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府上下忙乱了起来,元春虽也时常探望小宝玉,与贾母吃饭说话儿,得空的时候却多了。
琏二哥哥,怎么这几日都没打发平姐姐来叫我啊?我已经在家闷了半个月了!元春晚间无事,又跑到贾琏处问询,心里想的却是如何与林如岳再见一面。
我算是被你给粘上了!贾琏叹道,女孩子家不好好在家修习女红妇德,成日家跑到外面做什么?你好歹安分几日吧!
我就是不愿意!元春撅嘴道,我就是喜欢和哥哥出去玩儿!在园里闷了十几年,再没什么新鲜意趣!
罢了!罢了!明日正好和林如岳约了去治国公府上办事,办完事顺脚去“锦苑”赏花,办事时不能带你同去,完事儿了我安排个小厮来接你。你直接到“锦苑”来好了!
元春心头不觉突突跳了几下,对着贾琏,却表现得眉开眼笑径自去了。
这丫头!贾琏跌足道,玩疯了,出个差错,老太太能饶了我?
平儿却笑道,谁让你当初应了她呢?这下可甩不脱了!说罢掀帘出去。
贾琏却是有苦说不出,只怪自己一时大意,事儿做的不严密罢了。真是一步儿错,步步错。
隔日贾琏一早就换好衣裳忙忙地出去了。从马府出来,他和林如岳并肩走在长安街上,不外乎议论时事并日常琐事,后面几个小厮牵马跟着。暖暖的日光下,贾琏只觉今日心情大好,有种冲动要去找柳眉,暖风熏得他心痒痒的。一时想到应承元春的事儿,也不愿去顾及。他拉住林如岳要和他一起去会会柳眉柳画二位姑娘。
我瞧柳画那姑娘对你很是青睐啊!贾琏咽了咽口水说,要不我们去“红叶楼”坐坐?
不去了!一提起“红叶楼”,林如岳便禁不住联想到元春那低眉颔首,乖巧可人的模样,心里一阵怅然,垂头丧气地向前走去。
唉,不去罢了!贾琏快步追上林如岳道,有件事儿我忘了告诉你,那天在“红叶楼”那位叫贾湘的小弟其实是家妹!
是么?林如岳放慢脚步,佯作不知,且看他后面要说什么。
家妹元春,就是那个生在年初一的丫头!想必你也知道!既是一家人,也不必瞒你,家妹最近总缠磨着我出来玩,我也是耐不住她那软磨硬泡的功夫无奈答应下来,但带她出去时常会有诸多不便,让我很是头疼!
听到这里,林如岳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口内却道,当哥哥的自然要照顾妹妹,不要让她扫兴才好!
贾琏一听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出林如岳并不反感元春,也没有多嫌这胡闹妹妹的意思。心下一喜便说,今儿答应了带她去“锦苑”赏花,估计那丫头这会儿正在家盼着呢!
林如岳知他心下发痒要去“红叶楼”,且听他怎说。
我现在就打发小厮把这丫头接到“锦苑”,烦劳小叔陪她走走逛逛,可否?
林如岳心下一喜,嘴里却只管说着,不知令妹是否愿意?也怕唐突了她!
唉,她只要出来玩就高兴,哪里是非要我这哥哥陪呢?贾琏叹道,心早都飞到“红叶楼”去了。
“锦苑”里那一株石榴树花开得正艳,那金蕊大簇往外似吐火般燃烧。林如岳就站在那石榴花下,肩上,脸上全洒满了春光般的明亮。元春刚踏进门来,便看到林如岳那笑意隐然的眸子。元春也不由传给他一个明媚的微笑。两人这会儿反倒镇定下来,相视一笑,竟也不问贾琏究竟去了哪里。
元春张了张嘴,竟不知该怎样称呼她,小叔?他们毕竟是两辈人啊!想到这里,元春的心骤然缩了一下,眼睛里也马上散落了神采。这细微的变化却没有逃过林如岳的眼睛,他笑笑说,打头一次见你,就把你当我的妹妹看待。你哥哥今日有事,也只能告知我贾湘不过是他的小妹妹!
莫非你那天没看出来么?元春扑哧一声笑了,那如剪的柳眉向上挑去,一脸不信任的神色。她向林如岳走去,周身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欢欣的光彩。穿着宽大的男式衣裳,却依旧掩不住她那柔雅的美丽,那青色的衣裳款款裹住她细柳般的腰肢,由于宽大,那锦缎似乎在她周身荡漾不已。这一瞥,纵使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林如岳此生都未曾忘怀。这世上的情缘原也不是一成不变,也无法真得坚如磐石,但初见时的光华确是后来的尘埃永也无法掩没。人生若只如初见,才知道初见竟是如此美丽。可惜的是,这最美的韶光,世间却鲜有人能不去辜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