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宿醉可是不凡,知觉转换,物是人非。他只觉思维似乎存在,可周围的其他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似乎全处于混沌状态,全无一丝活力的气息。忽有一声惊雷震耳欲聋,没有睁眼就已觉天地里光华大盛,及到他有感觉的时候,怎么就是这样浑身上下的特殊的生疏不便,连呼吸的空气都变了味道。
他可无从知道,梦非梦醒非醒,日月如常之间,天地已然转换。
待到胡雷石略一清醒之时,只见天色黑墨一般,星月挂天。未及辨别明白,忽而俄顷月淡星稀,天光又是渐亮。他的眼睛极不适应,视觉模糊下去,听觉感知倒是明显了起来。
他想说话却实在发不出音来,浑身上下似乎也不是很听使唤。
又过了一会,知觉才渐渐明晰起来。
骤然身边浓烈的人群气息渐重,耳边传来那种置身于人群中特有的嗡嗡声。神志正是昏昏沉沉之间,外界如何状况不甚了了。他头晕脑胀,耳朵鸣响,一时什么也听不清。,只是一个念头在胡想着:这是什么鬼天气,黑夜白昼为何转换的如此之快?
“三郎,大家……”云云。
“大头领,还好么?”
“宋头领,醒来。”
几个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仿佛说话人就在_4460.htm耳边。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半边天空瓦蓝瓦蓝的,还有大半边是大团大团的云彩,虽是遮住了太阳,但光线仍是显得刺眼。风很强劲,吹得旗子扑拉拉的响。
“敢问宋头领,当下可曾好些?”显是看到胡雷石睁开了眼,只见一个像穿着古代戏服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分开众人上来问。
“他大爷的,这是在干嘛?老子这是……”胡雷石乍醒之间,不及思想什么,顺嘴就咕哝出来口头语。正要动作,忽觉得身体不对劲很不灵便。这才发现身体正倚坐在一个凳子上,背后被人托住,浑身竟是说不出的瘫软无力。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马上就发现那个中年文士脸上微微变了颜色,赶紧及时刹住了口,装作咳嗽两声,又把眼睛闭上了。
现在他清醒了,刚才人们询问的声音又使他回过点味来。
宋头领,宋江?我是宋江,真是宋江了?
他偷眼向周围一扫,嗬!身边围着足有十好几号人,高矮胖瘦一大群,全是陌生面孔,服饰怪异,这些人似乎都是俯身过来关心的看着他这边。稍微外边一点还有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什么,嘈杂的声音就是那里传来,乱哄哄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愣愣的眯着眼睛发呆,过去一段时间的一幕幕渐渐浮现出来。
我真的到了北宋水泊梁山来了么?嘿,丫挺的牛头马面,跟老子玩真的啊!狗日的,拉帮结伙、以权谋私;妈的,一点都不讲道义,吃里扒外,还我酒来!胡雷石在这胡思乱想,把这牛头马面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最好只是一个梦,要不然还真得费思量了。这水浒里都是的什么人?强盗头儿!跟他们打交道,还真得小心点。
“宋哥哥,你现在觉得如何啊,可别死了啊。”这时一个粗豪的声音在耳边喊,好家伙震得耳朵更响了。这是个满脸虬髯的家伙,正凑到眼前来,好家伙这个大黑脑袋,足足占了大半个视线画面。
“这叫什么话?!真他妈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胡雷石正要骂出来,忽然觉得不行。感觉这身边的一干人等脸色都有点不对似的,又不得不赶紧咳嗽起来住了嘴,眼睛也赶紧闭上了。他对人的神色变化极为敏感,周围稍有异常,他就会很快的改变说话办事的方式方法,力求不使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这几乎就是一种本能。
“铁牛,别挡着安先生诊病。”一个黄须汉子,将大脑袋拉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老子不会说人话了么,劳你们都那样看老子。这一急,闹的心里一阵阵的迷糊。也确实,这帮人的说话,虽然倒不是很难明白,但腔调和用词大有不同,像是老外说汉语的感觉。
一只手抓过了他的左手腕,偷眼看去,一个黑须中年人搭上了他的脉搏,正在闭目凝神,看来这是医生,正在探看病情。他的年纪也就在四十多岁,给人的感觉很是老成持重。
周围声音渐小,身边几人更显关心颜色。
那中年文士正对郎中先生轻声道:“今日众兄弟能齐聚梁山殊是不易,宋头领正欲带我等众兄弟封山拜祭,不意却发生如此异事。以先生看,当下宋头领情况如何?”
