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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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满天的大雾。外婆房屋前的一条河看不清楚轮廓了,听到河水下陡滩时与岸边岩石碰创的声响,河对岸传来忽起忽落的鸭群的欢鸣声。

    外婆见志成早早地起床了,她也忙着起床了,准备给他烧饭。

    赵志成看见外婆披着衣服起来,心里放不下。

    “姥姥,我要去了。你自己多睡一会吧!”

    “我给你烧点饭吃了才走吧!”“不用了。国平的弟弟和我一起来的,他也许在等我。”

    外婆看见志成已走到大门边去了。她便急着爬上楼一边说:“志成,等一会儿!”

    赵志成怕外婆有什么事,站在那儿等她。

    外婆还是从那小布团里取出几块钱,不知这些是她节约了好多大米攒下来的。

    外婆匆匆地跑到志成跟前,小声对志成说:“这儿有几块钱,你拿去坐车!”

    赵志成看着外婆脸上的皱纹和干枯的手,惆怅地说:“我走小路,用不着坐车。”

    外婆执意把钱给志成,“那么远,走路可远哩!”

    “我走小路,顺便去亚梦家!”

    “你拿着,我管你走路还是坐车!”

    正在推让,表嫂出来了。

    “志成,你昨天才来就要走了,不再玩几天才回去?反正回家没事干!”

    外婆听见表嫂说话,小声地说:“别推让了,别人看见不好!”

    外婆把钱塞进志成的衣兜里,对表嫂说:“他说,要回家去砍柴,开年了,他们兄弟俩又要去读书。田地里的活都忙不过来,他叔和妈没有时间去砍柴。”

    “要砍柴也不靠这几天嘛!”

    赵志成说:“不靠这几天,我们上学去了,我妈们忙得饭都吃不上。那还有时间去砍柴?我家猪又多,一天要两捆柴呢!““既然家里忙,只有下次来玩了!”表嫂口是心非地说着,没等志成说完,转身走了。

    赵志成看在眼里,一点没在意。

    外婆送志成在村口大路上,一边走一边说:“你们一定要了好好念书,不必担心我,你们以后得幸福日子过了,我死也瞑目。”

    外婆在村口,直到看不见志成才肯往回走。

    刚往回走,村里一位老太婆对她说:“老祖母,你站在这儿望谁呀?”

    “我望我外孙。昨天他来赶集,黑了到我这儿住,今天他要走,我送他出来。”

    “哦……你女儿的两个娃儿,长得挺标志呢,你不到几年就享得到福了。”

    外婆特别高兴,笑得合不拢嘴,说:“我几个外孙都对我好,都长得眉清目秀的。”

    赵志成和云华走到平田,云华执意要回家,他一个人去亚梦家了。

    赵志成刚到大门口,亚梦的三娘就到她屋后喊亚梦几姊妹:“亚梦,你大哥来了!”

    几姊妹都出门来。

    “大哥,来得早哩!”几姊妹异口同声地说。

    “不早嘛!”

    几姊妹看见志成来了,亚娟对亚珍说:“妹,撮点炭在火盆里烧起,让大哥烤。今天早晨太阳还没出来特别的冷。”

    亚梦对志成说:“你来得这么早,我们才起床呢。”

    亚超对亚梦说:“他们几个像猪一样,每天睡到早上九点钟才起床。今天早晨,我把水挑来,菜洗好了,他们才起床。”

    亚娟瞟了一眼亚超说:“你起得早!平时,你那一次有我们早?”

    亚珍在一旁插嘴:“过去,亚梦没回来时,亚超每晚上去外面玩半夜才回来。早上,饭熟了,要人去叫他,他才起床。”

    “你少多嘴!那一次是你叫的。”

    亚娟看亚超瞪着眼唬亚珍,对亚超说:“你不要凶!我给你说,你没有妹乖,你气不死我你不死心!。”

    “是的。我气死你!”

    “你不是气死我,你又气谁?”

    亚超看见亚娟板着脸,不敢再说了。

    志成在火盆边坐下烤火。他看了看亚娟,又看了看亚梦,说:“我昨天去县城玩,黑了就到外婆那儿住了,今天早晨顺便过路进来玩一下!”

    亚娟听了,笑着说:“我家栽有刺?说是过路顺便来玩一下。不然,你不是不来。”

    “没有时间嘛!”

    “大哥,亚梦出去这几年,你一直没到我家来过!”亚娟说。

    “我们在读书那有时间!即使回家来,也没时间,要忙家里的活。况且,我这人不爱走动,到别家玩总觉得不方便。”

    亚梦说:“我不管在谁家玩,我觉得在自己家里一样!”

    亚娟听亚梦这一说,很不舒服。

    “是嘛!有好的吃,有好的喝!我同样愿意出去玩。一天到晚劝你吃这,劝你吃那的,什么不做,怎么不好玩?”

