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古道,骤然惊现不速来客,虽不出奇,但也显得太过突兀,极不寻常,尤其是那两个车把式,二人手里居然都紧紧握着一把长剑。
那蓝衫老者拉着小酒铺的老板,远远站在一边,抬头望了马车一眼,又垂下了目光,看着地上一条不知名的小虫从自己的脚尖边慢慢溜了过去。
陈安泰却已顾不上察看那持刀汉子的死活,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在第一辆马车上。
车把式的一身装束全是江湖人的行头,坐在车厢里的人当然也绝不简单,会是什么人呢?是声名显赫的武林大豪,抑或是出入朝廷的达官显贵?还是……
出乎意料的是,陈安泰的猜测全是错误的答案,从第一辆车厢里走出来的人,竟是一个举止儒雅、神色从容,手里同样紧紧握着一把看起来非常珍贵的宝剑的中年男子。
看见这个人,陈安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他认得这个人,而且还不止只有一面之缘!
天山派,“天山一剑”米珏。
米珏慢慢走了过来,抱了抱拳,轻叹道:“陈大侠,在下从天山一路走来,听说峨嵋、青城两派也已遭到血衣楼的洗劫,如今两位掌én已是末路穷徒,血衣楼难道就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陈安泰仰天打了个哈哈,缓缓道:“米大侠,不是血衣楼非要赶尽杀绝,而是你们各大én派实在太不幸运,想要成就一番霸业,就必须清扫一切障碍,杀死所有可能挡住去路的人。你现在岂非也正是在逃亡之中?何必多管闲事?否则追兵一到,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血衣楼行为猖獗,大肆歼杀武林én派,排除异己,江湖上风云动荡,人人自危,若是再不团结起来,联手对抗,天大地大,将无处容身,当此情形,个人生死已无关重要,今日,在下决不容许你们胡作非为。”米珏身形一晃,仗剑护在袁青峰身前。
陈安泰冷笑一声,俯身察看那动也不动的持刀汉子,却见他气息均匀,身体僵硬,显然是被某种手法点中了xùe道,并无性命之虞。
“唉!”陈安泰长叹一声,缓缓道:“米大侠,你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我的任务只是将青城派斩草除根,天山派的死活与我无关,不过,追杀你们的人很快就会到来了……”
米珏目光柔和地望着陈安泰,缓缓道:“陈大侠,血衣楼是个邪恶、神秘的黑暗组织,为祸江湖,残杀同仁,无恶不作,你我皆为侠义之辈,本该同仇敌忾,与之对抗,岂能反而为虎作伥,背道而驰?”
“住嘴!”陈安泰陡然一声暴喝,似是恼羞成怒,冷笑道,“人生于世,每个人的路要怎么走,自己就可以选择,何劳旁人指点?老夫念着你我相识一场,所以才好心提醒你,既然你如此执í不悟,那就别怪老夫不念旧情了!”
“咯咯咯……”一阵声响连续传出,陈安泰气贯双臂,衣袖无风而鼓,猎猎作响,向上卷起,露出一块块垒起的结实的肌rò。
就在这时,从小酒铺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厉的嘶叫:“杨长安,你说过这是一场公平的对决,没想到你终于还是自食其言,倚多为胜……”
随即又是“扑通”一声,罗达山突然从小酒铺里飞跌出来,重重地落在那蓝衫老者脚下,左臂已被某种利器齐肘斩断,血如泉涌。
杨长安与另外四个中年汉子相继追出,将蓝衫老者和罗达山围在其中。
“老丈,你……你快离开这里,这些人都是不讲江湖道义、杀人不眨眼的疯子……”罗达山以剑驻地,挣扎着爬起身来,喘息着道。
那蓝衫老者目光四下里一扫,淡淡道:“杀人是不对的,就算是疯子,也不可以胡làn杀人,杀了人,就一定要偿命,否则这世道要王法何用?你们这些江湖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难道不觉得,这么做是有违王法的吗?”
“你口口声声说‘王法’,难道不觉得,王法其实并不能主宰一切?尤其是一个人的生与死!”杨长安冷笑道,“本来我并无杀你之心,但现在看来,你寿数似乎已经尽了!”
“你要杀我?”那蓝衫老者抬起昏ā的双眼,神色间竟无丝毫的惧意,依然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道,“你想杀死我这个年纪比你更老的老人?”
这老人居然如此从容不惧,有恃无恐,难道他并不怕死?还是……杨长安微微一愣,心里悄悄打起了小鼓,变得迟疑起来。
这个年纪比他更老的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命悬一线之际,居然还能泰然自若,视死如归。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人可以做到一无所惧,一种是将死之人,一种是身怀绝技的绝世高手。这老人年纪虽然已经足够老迈,但气色非常不错,看起来身体还非常健朗,并不像是将死之人,难道他是第二种人物?
杨长安虽然生性暴躁,但他能活到这把年纪也并不容易,江湖的经验和人生的阅历,教会了他很多事情,冷静就是其中之一。他眯眼打量着眼前这个蓝衫老者,心里越来越没有了主意,越来越觉得蓝衫老者有种莫测高深的味道。
“呔!”一个手里拿着刀的中年汉子突然大声喝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就让我提早送你上路吧!”
语声未歇,他手里的刀已经向那蓝衫老者当头劈落。
与此同时,剑光骤闪,罗达山手中的剑也刺了出去。
那蓝衫老者“哎呀”一声,仿佛大受惊吓,身体一晃,不知怎的就摔倒在地,长刀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半弧,却没有砍下来,突然在蓝衫老者的头顶上方停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哧”地一声,罗达山的剑已从那中年汉子的xiōng膛一穿而过,如击败絮。一击成功,就连他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
“杀人了,杀人了……”那蓝衫老者手舞足蹈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又似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转了一个圈,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杨长安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大手一挥,冷冷道:“杀了他!”
杨长安在血衣楼中司职坛主,地位不低,通常的时候,他的命令往往无人不遵,但在此刻,那三名中年汉子却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杀了他。”杨长安脸色铁青,声音因为愤怒而提高了不少。
没有人动手,甚至连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杨长安又一连打了几个手势,依然没有人对他的命令作出任何反应。他渐渐察觉到了某些地方的不对劲,伸手往身边的一个汉子身上用力推去。
“砰!”那汉子应手而倒。
杨长安骤然大吃一惊,身形一闪,双手同时推出,只听“砰砰”两声,那两个中年汉子竟也同时倒地。
“你们这是……”杨长安俯身察看,只见那三名汉子双目圆睁,气息犹在,只是身体僵硬,动弹不得,显然只是被人封住了xùe道,并无性命之虞。
杨长安双手晃动,不住地在一名汉子身上拍打,但他拍打了半天,那汉子依然毫无动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