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日緩緩沉淪於遠方的地平線下,菩薩盤膝而坐,木無神情,他在翻著書……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砵,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
《金剛經》
他大半邊臉和身子都被血紅一片感染了,但他還是耐著性子翻,一頁一頁的翻,毫不含糊,毫不馬虎。
終於翻到第一十四頁,他看到了要找的東西。
一個人的姓名……
戰狂宗﹗
獨孤長擊在這次行動中,是要伏擊一個人,然後殺之遠循。
這個人於當今朝野甚有名堂,乃是明神宗親封下來,大內將軍府裡一名將帥人物,善使一手方天畫戟,他的先祖父子二人,曾於八百多年前的唐朝時期,遠征神州以外的東西蠻夷之地,立下彪炳顯赫的戰功。
這位承襲了先祖餘蔭的薛少將軍,這時便端坐於轎子內,正往將軍府的途中。
轎子外,除了四名轎夫,是八名隨身的帶刀侍衛。
轎子過處,街巷上的人紛紛讓道迴避,讚頌聲更是不絕於耳。薛少將軍卻是濃眉緊鎖,思索著邊關軍情。
斗地裡,殺氣蓋頂而下﹗
薛少將軍立生警覺,濃眉一軒,方天畫戟已嗆然劃出,迎殺直上﹗
可是,殺氣自天而降,有時並不代表那便是殺勢所在。
殺氣,是殺機的一種指示;殺勢,才是真正的殺機﹗
此時,殺勢便自轎子外的左端爆發,然後橫貫而過,從轎子的右端穿出﹗
薛少將軍一身氣機錯發,失了先機,待得驚覺真正的殺勢所在,已是太晚了……
對街上一個胖胖白白的商舖老闆目睹整個過程,嚇得臉容慘白,腿子發顫,釘在地上動也不能動,偏偏那刺客一招得手後,便是朝自己這邊的舖子竄來。
「哎呀﹗乖乖不得了……」胖老闆若不是怕得要命,這話早就殺豬似的直嚷起來﹗
旋風般掠過店舖的獨孤長擊手上不見任何兵器,只是垂下的左袖鮮血長灑,射出的目光盯了一眼胖老闆,就嗖的一聲從後舖穿出,消失了身形。
轎外的一十二人此時才如夢初醒,八名帶刀侍衛中的首領大喝:「留二人照顧將軍,二人控制場面﹗」他自便與其餘三人躍上舖瓦,發足狂追。
胖老闆待這四人走後,雙目已炯炯一閃,臉容更陡地變得陰森可怖,他緩緩的攤開右掌,一張紙團立現眼前,只見其上寫著三個字:戰狂宗﹗
紙是獨孤長擊適才經過時給他的,這胖老闆也有一個名字,管牟一。
當冷笑天獨立山崖高處,正好是旭日初昇的時刻。
又是一天的開始了。
但對於冷笑天來說,這一刻既是一天的開始,同時也是一個人命喪的日子。
因為昨夜他收到密箋,要他殺一個人。
這人是武林的後起之秀,很年輕,武功也不錯,可惜他今日便要死,實在值得婉惜……
冷笑天一嘆,手中一揚,一杯滿酒便是往崖下洒去。
這是冷笑天每次殺人前的習慣。
他的左手從懷裡摸出一塊小竹片,小竹片上刻了「戰狂宗」這三個字。
冷笑天淡淡的瞧了一眼,兩道眼神如冰如電,沒有絲毫感情在內,跟著左手一揮,便任由竹片子飄飛下崖,他人則轉身離開。
竹片子在空中爆成粉末,四散飄揚。
月夜,無雲。
擁有一頭長髮的戰狂宗坐在草坪上閉目冥思,已有四天的光景。
自擊敗華凌雪後,他便沒再四soudu.org出挑戰武林人物。
因為僧王已接下了自己發出的戰書,只要擊敗了僧王,天下第一是指日可待,再挑戰其他人,根本已是沒意義的事。
專心應付眼前挑戰才是要務。
時值仲夏,草坪附近響起一大片清脆的蟋蟀鳴聲,很有生氣,是夜裡獨有的生氣。
這四天,他一直在深思僧王的絕學,如是我聞﹗
這套傳說中的絕學,戰狂宗沒見過,他只是想,這四字的意思……
「諸部佛經,皆以『如是我聞』為首句,因佛滅之後,諸弟子要結集佛說,而諸弟子中,又以佛的侍者阿難所聞最多,故此都推其作演唱佛說者。如是我聞中的這個我,便是指阿難。整句解釋,則是指阿難從佛那處聽來的意思。」
戰狂邪當然知道這段典故,他腦海裡真正想著的,是如是我聞這四字背後的含意。
既是佛門絕學,既稱如是我聞,一定有其含意,亦一定有其深意。
破綻,也必然在其中。
要敗僧王,需得先尋出如是我聞的破綻……
便在這時,有一陣清風送來,在仲夏時分,這股風就如楊枝甘露,能洗滌身意,清靜人心。
但這陣清風,卻是來得有一絲不尋常的波動。
戰狂邪依舊是閉目冥坐,像身藏天地之間,心化六合之內,完全不為外間影響。
刀氣已臨。
氣送處,激散一頭長髮。
戰狂宗右手微微一引,槍勢已自旋起,盪往背後擊出的刀刃。
「噹﹗」地一聲響,背後出刀的高手劇震後退。
戰狂邪沒有回頭,沒有張目,他只是從刀的來勢,判斷出來者的修為,然後再從來者應槍彈開、腳踏草地時,知道他已退出自身的二丈開外,且是個身形肥胖,體重龐大的頭兒。
把敵人震開至兩丈距離,已足夠戰狂宗應付另一位敵人。
此人使袖,袖能長擊。
袖風中,甚至可以嗅出,那是一種混和了血腥與樟木轎子的氣息。
不過袖子一擊,幾乎便已沒入虛空之中,袖裡抖出的氣機,消失得無影無蹤,情況有點像一件兵器失去了鋒刃。
因為長袖已斷,斷於戰狂宗的槍尖底下。
來者大駭,退出了三丈距離。
佛珠恰在此時打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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