    亚梦听见这话,气得面红脖子粗的,白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你是说我去姨娘家玩。你不高兴,你去玩嘛!姨娘不是一样对待!”

    “前几天,你是到姨娘家去。昨天你又去姨娘家了?”

    “我到我们工友家去玩几天就不行!”亚梦看见亚娟冷着脸说,“好嘛!我到家里陪你,服侍你,你该满意了。”

    亚娟没吭声。

    其实,亚梦昨天不是到她所谓的“工友”家去玩耍,而是到赵志宏那儿去。为了不让亚梦知道,也只有撒谎罢了。

    亚娟在厨房里面忙一会。忽然,对亚超说:“亚超,你和妹在家煮饭,我去田地里拔萝卜。”

    赵志成在那儿呆着觉得不好意思,起身说:“我和你一块去嘛!”

    亚娟勉强一笑,说:“用不着。你在家里玩,我一个人去,一会儿就回来。”

    亚娟刚出门,亚超对志成说:“亚娟和亚梦这几天都要咬嘴。每天她们不吵,心里总是过不去。难怪女孩子嘴巴皮利害,十有九个男人都骂不赢,原来她们每天锻炼出来的。”

    亚梦听亚超说,笑了,“你亚超,你别高兴得太早,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我早就知道了。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呢?”

    “是的。你以后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这——我早就知道了。”

    “我不想和你说。”

    亚超说到这,笑了。

    稍会,亚梦趁亚娟不在失望地盯着志成说:“大哥,你认识二哥的女朋友吗?”

    “认识!”

    “昨天,我去那儿,我看见了。”

    “你觉得他女朋友怎么样?”

    “我觉得没什么。”

    “我也是这样认为。”志成说,“但志宏觉得好,他说她乖!”

    “我觉得……唉!不晓得怎么说。”

    赵志成稍稍地起身,他看见亚梦脸色很难堪,需要怜悯,好像抱着紧紧的天使飞走了似的。

    “昨天我到他那儿去玩。我碰到云舍坡杨亚玲。我现在觉得对她好讨厌”

    “你怎么认识杨亚玲?”

    “原来我们读小学三年级,她到六年级补习。我们常在一块玩。”

    “杨亚玲和我初中是同班同学,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和她说话。”

    赵志成这样内向自闭的人,有几个女孩子愿意和他说话。志成没有任何借口和理由去评价杨亚玲,不过此刻他看见亚梦很可怜,一开始那种幸灾乐祸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了。他现在想竭尽全力去怜惜她。

    “昨天,她和二哥的女朋友与我们到二哥那儿吃饭。”

    “她说什么话伤害你,是不是?”赵志成这时真像一个大哥的形象,或许像一个女孩子的心上人形象。

    “唉!她说读书人好瞧不起打工妹。她说我们打工妹,十有八九个女孩子都在外面变坏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了这话我暗骂她没有修养,上高中去了,但不如一个未进学堂门的人。”

    “唉,那些值得和她计较吗?”

    “昨天,我到那儿发觉读书人根本瞧不起在沿海的打工妹,没有知识……”

    “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钱。有钱就是老大,没钱无法过日子。”

    赵志成是在安慰,同情她。在读书人的眼中,何尝不是这样。也许是他们对未来充满了许多幻想吧!人生的路在他们脑子里可能太完美了!

    “原来我这样想,只要苦一点,多找点钱什么都可以拿回来的。现在发现有些东西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如果现在有谁送我去读书,我还想去读。”

    “好吧!你可以来向我学习!”赵志成一半安慰,一半开玩笑地说。

    亚梦苦笑着,看了志成几眼。

    亚超在一旁说:“其实读书就像坐牢,我巴不得不去读书。”

    亚梦说:“你真的不想读书?若是我们不送你了,你要哭几天呢!”

    “但是有一点——好耍!我觉得在家里好无聊,在学校里和同学玩起来,什么都忘了。”亚超说。

    亚梦很可怜地说:“我家这几姊妹,就是我最苦!但像我这样苦一点不值得,谁来同情我?谁又来感激我?到头来还要挨许多骂。”

    “以后他们长大成人会感激你的。他们回忆童年的时候,他们会这样想,原来要不是二姐打工送我们读书,现在是怎样,还说不清楚。”赵志成安慰道。

    “唉!怎么样?不是照样活着!”

    “若是亚超这种人,不是到学校受教育,早已去干坏事了。”

    亚超笑着说:“你怎么清楚?别把我形容太坏了,其实我很老实的。”

    亚梦笑着瞟了他一眼说:“老实?到学校里,和桥云拿刀子砍人。我一回家来,亚娟就和我说。我老实告诉你,你去跟桥云混,你以后不和爸爸一样,我不姓杨了。”

    “你不姓杨,去姓猪啊!”亚超嘻皮笑脸地说。

    “你不要和我嘻皮笑脸的。桥云,他什么都要偷,做不得的,他偏要去做。昨晚,他一个人去铜古马路上玩,路旁停着一辆骄车,他去给玻璃下了。”

    “你别乱说!”

