三人外,平时客房这边根本没有人住过,所以我轻易地看到了透着光的那几间房子,即将到来的重逢让我有些手足无措,警惕心也在此时放松了下来,凭着口令通过了几个严查的关口后,我站到了客房的院子里,却没有听到甚至感受到身后的那一股凛冽的杀气,白天见到的那双眼已经让我乱了心。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避无可避了,转头看到的是泛着青光的剑花,无奈之下我只能就地一滚,谁知那剑毫不放过我,仍然追了过来,结果来不及还手的我被那剑狠狠地刺到了肩膀上,估计这伤已是深可见骨。

    门内突然传来了轻喝声:“住手。”接着,那股杀气消失而去,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可是我肩上的伤却证实了刚刚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是确实存在的。

    我伸手止住了左肩的血,看着那扇门缓缓地打了开来,秋拂衣笑意盈盈地将我请了进去,他这样大张旗鼓的样子似乎不怕被人发现,我想了想才轻笑了一声,作为王爷的他自然是有着这样的暗卫的,也许凭崖轩在周围监视的人早已经在哪个地方睡着大觉吧。看着他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早知道我会来找他,却仍旧给了我下马威,恐怕是因为我让小斓担心了才故意来惩罚我,摇了摇头,我不再犹豫,踏入了那个曾经陌生如今却异常熟悉的房间。

    已经摘下了面纱的小斓此时正坐在桌边疑惑地看向门外,待见到我慢慢地走了进去后,那疑惑却变成了震惊和惊喜,秋水般的双眸顿时溢满了泪水,甚至连身子都在轻轻打着颤,压抑着的哭泣却还是传出了几声呜咽。

    我细细打量着她,原本就异常美丽的她如今似乎更添了几分动人之色,而脱下了那一身黑色劲装后穿上了绿色绸衣所散发出来的清新更是参杂着丝丝妩媚和娇人,只是那发髻仍旧是做着少女打扮,却和她全身的气质没有丝毫不符。有些丰腴的腰身在这玲珑的身体上异常显眼,她应该是幸福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姐姐。”喜悦而有些哽咽地喊了她这一声,随即我快速地奔了过去抱住了她。熟悉的味道让我十分心安,如今除了重衾,小斓又回到我身边了,眼泪倾泻而下,再如何坚强的我此时也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而她颤抖的身体在我安抚的双手下终于平静了下来,只是眼泪也不能抑制。

    许久后才听到秋拂衣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可不是总哭的时候,还是坐下来再好好说话吧。”我看了看小斓身后的他,只见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才醒悟过来,忙止住了哭泣,扶着小斓的肩膀帮她拭干了泪,强笑着说道:“小斓这是快做母亲了吧,现在哭多了可不好。”看来这一年多来秋拂衣做了许多的努力,不然怎么能打动小斓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小斓经历了溯清的那件事后,看起来似乎成熟了很多,不过却仍旧有着曾经的坦率天真,至少在我面前还是那样,听了我的话以后她羞涩地一笑,随即黯然了下来:“小镜,我本来是想等找到你以后再和拂衣哥哥成亲的,可是那时郜寒的皇上想要赐婚于他,如果我不答应嫁给他的话,也许会失去他,你曾经告诉我蜘蛛的故事,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珍惜现在才是最好的,所以我才没有等你回来,你不会生气对不对?”小斓不称十王爷为未寒反而是拂衣,恐怕是因为当初害了她的那个人也叫畏寒吧,看起来秋拂衣也没有反对,相反还有些享受。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再牵扯进打打杀杀的生活,如今你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幸福,我只会为你感到开心,又怎么会生气呢?”

    “可是,”她看起来仍旧有些忐忑,“我答应过你,不会成亲,会一直陪着你,现在却违背了自己当初的誓言,你会不会怪我,如果你伤心的话,我就不和拂衣哥哥回去了,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此时在一旁的秋拂衣显得有些大惊失色,继而有些着急起来:“斓儿,你都嫁给我了,现在还有了我的孩子,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如果你不想和阿离分开,以后接她去王府住就好了,不用为了她抛弃我吧?”

    “可是人要言而有信,我是先答应小镜的,再说了,我知道,她一定过不惯王府的生活,所以我一定要陪着她,如果你担心孩子的话,生下来给你就是了。”小斓口不择言地说了一长串,秋拂衣被她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了,我心里感动,还有些欣慰,小斓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心机,有着秋拂衣的保护,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最快乐的。我轻轻抱了抱她:“小斓,你不用这样做,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孩子要是生下来没有爹或是没有娘不是很可怜么?我们小时候的经历就不要再让他去重复了好不好?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时时写信给你,找时间去看你,这样你不用陪着我也可以知道我怎么样了,好吗?”

