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断，剑已插在那人的胸膛，再拔出。
这是海无边在三天里遇到的第九次偷袭，这次的高手似乎比前几次都更高明，和海无边坐在同一家酒馆吃了半天的饭，到了结帐的时候才动手。而且他知道人的脊梁也是要害，并不是非要伤到咽喉或胸膛。
可是海无边就选择了他的胸膛，然后被疾喷的鲜血淋个满脸。
这就是海无边，这就是海无边的剑。
剑名寒玉，剑长四尺整。
海无边伸出手去，上官楚楚的手已在他手中，另一只手已经开始用雪白的汗巾擦拭他脸上的鲜血。
上官楚楚轻轻道：“相信我，这次被派来杀你的，一共有十三个人。”海无边一把甩开她的手，坚定的道：“我说是十二个，就是十二个。”
海无边说的不错。因为水凝曾告诉过他，蝶花盟若是要派人来杀他的话，一定不会超过十二个。
水凝的话永远不会错的，就像她说过叶海会娶她，果然叶海在萧秋死后就娶了她。
海无边道：“剩下三个人，分别是柳风华、小白和你。”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早已知道了这几个人的弱点。
柳风华的右手有旧伤，据说经历过凌云窟夺宝的一战，伤势已经恶化，所以必然从右路出手偷袭，只要海无边第一次能跃过他的头顶到他的右手处，柳风华就只好到地下去继续施展他的绝代风华了。
小白惯用伪装伎俩，尝化身十四岁的孩子上街乞讨，三过听雨小筑，连擅长此道的五壶盟火舞都认不出，可是海无边一定认的出。因为小白虽能调整身形，却调整不了脸，据海无边所知，小白一共有二百一十张人皮面具，每张都唯妙唯肖，可是已经被海无边全部记得了。只要小白敢在他的面前出现，就一定很快就要到西方去用他的面具蒙蔽佛爷的法眼了。
而上官楚楚正在海无边的身边。海无边仍记得在那个美丽的夜晚，上官楚楚忽然就出现在他的身边，没等他上前就抢先紧紧的拥抱他，就在那一天，海无边第一次尝到了她的嘴唇，那甜甜的味道至今也难以忘怀。那天的热吻之后上官楚楚轻轻喘着气，推开海无边邪恶的手，告诉他蝶花盟已经决定要追杀他。
海无边当然知道蝶花盟为什么要追杀他，当他听说蝶花盟为了得到一张藏宝图，在凌云窟杀了三百七十人之后，就暗地里潜入蝶花盟，把放着宝图的密室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海无边问道：“既然你也是蝶花盟的人，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来杀我，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就不怕蝶花盟连你也一起杀？”
上官楚楚笑道：“我自然不怕，既然我喜欢你就要跟着你，既然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就是不关心我，我还留在那里有什么用？”
所以海无边就这样知道上官楚楚为了他已经背叛了蝶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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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上官楚楚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老是在说他不爱听的话。海无边已经告诉她水凝说的话了，她却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事实。
海无边忽然转身面对她，一字一句道：“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说出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就相信你，不然你就闭嘴！”上官楚楚像被雷电打到了一样后退了一步，似乎不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对她温柔如水的男人。
海无边继续咬牙说道：“你已经说了几十次，说有十三个人，却说不出另外一个人是谁。”
上官楚楚小心的看着他，嗫嚅道：“其实，我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风华大哥确实说过已经找到了一个外号叫小狐狸的高手来对付你，如果我们全杀不了你，他_4460.htm就一定会出马……人家只是想，想弄明白了再告诉你，可是你却……”说已经快要哭出来。
海无边似乎松了口气，轻轻把上官楚楚揽到怀里，道：“宝贝，早这样说不就好了？你说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五壶盟的胡心炎。”
上官楚楚一个激灵，从海无边的怀里窜出来，急切道：“五壶胡心炎！”
海无边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上官楚楚道：“难道你不知道在现在的剑客排行榜上，她已经名列第二？”
海无边漫不经心道：“知道。”说着话仍伸手去拉上官楚楚的小手。
上官楚楚任他拉着自己的手，道：“难道你不知道她用的也是长剑，并且比你的剑还要锋利？”
海无边道：“我还知道她的剑名字叫烈焰，与我的五行相克。还知道她长相妩媚动人，专克我这样的好色男人。”说着话，随即又“好色”了一下。
正在上官楚楚又要大发娇嗔的时候，海无边却又转身走开，四面跺着脚步，幽幽道：“可是热不一定就能克寒，当热不克寒的时候，自己反而更容易被寒反克，美女也不一定能就克好色的男人，要知道君子好财，取之有道，好色取之亦有道。”忽然他一把抓住上官楚楚的双肩，热切的道：“我已经有了你，难道还需要被她的色所动吗？”又坚定的道：“我已确定，胡心炎如果真的面对我，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上官楚楚被他搂着，却忽然像很有兴致的样子，挣出他的怀抱，快乐的直蹦，道：“我要去逛街，要你给我买好多好多的东西，等到……”海无边接道：“等到我们决定要成亲的时候，就不用手忙脚乱。”上官楚楚听了这话却出奇的没有现出害羞的样子，道：“我还要你给我买胭脂，买糖葫芦，买一大堆我小时候从没有玩过的玩意！”
海无边拉着她在街上大步走着，一边嚷道：“我还要给你成车的大红布料，让你亲自做一千一百件成婚的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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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楚楚幸福的笑着……
路边一群小小瘦瘦的小乞丐向他们伸出破烂掉角的碗……
上官楚楚很快掏一大把碎银子，在小乞丐们惊讶的眼光中逐块分发……
海无边忽然出剑，一剑刺透了其中一个小乞丐的胸膛……
然后把剑拔出……
鲜血又一次覆盖了他的脸庞。
海无边仍像刚才那样的兴奋，道：“楚楚，看我，又杀了一个！”
上官楚楚吃惊地看着地上那小乞丐渐渐变得长大的尸体，面有不豫之色，忽然失声叫道：“小白！”