    “二哥到铜古碰到。”

    “二毛?”

    “不是二毛,还是谁?”亚梦很担心地说,“我叫你别去和桥云一起混了。他现在被学校开除了,一天喊几个女同学来家里玩,像什么人嘛!头发留得长长的,像魔鬼!”

    亚娟拔萝卜回来了,大汗淋漓,可能太重了,身子已压弯了。

    赵志成准备起身去帮她放下来。但是没有等志成走近,她甩了下来。

    亚娟放下担子,没有吭声,便忙着去烧火。她看见亚超在一旁嬉皮笑脸的,吩咐他去洗菜。

    亚超不情愿,“这么冷,叫我去!”

    “你说叫谁去?”

    “妹去!”

    “我说一点没长良心。妹在煮饭,你坐着玩,你有脸说得出口?”亚娟虎着脸,盯着亚超说。

    亚珍很委屈地说:“你一直坐在那儿。”

    亚超听见亚珍顶他的嘴:“妹,你少多嘴,被打了不知怎么一回事!”

    亚梦听见亚超唬亚珍,气愤地说:“你打得赢几个人?你怎么不到外面去打?你只知道欺侮家里人!”

    亚梦看她们不愿意去,说:“我去,我不怕冷!”

    赵志成有点尴尬,说:“谁和我去洗?”

    亚超丧着脸,低着头,说:“算了,让我去洗!”

    赵志成笑着说:“走,我俩去洗!”

    亚梦看见志成有点难堪,说:“大哥,你在家里烤火,我和亚超去!”

    亚梦提着菜拉着亚超出去了。

    赵志成看着亚娟娴熟的手,在灶旁转来转去,一时开碗柜拿皿盆舀米汤,一时到灶前烧火。亚珍站在一旁发愣,不知怎样帮她。

    “妹,你去烤火!若没炭了,你到屋里挟点来。”亚娟看见亚珍站在那儿发愣,心里放不下。

    亚珍便跑到火盆边烤火来了。

    赵志成看着天真可爱的亚珍,非常的羡慕。人生,就是童年最美丽,纯洁。白天只知道和伙伴们玩耍,晚上坐在院子里数天上的星星。

    “亚珍,今年几岁了?”志成问。

    “十四岁!”

    “有十四岁了?”赵志成有点不敢相信。

    “读几年级?”

    “四年级!”

    “你一定要加油读书,你还有机会读!你爸爸回来了,你们就好了。”

    赵志成不时看亚娟几眼,她没有吭声,她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姐姐,而像一位任劳任怨的贤母。自从她爸爸和母亲离开这个家之后,什么事就她扛。为了照顾几姊妹读书,吃饭穿衣,她已绞尽脑汁了。

    赵志成想从她话里了解一些,便问:“亚娟,你家还喂有几头猪?”

    亚娟听见志成问她,笑着,略有点害羞地说:“两头!”

    赵志成听见她温柔的声音,有点爱慕。

    “大概有多少斤了?”

    “大的,可能有二百斤吧!小的有一百斤左右!”

    “看来,你福气不小嘛!我家喂猪都只是一百四五十斤就上西天了。”

    亚娟听见志成夸奖她,脸上微微一红,小声说:“有什么福气!我家猪喂得少!不像你家喂得多。”

    “我不知和我妈说了多少次了,少喂几头多长几斤也一样。她总是不相信,她倒过来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我要是和她执意争下去,要和她吵架。你想,一百四五十斤一头,喂两头才二百多斤到三百多斤,别人喂一头就是二百多斤,又省力,又省时间,她总是不信。”

    “这,我也和姨娘说过。她说你们要读书要的是钱用,喂少了,你们不够用。实际上也差不多,我喂一头,你喂两头。若上街去卖,你还多着一头猪的税,何况你那猪小,很瘦!谁来买你的。你家每一次杀猪,都卖不上好价钱。”

    “我也是这样对她说,她不相信。”

    亚娟看着志成笑了。

    亚娟转身去舀水,发现没水了。她对亚珍说:“妹,你到伯妈家水管边去看一下,有水没有?有水,你拿水桶去接,稍会我去提。”

    亚珍立即起身,提着水桶到屋后去了。

    赵志成问:“你知道你爸要回来了吗?”

    “我也不清楚,有的人说,他回来了。但是又没有见他回家里来……他是说一定要回家来过春节。他还说冬月回来。你想,冬月就要完了,但还没见他踪影。”

    亚娟沉默了,脸上有点焦急,害怕她爸爸出什么意外。

    半个时晨,亚梦和亚超边说边笑,提着菜篮回来了。

    志成笑着说:“你们很快哩!”

