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的一天,爸爸找到了一位学校的后勤老师。如果硬是要跟他拉上关系的话,他是同村的一位老大娘的儿子,已经四十好几。我称他为大伯,起初还不太愿意,但在爸爸的眼里我看到了无奈。
爸领着我走进了教师公寓。大伯看到我和爸,连忙起身热情招呼。而大娘正在为五个月的孙整理衣服,她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我全身不自在。
一件黄短袖上衣,配上一条松垮的休闲裤,一双有点旧却很干净的黑小鞋,背上还有一个鱼纹黑黄相间的书包。大娘看着这身乖乖装扮得我继而笑出了声:“阿长得挺俊秀的啊。呵呵~~~以后有什么事就尽管来找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学校经常停水,你可以来这里洗澡、、、”大娘的热情让拘谨的我一下子放开了。
难道刚才在大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复杂情感是我的错觉?
听着爸爸和大伯的对话让我对这所陌生的学校了解了不少:刚才在校门口戴着黑墨镜的凶老头就是学校保卫,心里不打了个寒颤;教师公寓的对面那幢楼就是我们新生的宿舍,那里挂着各种好看的衣服,再看看自己、、、有点惭愧、、、
原来今天就要进行高一新生培训了,我急忙冲到教学楼四楼的高一九班。一颗心七上八下,当一只脚踏进教室门时,我感觉到了一阵阵奇怪的目光逼向我,我也为自己的迟到而羞愧不已。
“同学请留步,请问你是不是欢子同学?”一个年轻而有力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
回头看到一张俊俏脸,细细的眉毛,丹凤眼,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幅近视眼镜,身材中等的年轻男子。看到我迷惑的眼神,那男子又补充一句:“我是高一九班的班主任,请问你是欢子同学吗?”
“哦、、、是、、、是,老师您好,我是欢子”
“欢迎你加入这个新班级!”
“、、、、、、”
教室里有五六十张新脸孔,大家齐刷刷的盯着我,真想挖个地洞。我快速的在第一行找到位子坐下,抬头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以缓解周遭的压力。班主任在台上介绍着自己,讲着属于他的规则、、、
下课铃适时地响起来了、、、
目送爸爸的背影后,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逛。有点陌生,有点兴奋、、、各种复杂的感情在打架。毕竟是自己生平第一次离家在学校寄宿,以后就要自己打理自己了。
像所有的寄宿生那样,第一个晚是难熬的,躺在窄小的上,辗转反侧,想念爸爸妈妈,想念爷爷哥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回家里、、、、
高中生活正式开幕,忙忙碌碌,勤勤恳恳,规规矩矩、、、
渐渐的,宿舍里开始有人讨论班里的某某男生,在校道上驻足观望某位帅哥,在课堂上昏昏睡、、、绚丽的生活正以排山倒海之式扑向我们。
学校还真的会经常停水,我想起了大娘。
提着桶来到大娘的门口,她在楼上老远就能看到我。她微笑着把桶提到室,我抱着她的孙,短短几秒钟她就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我茫然的看着那张脏兮兮的脸,想揍她。
一身清爽的从室出来,大娘依旧笑容满面的留我吃饭,我自然是不好意思的,大娘没有继续挽留。
功课越来越繁重,压力越来越大。
学校食堂的饭菜令人作呕,可悲的是还有两年半。
学校的热水更加断断续续,完全凭它心情好坏。
这天下午又来到大娘的门口。阳光从正面射来,我看不见大娘的脸。
傍晚的夕阳也会如此刺眼。
她的孙已经能扶着东西游走了,远离着我。大娘机械的拿起桶,没有对话,没有微笑,开学时的那种感觉又涌上来,令人窒息。她是在嫌我麻烦吗?
洗完澡灰溜溜的走到门口时,大娘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哎~~~这阵子煤气又涨价了、、、
即使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能清楚的听见,也很明白其中的意思。我随意的附和了一声:是啊!是啊!