海无边一把拉她道怀里，笑道：“不用这么伤心了，若是你选择了他，当他杀了我的时候或者你会笑的很开心的。”
上官楚楚忽然仰脸看他，哀求道：“小白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杀了他是对的，可是我想把他埋掉……”
海无边叹息一声，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上官楚楚恐惧的看着他的身后。
刹那，海无边似乎感觉上官楚楚的眼光看的偏右。
一定是柳风华的左手……
海无边一个转身，向左上方跃起，空中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风华的身后。
可是……
柳风华似乎本来就是背对他的，现在却变成了面对他。海无边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没有感觉带风华的存在，因为风华本来就是背对着他的。
现在他面对的是柳风华的左手！
这刹那柳风华的掌已出。
海无边似乎从柳风华这一掌的缝隙里看到了他的背后，看到绝望的望着他的上官楚楚。
剑也出。
一声惨叫，一声闷哼。
海无边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三丈，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的剑在柳风华的身上带着，从檀中气海的位置刺进三寸。柳风华再惨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气，想伸手点附近的穴道，却连手也举不起来。
上官楚楚飞快的跑到海无边的身边，跪下看着他。
海无边深深的喘口气，道：“扶我起来……”
上官楚楚拉他起来，扶着他向路边的药铺挪去，走过柳风华身边的时候，海无边忽然又道：“把……把我的剑拔出来，杀，杀了他！”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就不住的咳嗽起来。
上官楚楚惊讶道：“他，他已经……快……”
海无边咳嗽了一会，道：“他自己死不了，快……快！”
上官楚楚犹豫，再犹豫。忽然她咬紧牙关，松开扶着海无边的手，海无边试着自己站立，却站立不住，倒了下去。
上官楚楚却没有看他，只是脸色苍白的，看着柳风华同样苍白如死灰的脸，一点一点向柳风华挪动。
海无边看着上官楚楚，心里忽然不知道这次上官楚楚是否会听自己的话，柳风华毕竟是她的大哥，从三年前上官楚楚就已经待在蝶花盟。
忽然上官楚楚闭上眼睛，手疾出，拔出柳风华胸膛的剑。风华好像要叫的样子，嘴里却涌出鲜血，转眼气绝。
上官楚楚缓缓转身，看着地上的海无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海无边又咳嗽，断断续续道：“你……真的杀了他……真的……”再也说不出来，眼里却蕴涵着幸福的表情。
上官楚楚看着他，许久，才整整自己的头发，道：“你可知道，他们死了之后，胡心炎就会出场？”
海无边无力的点点头。
上官楚楚道：“胡心炎来了，你就活不成，我自然要保护你，可是我也不是她的对手，你一定不想看着我比你先死去。”
海无边惊愕的看着她，只是伤势太重，实在说不出话，否则一定会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猜不透她的想法。
上官楚楚凄凉一笑，一字一句道：“我不能死在你的前头让你伤心，可是胡心炎来了我却不能不阻止她，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让我先杀了你，而保全我自己的生命呢？”她弯下腰去，甜甜笑着，像只小狐狸一样看着海无边，问道：“你愿意吗？”
海无边闭上眼睛，点点头。
上官楚楚厉声道：“睁开眼睛！难道你不想最后在看我一样吗！”
海无边蓦得睁眼，他的剑在上官楚楚的手里，已经刺到了他的眉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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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一弹指的时间，就是四百刹那。
就在这一个刹那的时候，海无边又看见了这世界最后的样子，和上官楚楚飘扬的长发，那逐渐变大的剑尖，似乎这世界就是一场梦。
可是在一刹那的时候，剑停了，上官楚楚的脸忽然变了样子。
妩媚动人的一张脸，soudu.org美丽的似乎与这世上一切杀戮永远无关。
海无边忽然觉得喉咙里一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后惊叫道：“你是胡心炎！”
胡心炎幽幽道：“我就是胡心炎。”
海无边闭上眼睛，过了好久，慢慢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胡心炎又向刚才一样，跪在他的身边，飞快的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海无边已经舒服了很多，道：“可是你明明说过……”
胡心炎冷冷道：“那是上官楚楚骗你的。”
海无边睁开眼睛，道：“怎么……”
胡心炎道：“难道你会以为这几天在你身边的上官楚楚会是胡心炎么？胡心炎是天下第一女剑客，难道会像一个小女人一样跟着你整整三天？”
海无边无力地道：“上官楚楚去哪了？”
胡心炎站起来，道：“那天夜里她本来要去找你，可是被蝶花盟的人发现，自然被杀了。”
海无边想问这几天的上官楚楚是谁，却觉得不好再问，只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胡心炎。
胡心炎幽幽道：“这几天的上官楚楚，不管是不是上官楚楚，都不是胡心炎，不是么？”
海无边恍然若悟，点点了头，挣扎着要起来。
胡心炎看着他，忽然道：“你说过，胡心炎面对你的时候，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海无边点头。
胡心炎笑道：“经过了今天的事情，我再面对你的时候，还会不会是你的对手？”
海无边忽然闭上眼睛，又瘫软在地上——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他知道，不管自己情不情愿，他也再不会希望击败胡心炎。
街上人如潮涌，胡心炎已走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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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海无边，请参看《三江四海列传》
关于胡心炎以及五壶，请参看
四海创作《美人怒》
和
轻舟扬帆《纵横——轻舟中短篇武侠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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