    “我们不算快,只是一般的。不像亚娟洗菜,你等得肚子呱呱叫,她也不回来,她所以叫我去洗菜。”

    亚梦在一旁啐着嘴,向亚超肩膀拍了一下,意思叫他别去气亚娟,怕她生气。

    亚娟这次不但没骂,反而笑了,说:“我是洗得慢!不过我洗的菜,没有人说我没洗干净。你呢?任何人吃了想吐!”

    “我看今天,那个想吐!”

    “你想一个人吃!”

    “你说我洗不干净,我就要看一下,谁想吐!”

    亚梦再次拍他的肩说:“你洗的干净,没有谁说你,是拿你开玩笑。”

    亚超笑着说:“我亚超做事,没有人说不放心的。”

    话刚落音,大家都笑了。

    稍会,饭做好了。亚娟便对亚珍说:“妹,水满了吗?”

    亚珍跑到屋后去看,大声地说:“哎呀!水溢出来了。”

    志成便起身准备去提。亚娟看见了笑着说:“你坐着,我自己去。”

    志成笑着说:“我去提吧!”

    亚娟看见志成去提水,吩咐亚珍:“妹,你去叫小毛来吃饭了。”

    亚珍便一个劲头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

    小毛是个贪玩的小孩,每次吃饭都要人去喊。甚至,有时找不着他,不知他去那儿,直到深夜他才回来睡。

    亚梦看见亚珍跑出去喊小毛吃饭,小声的对亚超说:“你没有妹乖,妹叫她去干什么,她要去干。一般人喊不动你。”

    “叫她下厕所去吃屎,她去吗?”亚超嘻皮笑脸地说。

    亚梦soudu.org听了,笑着说:“你去吗?”

    “我是不去的!”

    “她要去吗?”

    “你说的,叫她干什么,她要去!”

    “你,你这个亚超喜欢磨嘴皮子。”

    不到十分钟,亚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姐,小毛到杨州家看录像。我去叫他,他还在和他们那一伙人吹牛。”

    话还没落音,小毛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了。

    亚娟看了说:“你自己看你那模样,像魔鬼!脸不洗,衣服脏了又不换,就像街上的乞丐了。”

    亚超笑着说:“他是丐帮帮主!”

    小毛抿着嘴说:“你才像《神雕侠侣》中的丐帮帮主呢!”

    亚珍听见小毛说《神雕侠侣》便兴奋起来。

    “讲起《神雕侠侣》小毛像周伯通了。”

    亚娟笑着说:“他那样子像周伯通?去给他提草鞋都嫌他走得慢呢!”

    亚超笑着:“周伯通有瑛姑喜欢,他有那一个姑娘看得上他那呆样嘛!”

    大家听见亚超的话,都笑了。

    亚娟笑着说:“那个敢和你媲美?你们班上个个女生都喜欢你。”

    亚超红着脸,害羞地说:“我是的!每个女生都喜欢我!”

    “不是?你常常喊一些女生到我家来干什么?”亚娟笑着说。

    “别人在你家来玩,你大惊小怪的。以后你去别人家玩,人家乱说你,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那个女孩子到男孩子家去玩嘛!”

    “你这人赶不上时代了,纯属老封建!干脆去死算了!”

    “是,我是老封建。叫你好好读书,你去玩女朋友!”

    “我是的。你要说,我偏要气死你!我玩了七八个了,怎么样?不高兴,你去玩呀!”

    “我不送你读书了,你去玩!”亚娟凶狠狠地对亚超说,“我看你越来越骄傲了!”

    “我是骄傲!”

    亚娟气得脸皮红,亚超低着头不说话。

    亚梦在一旁不好插嘴,只觉得有些好笑。

    赵志成更是不好说,劝他们两句便无事了。

    大家吃饭,都围在火盆边烤火。亚娟总是不悦快,好像受委屈似的。亚梦盯着志成觉得好笑,没说话。

    大家正坐着无话,忽然有人喊:“亚娟,今天去不去赶集?”

    “你去买什么吗?”

    志成小声地问亚梦:“是谁呀!声音这么粗!”

    亚梦笑着说:“我二娘家小红!”

    话未毕,只听见屋后传来急促,粗野的脚步声。刹那间,后门被推开了。一位姑娘约有二十岁左右,几颗门牙凸了出来,嘴皮包不住似的,露在外面,看起来有点恶心,但牙齿挺白的,脸黑黝黝的,身高不到一米五。她气喘吁吁的站在门边,看见志成坐在火盆边,愣住了,不敢进去。

    “进来嘛!他是我大哥!我姨娘家的。”亚娟看着她说。

    小红畏畏缩缩地进来了。她坐在火盆边总感觉不舒服,身上粘满了蚂蚁似的。

    “你今天赶集去干什么?”亚娟问。

    “我去看一下县城里的桔子卖多少钱?我好去江林运点桔子来大平卖!”