只见那郎中模样的先生,手捻胡须眉头微皱,脸上神色不定。少时,他睁开细长的眼睛,向这边平视过来。他衣着普通,穿着半旧的宽袍大袖的衣衫,面皮白皙,身材微胖。在众人面前神态平和,毫无恭维拘谨之色,显然他的身份也很特殊或是阅历丰富。
只见他思量了一会,一时踌躇不语,只向外招了招手。“我去。”一个尖细的声音冒了一下,有人离开了第一道人圈。
“学究稍等。”郎中先生向中年文士示意了一下,又把手搭上了胡雷石的脉上。
胡雷石现在感觉渐好,力量恢复了许多,身体各部的意识也逐渐清楚起来。他只觉口干舌燥,坐靠的姿势也极不舒服,正想改换一下忽然觉得腰里有个什么东西硌的生疼。他挥手摸到了一件物事,心中一动,差点没说出声来,这东西是如此的熟悉!
正在这时,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出现了。
“宋头领,请喝口水酒压压神。”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黑瘦汉子来到近前,手里捧着一个大黑瓷碗。
胡雷石迟疑了一下,放开了手里的东西,他也是渴急了,伸手扶住碗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两大口。第二口还没咽完,忽然噎住了,嗓子眼一紧好悬没喷出来。
“我靠哇,正能算酒么!什么东西呀,拿假酒来蒙呼你三爷?”胡雷石这回真的咳嗽起来,虽然人地两生,但本性难改;造酒的行家,不批烂这难喝到家的劣酒,那哪受得了?
他难听的话张口就出也是这赖神的习惯所至,看这黑瘦汉子形象欠佳,正觉得他这主儿畏畏缩缩的好欺负一些,无数邪恶的字眼涌到嘴边正要脱口而出,却赶紧打住了――端碗的手里多了一个东西,像是一个小纸卷!
他心里一惊,急侧眼望去,只见那人并不停留,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渐隐于人群中了。
“嗯?……”刚才这一番挣动,惊动了那黑须郎中,他眼里露出诧异之色看了看胡雷石,又转向近旁的中年文士。
胡雷石感到了不安,妈妈的不好!这在瞎说可要出麻烦,现在事事不明,老子无处可赖,大大的不妙。
“咳咳……”无奈之下,他又大声的咳嗽起来,作势头晕翻了个白眼,伏下头双目紧闭起来。心道现在可不是牛的时候,我先忍忍再说吧。再张嘴,再乱张嘴我就换个姓!
身边众人又乱了起来,还夹杂着惊呼。这是几只手又扶过来,使他们再喊:宋头领,宋大哥!
这一番咳嗽还真让胡雷石呼吸不soudu.org畅了,他正要为这几只胡乱抓上来的手心烦,忽然又感到了一点舒适――有一只手在轻轻垂他的后背。
哦?这帮家伙里还有点明白人?从背后传来的感觉手不大,力道也合适。他微微查看过去,才发现他扶靠的人中,还有脂粉气息,可惜无法看她的容貌。但他还是微微睁开了眼睛,假意清醒了一些。
那郎中又把手搭上了他的左腕,过了一会只听他说道:“学究,大头领脉象散乱,很不合平常沉稳之象,却也不似有什么病症。时常脉理强劲,倒似五行健旺之状,比之以往状况还佳。只是现时气血翻涌、经脉不畅,当是立时休息方好。安某这就去抓方药剂,给宋头领调理安神,应无大碍。小边、续四,你们俩先陪着看护大头领,为师去去就来。”只听边上有两个声音答应着,胡雷石没注意听后边的事情,他的脑子里却已经因为这话的内容转了起来。
学究,吴学究?安某,安道全??胡雷石虽然闭着眼,却于嘈杂声中支愣着耳朵努力分辨他的话。是了,这两位从各方面看就应该是梁山中的军师吴用和神医安道全了。对了还有前边那位大黑脑袋,铁牛……黑旋风李逵?乖乖,还真是个黑铁牛!
“或许是这几日劳累过度所至,宋头领是否到后堂休息片刻?想来大典吉时也是未到,此间等待些时候也是正常。”吴用探问的口吻说了出来,声音和缓清晰。人家原来是教书先生嘛,看来一定是个好教师!
只见他又转头朝向两侧:“卢头领,一清先生,你们意下如何?”
胡雷石视线被挡,看不清边上的情况。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好好,一切听宋头领示下。”旁边的一个道士服饰的人似乎点了点头挥动了下手中的拂尘,几个人都向胡雷石的方向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