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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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谦去意已定,上官明思忖着怀远的伤势已无大碍,便不做强留。说来这一次,实在是冬木山庄礼数不周,请得客来,主人家却先行一步离去。为了表示歉意和感激,上官明心中决定,待叶谦走的时候一定要送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当然不是金银钱财之类,而是珍稀的草药,想必叶谦会欣然接受。

    叶谦虽然决定要走,也不是立刻就走,说明了去意后,他提出为怀远最后一次号脉。只有确定怀远的身体确实无碍后,他才能安心离去,这是他的医德。

    上官明听他这么一说,更加感念,暗中赞道:不愧是二公子请来的贵客,不仅如传闻般医术了得,且品格高洁。随即做了请的姿势,与叶谦偕同前往南苑。

    南苑

    日悬高空,暖意浓浓,几缕橘色的光芒从敞开的窗口跳入室内,映得室内一片温色。

    玉君蓝倚靠在软椅上出神,手中拿着一本《四国神论》,却是连书页都没有翻动过。屋外忽而传来阵阵急促鸟鸣,将他远去的心神给招了回来。眨了眨眼,他将书放在一旁,困惑地向窗边走去。顺着声源寻去,目光锁定在一只努力扑腾翅膀的雏鸟身上。

    圆滚滚的小家伙,在草丛中折腾得厉害,就是飞不起来。在雏鸟的上方,两只成年的白头翁徘徊急鸣。

    想来这极其不协调的鸟鸣声,全部都是被这只小肥家伙招来的。玉君蓝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甚觉有趣,忍俊不禁地扬起唇角。

    顺着雏鸟扑腾的位置向上看,树杈上的鸟窝离雏鸟的距离看起来甚是遥远。这小家伙一定是太顽皮了,才会从舒坦的鸟窝中掉下来。看吧,看吧,这会儿扑腾得再厉害,也是回窝无望,反倒是引得双亲焦急不已。

    玉君蓝想了想,决定亲自出马,帮帮这只顽皮的小家伙。如果没有外力相助,估计小家伙就只能留在草丛中折腾了。

    禁足了这么多天,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踏出房门,玉君蓝忽感一阵唏嘘,这屋外的空气就是好啊!

    啧啧,终于‘自由’了。

    今天早上,原本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的人,不知去向。忽然看不到这个逐渐熟悉起来的身影,他猛地发觉,非常不习惯,以至于不能集中精力,捧着书愣了大半天,一无所获。总是想着,等上官明再来的时候,该和他说说话,表示一下友好。

    到了这个时候,玉君蓝不得不承认,从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落寞,到现在,心中被填入了温暖。也许,他在这片天空下,也不全然是孤独的。每每想到这里,他总觉得讥讽,这种随遇而安的个性,是否太过薄凉。难道曾经的那个世界,已经逐渐地远去了,他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抛却那个世界的一切牵绊……

    缓缓向仍在挣扎不休的小肥鸟移去,玉君蓝很努力地将身上的气息调节成温和无害,不希望惊吓到鸟儿们。但他的好心,显然没能很好地传递给鸟儿们。两只成年鸟,察觉了这靠近中的‘庞然大物’的‘不良企图’后,鸣叫声立时尖锐起来,咻地窜高,盘旋在他的头顶上方打转。若不是畏惧玉君蓝的‘体积’,他们的行为举止一定会更加激进。

    绕是如此,玉君蓝还是险些中招了。他眼尖地瞅见天空有一团不明物体下坠,巧妙地一个侧身,化解了被砸中的危机后,垂头这么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吧唧一声,一团鸟粪在他的脚尖前开花。

    这种‘攻击’方式,叫玉君蓝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后,才非常没有气质地向天空翻白眼。看着依旧在头顶上方盘绕飞翔的鸟爸鸟妈,颇为无语。说实在的,他有些不敢站在他们下面了……

    这叫什么事啊!还好没被砸中,要是这团东西在他的头顶上开花,难以想象会是什么后果,那个人,会不会笑抽过去。

    思绪到了这里,玉君蓝又愣住了。是太习惯那个人的存在了么,怎么总能想到他……

    虽然鸟儿们不承情,并且还附送上了鸟粪,但玉君蓝也不是一气之下就撒手不管的主。他想了一下,认为先让鸟儿们的情绪平复下来为上策。‘炮弹’洗礼来一次就够了,他可无法承受第二次呐。刚刚那么一扭一退,腰腹间的伤口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要是这伤再有什么闪失,禁足的日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到头。