    “我觉得桔子不好放,容易腐烂。我们干脆去运点花生,瓜子来卖。现在要过年了,每家都要买点过节。”亚娟很有经验地说。

    小红思索片刻,说:“可以嘛!走,我们去看一下吧!”

    “你等我,我去换衣服。”

    小红说着,往后门钻出去,走了。

    亚娟无奈地笑了说:“去赶集,一没有钱,二没有鞋子。”

    亚超在一旁说:“你和亚梦的脚差不多长,你可以穿她的!”

    亚娟此刻正有此意,对亚梦说:“亚梦,你鞋借给我穿一下!”

    亚梦有点不高兴地说:“你穿我那一双没有上线的,你顺便去上线!”

    亚娟便立刻转身去换衣服了。

    亚娟换了衣服和小红去县城赶集了。亚超和亚明、亚珍一起去看录像了。只有亚梦和志成在家里烤火。

    亚梦坐着,看见志成一言未发,便拿笤帚在屋子扫地。赵志成坐在那儿,心很紧,不知话从何说起。他不知找什么话题来说,他心情非常矛盾。这样的感觉毕竟是第一次,他在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恋爱了。他心里明白,亚梦不爱他。她心中的人是志宏。他立刻打消这个念头,越是有这种感觉,偏偏去想她。

    亚梦此刻对志成说:“大哥!你说气不气人?我们村里的婆娘都说:‘亚梦,你去服侍你姨娘?’现在闹得周围四处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碰见我便问我。”

    志成顺藤摸瓜,想探出点一二来,问:“你觉得志宏如何?”

    亚梦没有说话。

    亚梦把地扫好了,坐在火盆边来烤火,捋了捋了秀发,说:“亚娟,无论她走到那儿都说她爱干净呢!只是我扫一次地,要用撮箕挑。床底,柜子底,到处都是垃圾。”

    赵志成不敢正视她,眼睛只是盯着窗外屋后的槐树,心怦怦地乱跳。他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独处谈话。

    突然,有一位少妇抱着一个小孩推门进来了。

    亚梦立刻让座:“钗钗,来玩一下”

    钗钗笑着问:“你没去赶集?”

    “我没有去!是亚娟去了!”

    “亚娟去干什么?”

    “她和小红做生意,去看一下花生和葵花子的价格。”

    钗钗仔细打量一下志成,偏着头,凑在亚梦的耳边细声说:“亚梦,这是你姨娘家的?”

    “是。他是大哥。”

    赵志成假装没看见似的,低着头,捏着火钳不停地翻动着炭火,脸红得像秋天树上的苹果。

    钗钗看着志成害燥的样子,不住地笑。

    钗钗接着悄悄地问亚梦:“你姨娘家两个儿子不是在读书吗?为什么星期五我到大平看见。”

    “他现在这半年没读,打算过了年又去读。”

    “你大哥长得好帅哩!”

    亚梦听见她夸他,非常地自豪,会意的一笑。

    赵志成更加不好意思。

    钗钗玩一会走了。

    亚梦当钗钗走后对志成说:“钗钗是给亚娟做媒的。亚娟现在不答应曾家巷那个男孩了。我回来听见许多人说,那男孩在贩卖白粉。他在广东那边搞黑道。亚娟看见他有钱,便答应了。我回家来就听见三娘和亚琪说,我便劝亚娟:‘亚娟,你不细心考虑一下嘛!你现在这么苦,将来出来了,他在外面干坏事,像爸爸和妈这样,搞得四分五裂的,你一辈子就是苦。’这男孩也要吸毒又要卖毒,甚至到广东去偷抢,若有一天落网了,你亚娟一辈子不受苦才怪!”

    “亚娟和我妈说了,但我不知道这男孩子。”赵志成说。

    “这个男孩又矮、又瘦、又黑,看起来像鬼一样,不知亚娟怎么喜欢他。从外表上看,我就知道他是‘粉’哥!”

    “她当时就没打听一下吗?”赵志成根本不知亚梦心思,带着责怪的口吻问。

    “她当时高兴疯了。她怕嫁不出去,只要有人来做媒,就高兴疯了,她去打听?他们一见钟情。那男孩三天五天到我家来,亚娟两天三天给他打了一双鞋垫,一个星期给他织一件毛衣。我听别人说她痴情的劲头,我就佩服了。”

    赵志成听亚梦这一说,转念一想,她已是近二十岁的姑娘了,整天一个人呆在家里那有不孤独,寂寞呢?何况这个家庭她早早就当上了主人,风来她挡,雨来是她遮。她怎么不想找一个能给她分担责任,分忧解难的心上人?

