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恒通行的污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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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二小再无心思闲逛,他们这才发现,繁华都市的背后,竟有这等肮脏勾当,丢钱之事给二小上了生动一课。
二小找了一家万州客栈住下,原来计划停当,在万州住宿一夜,翌日清晨动身赶路。孰料当夜胡小夜便突发高烧,始终不退,满嘴胡话,一时吓坏了邵泽渊。连夜敲开了一家大夫的医馆。大夫看过后,只说女孩子身子骨弱,加之赶路受了些风寒,将养几日,便无大碍。
。邵泽渊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不料过了两日,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有进一步加重的迹像。焦虑、不安、痛苦、烦躁中,邵泽渊每日奔波于医馆、客栈之间,不到七日,两人仅有的那点盘缠便告磬。
看着犹自缠绵床第的胡小夜,再摸摸羞涩的包裹,邵泽渊心头便如灌注了千斤铅水,异常沉重。却见门口一闪,走入一人,正是客栈老板卜世仁,气势汹汹地道:“哎,你们两个欠的房钱什么时候交清啊?”
这两日光顾着跑医馆,根本就忘了交房钱。听说二小尚拖欠房费,邵泽渊心下紧张万分,忙道:“能否请老板宽限几日,这几日小妹正在病中,一俟病势稳定,房钱一定双手奉上。”
卜世仁啍了一声,道:“快些交钱,如其不然,便要将你们赶到大街上。”
“好老板,我们一定准备房钱,绝对少不了的。”
卜老板气啍啍地走出房门。邵泽渊不由得在屋内来回发呆,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不是遭劫,他们的盘缠尚绰绰有余,完全有能力解决房钱之事,可惜那小偷尽数偷去。一想到丢失的三十两纹银,邵泽渊的肉就隐隐作痛,该怎么办呢?到哪儿去筹钱,为胡小夜看病抓药,为他们付房费。
邵泽渊想呀,想呀,想的头几近爆炸边缘,也丝毫未理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他霍然站起,懊恼已极,双手不觉使劲一拍屁股,噫,右手似乎碰到什么硬物,被狠狠地硌了一下。邵泽渊顺手摸去,掏出一块小金属牌,正是龙九所赠的腰牌。
手托腰牌,龙九的话不由闪过耳边,“……凭此信物,你们可以在大陆上任意东西,自由翱翔……”。是啊,有了这个腰牌,还有什么不能办到的事吗?原本了无一丝底气的少年直似打了鸡血般,登时豪情万丈,只要此间有个恒通行,那他们不就得救了么?一想到二人的处境能够绝处逢生,欣喜之情溢满面容。
他急忙走出客栈,寻个路人,便打听恒通行。路人道:“你赶巧了,两日前,本城才开了一家恒通行,你不妨去看看。”邵泽渊依着路人指示,来到一座崭新的建筑面前。
走入其间,不愧是新店,外面光光堂堂,里面干干净净,予人一种清爽之感。
早有伙计看见邵泽渊,微一迟疑,上前招呼道:“客官,您是要办理什么业务,是存钱,还是汇款,抑或别的?”
邵泽渊道:“不是,都不是。”
“那您……”
邵泽渊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将手中的腰牌递了过去。那伙计一见此物,面容登时肃然,忙道:“客官,您稍等。”
不大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干巴老头,戴着一副眼镜。老头像是店中的掌柜。_4460.htm老者将soudu.org眼镜拉至额头,眯着眼睛打量邵泽渊片刻。说实话,数天来,邵泽渊为了胡小夜的病情伤透了脑筋,根本无裕顾及自己的衣着打扮,非常潦倒,非常落拓,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予人的感观委实不好。
老者这一细细的打量,邵泽渊这才发现自己的模样来,反倒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自己有求于人,气息自然弱些。老者看了半天,始慢悠悠地道:“孩子,你这腰牌从哪得来的?”
这话问的委实蹊跷,老者不直接问,你持腰牌找恒通行有什么事,或者说你想让我们帮你作什么,这些他都没有问。他却直截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这是什么意思?邵泽渊心下犯嘀咕,道:“这是九爷送予我的!”
“九爷送与你的?”老者满脸写着“不信”。确实老者实在无法相信眼前事实,如斯重要的一个物事,龙九爷会将它送与一个无所知名的少年,就算他所知名,纵然给他一千个理由,他也不相信。如果龙九能在恒通行中知会一声,也是好的,但从未听说他将腰牌送予一个不相干的人。老者有是无法信赖这个穷困少年,最最关键的是,他始终怀疑对方的腰牌来路不明,毕竟恒通行不是什么小商铺,出不得半点差池。
“那他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送与你的?”