    小斓此时才散发出真心愉悦的笑容,我却觉得心里酸涩起来,这个傻丫头,恐怕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我,也不知有多久没笑了,此时的笑容显得那么珍贵,连一旁的秋拂衣都有些发呆了,不过明显地也松了一口气,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想起白天的那一瞬间,我问道:“这么说,是为了你和十王爷成亲,你才会成为那布衣将军林亭皋的女儿了?”这种事情有很多吧,曾经看过的小说也有讲过,皇上或王爷看上了那一女子,可是两者身份不配,于是就让一个大官认那女子为义女,小斓的事情估计也是这样,只是这未免有些委屈她了,不能以真实身份嫁出去。

    谁知眼前的小斓摇了摇头,有些黯然地说道:“不是的,那林将军确实是我的亲生爹爹。”我一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听小斓继续讲了下去:“小镜,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在泉桑岭上给我画的画吗?”

    是那张被风吹走的画吗?我点了点头,表示还记得。

    “那张画后来被在岭的另一边练兵的爹捡到,他当即派了手下暗中打听,我和你的画像虽然在天问国贴得到处都是,不过却没有流传到郜寒来,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后来拂衣哥哥的手下发现他在找我,于是暗中查探,才知道原来我是他的女儿,那张画和我娘亲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我的左腰上也有着和他同样的菱形胎记。正恰逢皇上赐婚一事,所以拂衣哥哥才主张我和他相认的。”

    原来如此,那个胎记我也记得,可是当初小斓说是因为不堪忍受二娘的折磨才逃离那个家的,现在为什么又愿意回去了呢?我问出了这个问题。

    “爹爹告诉我说,我的娘亲是他还在当副将的时候,那时的将军看他前途无量,将自己的女儿就是我娘嫁给了他,那时他和娘亲十分恩爱,而我在他当将军的那一年就出生了,所以一家人和乐融融。二娘是有人送去当丫鬟的,不过因为送人的人地位显赫,他也不敢怠慢了去,虽然没有收房,却将她当做客人般招待。那女子初去时对整个家尽心尽力,得到了不少人的称赞,因为娘身体不好,所以爹爹外出练兵或打仗的时候就将家托付给了她,谁知又一次回到家就听说娘亲已经因病去世了。承受不了打击的他变得异常颓废,而对我也不再如以前般关心,以为那女子可以将我照顾地很好。可是我的记忆中,自娘亲去世后,每天都饥一顿饱一顿,甚至没有做错什么还会被她悄悄地带到一个黑屋子里鞭打,受不了的我才逃了出去。”小斓一边说一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不知是为了爹娘的苦恋还是自己悲惨的命运。我和秋拂衣却显得有些沉痛,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小斓喝了一口秋拂衣递的茶水后继续讲道:“我失踪后爹爹才醒悟过来,可是已经晚了,那个女子在此时却使计让爹爹娶了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林家女主人。若不是我的画落在爹的手上,恐怕我们永远也不会有相认的一天,当初的事也永不会有冒出来的时候。不过我不打算再计较了,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幸福,希望爹也可以过得幸福。”

    我知道小斓善良,心里明白那不是林亭皋的错,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可是她娘亲的死还有着许多的疑点,现在那个林家女主人也许就是凶手,小斓是不会忍心自己父亲为难的,我只能看向秋拂衣,他点了点头,明白了我眼里的意思,有些事情小斓不方便做的,就让这些爱她的人去帮忙吧。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小斓才问我道:“小镜,你呢?这一年多来你过得怎么样?我听说沈玄尘为了你和勋弥山庄已经断绝了关系,为何又会娶了勋家大小姐?”

    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本来因为此时的心情准备瞒着她的话却不禁全冒了出来,从我中毒到和玄尘的那两个月幸福生活,分开,重逢,死别到生离,以及昏迷的几个月,孩子带着剧毒的出世,我全告诉了她。突然发现憋了这么久的话全都从心里释放出来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不过却又让小斓哭了出来,连秋拂衣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凝重。

    我使劲让自己笑了出来,安慰着她:“不用这么为我伤心,就当我做了一场梦吧。”是的,玄尘就像是我的一个梦,一个我不知道应该相信还是该遗忘的梦。我们的爱情已经回不到过去,而前方也看不到光。

    好不容易止住了她的哭泣,我才轻轻说道:“小斓,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就要努力去经营,努力去守候,如果不介意的话连我的那份快乐和幸福也一起享用了吧,这样我才会安心。”我现在倒是感谢起身上这红色的衣服了,那受伤而流出的血被很好地掩饰了起来,没有让小斓发现,不过我也趁她不注意,将一颗治外伤的药丸捏碎,敷了上去。

    整个夜晚,我和小斓躺在被子里不停地说话,这才知道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我的踪迹,没想到第一天就能够重逢。秋拂衣已经被赶去了外间,只能委屈他这位王爷在木榻上睡一晚了,天快亮的时候,怀着孩子的小斓再也禁不住睡意,渐渐没了声音,而无心睡眠的我看着她熬夜后有些憔悴却仍旧美丽的脸庞滴下了泪,这样,就足够了,足够我放宽心不再去担心她,也不再让她为了我而有所忧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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