    “也许她有她的打算,有她的难言之处。”

    “什么难言之处?钱是我汇来了,她只不过帮着料理弟妹们的生活。田她可以拿钱请人耕。她有什么难言之处?她还没有尝到苦头!你想,一个在社会上乱混的人,他找一个女孩子很容易,像我们村里杨州,一年至少喊三四个女孩子来家里玩。”

    “杨州是干什么的?”

    “和亚娟的男朋友一样!在社会上胡作非为的混混!你想,这些混混,他们专门骗这些没有出门的女孩子,她们纯洁,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当他和你玩了一段时间过后,一脚给你踢了,到那时,你哭也没有泪水。我们在外面经常听见像这些姑娘的故事。亚娟这男朋友,我们村里人十有八九说是卖‘白粉’的,吸毒的。”

    “现在,他们还在玩吗?”

    “我劝亚娟退了,刚才钗钗就是问这一件事的。”

    “这样也不好吧!凭什么理由呢?”

    “我们撒谎我爸爸现在不回来了,他可能又加刑了。我们要照顾弟妹,等不到她,叫他去找一个合适的。”

    “如果你爸爸回来了,怎么办?”

    “这明明是不答应嘛!是随便找一个借口罢了。”

    赵志成听见这句话,心里顿时一振。原来知道撒谎是要负责任的,那知这样轻松!说句内心话,他很少撒谎,他对不起良心。

    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在屋后,接着有人推门。

    “亚娟!亚娟……”

    “是谁呀?”

    亚梦立刻起身去开门。

    “哦——是三娘!”

    “亚梦,你们几姊妹后天去我家吃饭。亚琪家男方要来讨年庚。”

    农村有个风俗,嫁女,男方去女方家讨生辰八字。女方请家族里的长辈,大法师写女孩的出生年月日。

    “好的,我给亚娟说——进来坐一会吧!”

    “没时间!我还有许多事。”

    三娘看见志成坐在火盆边:“咦!我还没有注意到,他不是你姨娘家志成?”

    “是,你怎么认得?”亚梦笑着问。

    “他往常在你家来过。何况我每次在他家屋前插秧就在他家去玩,怎么不认识?”三娘说,“——志成,上来玩嘛!”

    “好的。我会来!”

    三娘转身匆匆地走了。

    亚梦笑着对志成说:“人亲(指的是过红白喜事送礼)又拢来了。我家该送什么好呢?唉!还是等亚娟回来了,我们商量一下!”

    他们正在说,又有人推门。亚梦起身开门,一位老太婆杵着拐杖站在门口。

    亚梦笑着说:“是婆!你若不喊,我打算不开门了。”

    “我听三娘说,志成来这儿了,我下来看看。”

    赵志成看她踉踉跄跄样子,便起身去扶她。志成扶她到火盆边,说:“婆,坐吧!”

    “唉!我看不清楚了,我眼睛坏了。你不喊我,我认不出来。”

    祖母坐定盯着志成说:“你下来玩一下!——反正没有什么事的,冬天玩几天也无所谓。”

    祖母和志成说了便转身盯着亚梦,说:“亚梦,亚琪男方来讨年庚,说腊月初六要出嫁,你们打算送什么?”

    亚梦忧悒地说:“不知道!”

    亚梦的祖母耳聋,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

    亚梦大声地说:“我不知道!让亚娟回来我们商量!——若我说话大声了,你在外面去说,我凶你,我才不好想哩!”

    “你凶不凶我,我明白。这是我耳朵聋了,听不清楚。若是亚娟,她就要凶我。亚梦没有回家来之前,她把猪杀卖了。我说:‘亚娟,你暂时不要杀卖了,你爸爸和亚梦回来过年,没有一头过年猪,怎能行呢?何况没有钱去买肉!’她说我爱管闲事!她自己清楚。我被凶的没话说。我和你三娘说,你三娘倒过来骂我:‘你还活到几年?你爱管闲事!你只管得到你儿子,那里管到孙子!’我听了,气得一天饭没吃!”

    亚梦说:“亚娟,她到我家是老大,任何人都敢凶!”