天知道我那时有多尴尬,这是最后一次了。
从那以后,我没去过大娘那里。即使是校园里遇见,也只有淡淡的问候。
后来,我被人说成忘恩负义。
再后来,我开始经常洗冷水、、、和班里的同学混熟了,开始追逐打闹,畅谈彼此的远大志向;中山、华理工、华师大、、那时候,每个人都憧憬着好的未来,豪言壮语洒满天。每天对着课本不免有些枯燥,常常一个人趴在阳台上,俯视园里的小情侣,微风把幸福吹向世界的每个角落。我的感情还是一片空白。
圣诞节的前一天,班里一位叫嘉的男孩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不加思索的说:黄的公仔,和人一样大的。我只想拥有这么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没有去深究到底他适不适合送。
周末回到学校,上赫然躺着一个橙的小熊。会发光,会唱歌的小熊。我惊喜的抚摸着它,爱不释手。虽然不是黄的,虽然不是像一个人那么大的。但已经做够了,我的第一个公仔是他送的。那个很阳光的男孩,但他不是我的王子。他说他当我是个可爱的,我相信。
那个圣诞节过的有点甜蜜。
转眼间期末来临了,大家都忙忙碌碌的认真备战。晚自习时坐在最后一排,沙沙的翻书声盖过了一切烦恼。期末过后,办公室里人头攒动,大家都争取在第一时间看到成绩,或者恳请老师合作,给一个能让家长满意的分数。我的成绩还是徘徊在中间,我满足了。
节的喜庆为无聊的寒假添上了一层彩。大年三十我和婷照旧去串门,走在潮湿的乡间小路上,人家里的灯火照亮了我们的前方,我们的小脸也被映红了。节浓缩了整一年的欢乐,在那短暂的几天尽情的释放。
节后回到学校,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趣事,教室里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每当我趴在桌子上时,总能看到后面男生的腿霸道的占据我的领土,只是从没有回头抗议过,委屈的安置着腿。
老师调座位了,那位男生坐在我前面。暗喜,这次我怎么也要霸道一回了。我把脚伸得长长的,刚好侵犯了他的领土。正在惬意的享受时,他的脚踩到了我,我又一次委屈的安置着腿,算了,弯曲着放也挺不错。我的腿规矩的守在自己的领土。他回头道歉了,那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容。浓浓的眉毛,幽深的双眸,坚挺的鼻梁,嘴唇出奇的红。我接受了他的道歉。
数学是我的致命伤,他的数学却很好。问数学题成了我们交流的唯一途径,通常我在他讲解了几遍后还是很懵懂。没有数学细胞的我是笨了点,这是从小到大大家公认的事实。他会不厌其烦的讲N遍,直到我懂,我佩服他的耐心。渐渐的,我们话题多了起来,再也不是一问一答式的了。
他会谈到他的家,我会谈到我的爷爷。他的名字总会出现在排名册的前头,而我站在后头只能遥遥相望。从那时起,我决心要拾起多年来让我头痛的数学。我们算朋友了吧!有一次,同桌跟他聊得火热,好像他们是多年来的好朋友。感觉我的立场受到了挑战。在一次晚自习时,我问他:
“你跟她很熟吧?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没有啊,高一认识的。”
我支支吾吾的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也许我不该这样,我们谁也不是谁的谁。
晚是邪恶的,也可能是好的。
那天晚自习我们都很早到,他又像往常一样跟同桌传纸条。后来不知怎么了,他们不欢而散。我的自尊受再一次受创。我写了纸条给他。
“如果喜欢她就说啊,弄成这样大家都不开心。”我惆怅的说。
他解释道:“不是的,她在跟我说另一个生的事,她说那个生喜欢我。可是我、、、”我的心猛抽了一下。
“另一个生喜欢你?那你喜欢她吗?你们之间好复杂”心莫名的烦躁起来。
“我不喜欢。你知道吗?我、、、”
“嗯~~怎么了?”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我喜欢的是你!”他犹豫着在纸上写着。
那晚的自习课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好茫然,好无助的感觉。我的初恋,这就是我的初恋吗?为什么我感到那么的不安?或许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小说里描述的初恋都是好的。所以我认定我的初恋也是好的。
第一次约会是在一个周末,傍晚的天有点阴沉。我早早的洗完澡坐在宿舍里忐忑不安的等着他的电话,电话响了,我飞奔到校门口。像只快乐的精灵,毫不吝啬的向校道上的同学展示我的喜悦。
他静静的站在校门口,背对着我。一件干净的白校服,一条紧身牛仔裤,一双白运动鞋,搭配的恰到好处。晚风徐徐吹来,我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沐乳的味道,头发上还有淡淡的发胶味。
我们保持着一定距离,边走边聊,有点心不在焉,有点尴尬,有点脸红。
天空终于飘起毛毛细雨,我们静静的雨中漫步。雨越来越大,我们走进一家商店,他挑了一把淡紫的伞。崭新的雨伞挡住了雨,隔绝了外界,圈出了属于我们的小天地。伞太小,我们又靠近了对方一点。我的手臂碰触到了他的,手臂有点发烫,心跳加速了。那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当一片朗朗空又重新出现在我们的上方时,我们的距离没有再拉开。天公作的效果就是如此明显。我们肩并着肩走到了最繁华地带,那里霓虹彩闪烁,不让人眼缭乱。生活在这种灯红酒绿的世界应该很容易迷失自己吧!
我们穿过了小园,在他摸索着找钱包时,才发现他的钱包掉了。我的心很乱。要不是因为我,今晚就不会出来,就不会害他掉钱包了。
他看着一脸自责的我说:“没事,里面也不多现金,掉了就算了。”
“可是、、、、我们回去找吧!”我担忧地说。
他勇敢的靠近我,牵起了我的手说:“好,我们回去找。”我的心快崩出来,手心传来他的温度,头也有点眩晕。原来牵手的感觉如此妙。我任他牵着往回走,可是已经没有了钱包的踪迹。就这样被他牵着,也许、、、我们都没心思再去管钱包了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