面对老者盘诘的语气,邵泽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脸涨得通红,心情郁闷,想道,难道这腰牌是我偷的不成,这老头这般盘问,殊无礼貌。不过,不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想我邵泽渊不曾偷人一针一线,你又能奈我何。邵泽渊挺起胸膛,道:“这是七日前,我在武州城中碰见龙九爷,龙九爷送与我的……”
“哈哈……”干巴老者干笑两声,“小东西,你终于露出尾巴了!武州城?你可知道,龙九爷这几日可都在金陵啊!他何时长了飞毛腿,跑到武州?”
邵泽渊大是着恼,道:“他这些事情,我如何知道,我便是前几日在武州城见到的龙九爷,我们还一起看了优罗昙花呢!”
“小家伙,先是武州,现在又出来个优罗昙花,你就编吧,我看你能编到几时。实话说了吧,小家伙,你是从何处捡到的此物?”
邵泽渊又气又恼,对方当面污辱于己,竟然将自己当成三只手。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等奇耻,这难道便是恒通行,这个天下第一大店的待客之道么?什么叫店大欺主,今日他算彻底领教了。邵泽渊梗着脖子,不客气地道:“老头,小爷没时间跟你瞎掰,总之一句话,这块腰牌就是龙九爷送与我的!”
那老者宛如听笑话般,道:“送与你的?开玩笑,你是什么人,九爷会将腰牌送予你,你知道吗?这腰牌在恒通行体表了什么,那是我们东主的象征,便如银票一般重要的物事。九爷会将如此要紧的信物送与你这个毛头小子,哼——”老者摆出一副完全不相信的阵势。
邵泽渊这下可急了,对方不仅怀疑腰牌的来路,而且对他的人格也大起疑心。“你们爱信不信,我就是在武州见到的九爷,蒙他不弃,送了我这块腰牌。事实俱在,由不得你们说三道四。”
那老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话锋一转,道:“那你拿着这个腰牌到我恒通行,有何见教?”
绕来绕去,终于绕到问题的关键所在,邵泽渊登时气短,玉面紫涨,嗫嚅良久,道:“我想向贵票行,借点钱!”
老者冷笑数声,道:“你终于说实话了!你捡到这腰牌来恒通行,不就是想骗几个钱么?”
邵泽渊涨红了脸,强辨道:“不是的,我不是……”
那老者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这腰牌我收下了,你赶快走吧,小东西,以后不要再到恒通行来了,这恒通行岂是你这小东西能来的地方。再若不听,我定然将你扭送官府!”
什么,他没听错吧,那老东西竟然将自己当成了诈骗犯,捡到腰牌,跑到恒通行来骗钱来了。邵泽渊气极,道:“我没有骗你们,这腰牌根本不是我捡的,它就是龙九爷送给我的。”
“还敢狡辩,你走不走,再若不走,我便喊人了,将你押送官府。”
看到对方殊为无礼的样子,邵泽渊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嚷道:“你们凭什么冤枉我,冤枉一个好人,这腰牌明明就是龙九爷送给我的!”
却见那老者喝道:“胡三儿,快将这小子叉出去!”
外面走入一个大汉,不由分说,将邵泽渊拎出店门之外,使劲一甩,邵泽渊摔倒在地。但见那干巴老头,叉着腰,斥道:“小无赖,以后别想诈骗,看清楚喽,这是恒通行,可不是你能随便就能出入的地方!”老者折身返回店内,徒留下瘫软地上的邵泽渊。
邵泽渊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纵横而下,口中兀自叫道:“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没有骗你们,这是真的,是真的,龙九爷亲手交到我的!”
天空突然打一个炸雷,随之传来一阵密集的轰响声,不一会儿天地变色,乌云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倾刻间下起瓢泼大雨,只有一个少年在雨中踽踽独行。
街上行人只是匆匆而过,没有一个理会这个哭泣的少年,少年是那么无助,那么委屈,他真的很难过,为什么一个如此简单的事情,恒通行竟然不留丝毫情面,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他无法理解,恒通行凭什么便将他看作一个小无赖,小瘪三。凭什么便将龙九所赠的腰牌一口咬定是捡来的。
恒通行!他牙关紧咬,我会一辈了记住的,我会一辈子记住!是的,终其一生,邵泽渊都无法忘记十五岁在邓州的这一奇耻大辱,这也是他毕生都无法亲近恒通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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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史家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汉朝的中兴之主——阁揆大人会对当世最大的票行,恒通行始终不冷不热,即便是恒通行全力支持他的征服伟业,他仍然不改那一副爱理不理的面貌。
一个《武林风云》记者不怕死地提问阁揆大人,为什么对予他绝大助力的恒通行如此待遇?
阁揆反问道:“我瞧不起他们了吗?”
“没有。”
“我处处打压他们了吗?”
“没有。”
“那恒通行还想要什么?难道让我把他们供起来么?”
记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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