    祖母叹息道:“这个妹妹……唉!脾气怎么这样丑!将来嫁出去,男方爹妈,怎么受得了。”

    亚梦说:“你管得着吗?那是她的事!你现在不要去担心别人,活一天过一天。”

    “是你讲的?你婶娘们不都是说我不要管了。我怎么能放下心嘛!你爸爸从坐牢起我心都没有踏实过,从白天到夜晚,都在想我这个儿子。毕竟他是我生的嘛!我只盼望他快点回来,看我一眼,我死了,心甘情愿了。为何要到这世上剌眼睛呢?……唉!我就是想我这个儿子。在家时,你爸爸他买什么好东西都是给我拿来,杀猪过节,都忘不了我。有一年冬天,船被水冲走了,我在大溪沟走亲戚回来,不能过河了。我在对岸喊你大伯,二叔,三叔来背我。他们在家里烤火就是不来背我。我叫对岸那些洗菜的婆娘来捎口信,到天擦黑了,你爸爸砍柴回家,才来背我。你爸爸知道我在对岸,老远就喊:‘妈!妈!我来背你,你不要走,这儿水深,天又冷。’你爸裤子脱了,背我过河。河又宽,水又深,风又大,天又冷!上了岸,你爸爸冷得哆嗦,发抖。我心好像有人割下来放在油锅里煎一样。你们想,要是没有我这个儿子,我可能死在对岸,没有人去背我,就是因为这些,所以我日夜睡不着。原来他在家,我每顿吃两碗饭,自从去内蒙古后,我吃不吃就是一天,没有人问我,没有人疼我。如果是过去,听说是我不想吃饭,你爸爸千方百计地去买好吃东西给我吃。”接着泪如雨下。

    亚梦和志成听见祖母说,泪水情不自禁地往外涌。

    “现在,他们都希望我死!我死了,他们免得担心!”亚梦祖母擦着泪水说。

    赵志成被她的话感动了,虽然姨父是一个犯罪恶魔,但是他有一颗孝顺父母的心。

    下午,风很大,很急。

    亚梦看了看手表,急忙转身烧饭。志成看她慌张的样儿,说:“忙什么呀?他们都还没回来呢!”

    “你不知道他们,一回家,他们要吃饭。要是饭没做好,他们会大发脾气的。”

    祖母看着亚梦说:“我也很忙,我也要上去给你三娘做饭!”

    “三娘不是在家吗?你去忙什么?”

    “他们在家和不在家都是我做,他们不给我做的。好时,你三叔给我挑几瓢水;不然水就是自己去提!”

    “你几十岁的人了,还活得到几年?拼死拼活地给他做,他同样不感激你。”

    “我刚才和你三娘说,亚琪出嫁,我没有什么送她的,只有送她几句话。”

    “哎呀!你几十岁了,你还送她什么?只有她送你的。”

    “她送我?怕我不会用哩!她出去打工几年了,就是今年回来送我十元钱。”

    “给你买其它东西吗?”

    “没有!就是十块钱!”

    “我回来,还是算好的。婆!我把你和姥姥一样,两个织一样的毛衣,拿一样的钱,公平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我几十岁了,活不到几年了。你以后不要给我买衣服了,我死了,这些衣服也不是拿给你三娘穿。如果你以后回来,有钱就拿点钱,衣服就不要买了。我现在是这样说,以后就说不清了。我这人,不知今天死,还是明天死!我死了,其它的我不挂念,就是挂念你爸爸,不知道他到外面是好是坏!”

    “婆,你别去担心他了。他那儿都去过,他怕什么?在外面,只有他骗别人的,没有人骗他的。”

    “我就是担心!”

    亚梦不想再听祖母的伤心话,便问起亚琪出嫁的事来。

    “婆,亚琪出嫁的东西买得多少了?”

    “你三娘说,还没有买。他们打算下星期赶集去县城买。”

    “亚琪会给床上的被子、床单一些小东西买了?”

    “没有买什么!我在家里没有看见_4460.htm,我听你三娘说,亚琪只拿出二千块钱,其余的钱全由她出。”

    “唉!是我打这几年工,我就把床上东西全买齐了。她不像我,把全部钱汇回家。她和她男朋友在广东打工,这几年不低于五万块钱。”

    “你不知道,亚琪的心机,她希望她妈多送点东西。”

    “她只有一个女儿,三娘一定送得比我们寨上谁都好;况且,三娘死爱面子,送差了,怕别人说闲话。”

    “说闲话?现在寨上许多婆娘都在亚琪面前挑拨。‘亚琪,你出嫁一定送得好!像你爹妈,成家以来红白喜事都没有过,而且你爹长年都在外面买牛做生意,多的是钱哩!你现在不要她多送点,你出去了,她的钱你得用啊!你弟弟现在又讲究,你妈又死爱面子,得钱全部给他花。’这些话传到你三娘耳里,气得在家里乱嚷。”

    “难怪亚琪只拿二千块钱出来!”

    “亚琪和她妈就是这样说,其它的我不要,但电器东西一定要齐全。我不知道电器东西是什么?”

    “电器东西就是:电冰箱、电视机、VCD、音箱、电饭锅等,可多了。他家,可能要买摩托车的。现在那一家嫁女不送摩托车!”

    “这些大概要花多少钱?”

    “至少两万嘛!”