    如此想着,他在稍微远离雏鸟的位置坐下,顺手从身旁扯下一片草叶,在衣服上擦拭数下后,放在唇前,轻轻含住。

    悠扬婉转的清脆旋律立时泄逸而出。

    宛若高山流水,仿佛清风拂面,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叫万物陶醉。

    隐在暗处负责守护的木奚、木凛两人对视一眼后,皆从对方的眼中找到惊叹。

    如此普通的草叶,竟能奏乐!!还是如此美妙的乐曲!!叫他们不由地想起一句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玉君蓝可不知道隐在暗处的两人,心思是怎样的百转千回,他专心地吹奏,眉梢眼角间全是温和。视线余光锁定着小肥鸟的动作,见那小家伙忽地停住动作,好奇地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珠,好一会儿后,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他打转。成年白头翁也安静了下来,停歇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草丛中,既像是戒备,又像是沉醉在婉转的曲调中。

    玉君蓝眼中的笑意更深,满是收服了三只小鸟的得意。

    他这曲调,可不是随随便便地简单吹吹,而是带着蛊惑心神的韵感。既能让听的生灵产生幸福的感觉,也能让其产生恐惧的幻象,这是他向顶级【音师】那学来的魔曲幻音。灵魂进入这具身体中,虽然因身体的缘由失去了一些能力,但这种倚仗外界器具而掌握的本领,并没有失去。

    上官明和叶谦到达南苑――玉君蓝的居处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致。

    少年眉梢眼角皆带笑意,唇角弯弯地上翘,翠绿的草叶被修长白玉般的两指夹着,置于唇前,轻扬的曲调慢慢地回转,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幸福感随着乐曲的起伏而弥漫。

    安排在此处守护怀远安全的两名随从,带着些恍惚的神色,暴露在光明下,直瞪瞪地盯着怀远。

    上官明和叶谦面面相觑,只觉得此情此景非常不可思议。

    就在这个时候,怀远忽而停下了吹奏,扩大了笑容,伸出手,将一只小雏鸟托在掌中,温柔地喃语。

    “幸福的小家伙。”

    声音中既带着属于孩童所特有的稚气甜腻,又缠绕着清泠,两种对抗性的感觉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仿若天籁。

    这是怀远清醒以来说的第一句话,上官明感慨万千,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少年。早知道一只小鸟就能换得他满心欢喜,他早就……

    叶谦同上官明的心思截然不同,隐隐觉得刚刚那曲调中隐藏着奇怪的力量。扫了一眼忽而从迷惑中清醒,瞬间又藏回暗处负责守卫工作的两个人,他的心底打了个突,soudu.org暖阳下竟觉得凉意飕飕。

    玉君蓝用指尖宠溺地戳了戳在他掌心中兀自踩来踩去的小肥家伙,掌上传来稍微有些尖锐,但又不是很疼,反而痒麻麻的感觉,让他觉得愉悦。

    两只成年白头翁,瞅着玉君蓝‘欺负’他们自个儿的孩子,也不着急焦虑,反而很兴味地看着,偶尔鸣叫两声,也是悦耳动听。

    “小肥,看你还顽皮不~”

    玉君蓝快乐地说道,轻轻地捏了捏雏鸟没长多少羽毛的翅膀,不经意地抬头。

    呃?!

    这一抬头,他立刻看到了上官明。<_4460.htmbr/>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一个劲地站在远处瞅着他发呆,也不上来打招呼。

    玉君蓝在心中埋怨地嘀咕着,转而又笑开了。也是,估计他被他突然而来的大转变给吓呆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可从来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总是一副平静无波的冷漠态度。

    想到这,他站起身,展颜一笑,率先招呼道。

    “还站在那儿发什么呆,想个办法把这只小肥弄上去。”

    左手托了托小鸟,右手指着头顶上方,树杈上的鸟巢,玉君蓝如是说道。

    “哦……哦!好!”

    上官明依旧处于惊艳玉君蓝的笑靥中,但这些日子他已经太习惯揣测某人的意图来做事,以至于还没回神,本能就已经行动了,几乎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听话”!

    玉君蓝只感一阵风席卷过来,再看的时候,手上的小肥已经不见了,而上官明站在他的面前,像是恒久不曾动过一般。他有些迟钝地举目,望着悬在高处的鸟巢,一截小翅膀忽地伸出巢外,他这才确定,刚刚那么一瞬的功夫,面前的人已经做了一系列高难度动作。

    超出想象外的厉害!玉君蓝慢慢地露出了惊赞的表情,然,面前的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这么一句话,瞬间打破了他的惊赞!

    “怀远,你刚刚……和我说话?!”

    一副激动到不能自制的模样,上官明颤巍巍地开口。

    “……”

    玉君蓝额头上顿时掉落黑线,闷了好一会儿后,开口丢了两个字。

    “废话!”

    一句“废话”,上官明笑逐颜开,从此万劫不复。

    他的劫,是他,面前笑容美好的少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