    “天呀!要二万!平时我叫你三娘,少花一点,不应该买的就不要贪便宜,不应该用的就不要用。咦!这件衣服不合身不要了去买,那条裤子不好看,不要了去买。”

    “婆,你别去和其他人说,和我们说没关系。别人听你说这些一定会笑你,你知道三娘没钱?她当着你的面说没有钱,怕我们向她借,怕你用她的。”

    “她那里有钱?”

    “你这人真是老糊涂了。她有钱无钱不一定给你说吗。这肯定不可能嘛!你看,亚琪出嫁,她比寨上任何人都送得好!”

    “我们巴不得她们送得好,我们也占点干面子呀!”

    “唉!你占什么面子?别人是说三娘有能力,有本事!别人不会说你有能力,孙女出嫁送那么多东西!”

    “我们是亲的嘛!”

    “你只知道是亲的,我们饭差点吃不上了,她没送我们一颗米。我们向她借,说得干干净净的,更别去提送了。”

    她们正说着,亚娟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包桔子,笑着对志成和祖母说:“大哥,婆吃桔子。”

    她倒在志成旁边椅子上,“哎呀!今天可把我饿坏了!”

    亚梦瞟她一眼,说:“你没吃午饭!”

    “我早晨吃的,顶得住多久!跟着小红跑,后来碰上亚琪和她男朋友买东西,又和他们走。我累死了!”

    亚梦说:“你怎么不买点东西吃呢?”

    “那么多人,我一个人吃,也不好意思嘛!我本来就没钱,开得几个人的饭钱,我只有走路回家了。”

    祖母听见亚娟说亚琪和她在一起,便起身要走,“你三娘肯定要骂我了!”

    “玩嘛!就在这儿吃饭!”亚娟和亚梦异口同声地说。

    “我还要上去做饭呢?”

    亚娟沉着脸,她对三娘这人非常憎恨,说:“他们有什么怕的!你在我家吃,看她怎么样!”

    祖母坚持要走,亚娟送她到屋后就回来了。

    亚梦笑着对亚娟说:“你不送她去三娘家,她若摔死了,你亚娟,这一辈子背臭名!”

    “关我屁事!她死了是三娘葬,难道叫我葬不成?”

    “哎呀!我懒得和你说,你这良心坏透顶了。”

    “是!你的良心好,送她上去啊!你若是送她上去,婆没给三娘做饭,三娘骂她,我看你怎么办?”

    “怎么办嘛?假装没听见嘛!”

    “是的。你的耳朵是聋的,打雷你都听不到!”

    亚梦听亚娟这一说叹息:“唉!这些人真的是,你给她做一点,她却得寸进尺,像再红家婆,玩,她倒过去骂再红家爹,他爹吭都不敢吭声。”

    饭快要做好了。亚超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了。

    亚珍对亚娟说:“姐,录像太好看了。你要去赶集,不然可以看。”

    “我那像你们玩得高兴,我不去赶集,钱就没有用的。你们没有钱用,就问我:‘姐!我们要交钱!’你总觉得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像爪秋天树上掉下来的树叶子。”

    小毛非常的兴奋,对志成说:“你不和我们去,‘杨过’可厉害了!”

    亚超总喜欢欺侮小毛似的,指着他的脑袋说:“你知道什么叫厉害?你只知道吃饭!”

    亚娟笑着说:“你知道!只知道喊女生到我家来玩!”

    “我才不和你说那些没联系的东西!”

    亚超转身对志成说:“大哥,你怎么不喜欢看电视剧,看录像?”

    “我怎么不喜欢呢?没时间罢了!”

    亚超说:“《神雕侠侣》那首歌好听!”

    小毛在一旁兴奋地说:“那首歌是‘周八健’唱的!”

    小毛这一说,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

    亚超指着他小脑袋说:“你最呆!‘周华健’说成是‘周八健’!你干脆不去读书了,可惜钱!”

    亚娟瞪了亚超一眼说:“你读书厉害是不是?”

    “我肯定比他行多了!”

    亚超说:“从现在起,我们叫小毛为”猪八戒!”

    亚娟笑着对小毛说:“小毛以后你叫亚超为‘猪八戒’!”

    亚珍笑着说:“小毛看都看不懂故事情节,只晓得和他们那一伙小孩子干吼湿叫的!”

    小毛沉着淘气的脸,不高兴地说:“你懂!你说今天的故事情节!”

    “我和你这个呆子说,不把我气死才怪!‘周华健‘说成’‘周八健’!”

    “不是‘周八健’喽!”

    大家又笑起来了。

    小毛听大家笑,很不服气,不高兴地说:“人家杨州就是说‘周八健’唱的!”

    亚超用手指在他脑门上说:“你真傻!人家杨州听见嘛,不被你气死才怪!我听杨州说是‘周华健’,而不是‘周八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