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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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子的爹就是在巷口菜市场常年乞讨的老疤。因为大腿上有两道深深地看似腐烂的疤痕,我们同道中人都称他为老疤。不过那两道疤痕是假的。有一天他爬着从巷口穿过,一路上没讨着钱不说,路人见他纷纷捂鼻避走。他心里就瓦凉瓦凉的,觉着这人心不古,善风日下。一怒之下从屁股底下扯出个蛇皮口袋来,掏出一身西装革履,站起来抖抖_4460.htm的穿上,然后向地上“呸呸”了几口浓痰,众目睽睽之下就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的走出了巷口,扔一路惊惊愕愕的目光不理。

    后来就再不见老疤从菜市场里爬过。

    后来就看见老疤整日价蹬皮鞋,打领带,穿梭于大街之上,随时莅临我们的工作现场,说是指导我们工作,出点子,想办法。还说二十一世纪的乞丐不能坐以待毙,要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艰苦奋斗,开拓创新,俨然一副丐帮主席自居。再后来就伸手向我们要钱,每人每天一块,说大家也不差这一块钱,权当捐给灾区吧。一旦有人不情愿了,他立即就像个国际刑警一样挥舞着拳头,大声咆哮着:

    “不想在这里混了是不是?给我爬!爬!!爬!!!”脸红脖子粗的样儿就像要吃人。

    不过我同青皮并不买他的帐。我西装革履的样子比他还高过一头,架副眼镜更是气势逼人。只是每当他在我面前凶神恶煞般飞舞着拳头的时候,我的内心诚惶诚恐,心虚得不是一般,羸弱的胸膛随着soudu.org砰砰直跳的心脏七上八下的起伏着。如果他扬起的拳头在我面前再坚持两秒钟的话,我想我一定会乖乖的把钱掏出来递给他;如果他的铁拳继续在我面前逞强侍能,说不定我还会跪下来给他磕头,顺便叫他几声爹爹也未可知。这不是因为我的骨头够软,实在是砸在头上的拳头越来越凌厉了。出门在外,我不得不学得更加精明些。

    然而他的铁拳并没有继续狂啸,眨眼间就已经如扶不上墙的泥巴一样偃旗息鼓瘫软在地。他一边对我陪着笑脸,一边对我说:

    “王子,你就免了吧。”但眼神却极是刺目,阴阴的透着狠光。

    没曾想他竟然是花子的爹,这阵子听见花子在叫,立马就跳了出来,冷笑着,一步一步朝我逼了过来。

    就像通电的线路突然遭遇了短路一样,我的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砰砰砰砰一阵闪动,只觉得眼前星光乱闪,光影浮动。我感到我的脸象火烧火燎一样焦灼,有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孔里面流了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流。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倒下去了,是慢慢倒下去的,像电视里面的慢动作。有个象铁蹄一样的什么东西践踏着我,它每践踏一次我的身子就抽搐一次,最后铁蹄移开,但我的身子还在一抖一抖的颤动着,象误动了什么机关,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又像一只刚刚被捞上岸的虾米一样,不停的抽动着四肢。

    我的眼镜被摔碎了。我的西装被扯烂了。我的所有那些耐以引起女人注意的东西轰然坍塌,形象扫地。我的脸上糊满了鲜血,还有鼻涕口水,以及眼泪。我的哭声惊天动地,在这座城市的某条胡同里,引来无数只蝙蝠,仿佛它们也知道幸灾乐祸,随了我哭声的节拍载歌载舞。

    我在痛哭流涕的间隙突然想起了我的爹妈,真的好想他们。在这个鬼地方我一直没认真想过,我不知道自己离家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老实说我只在我的爹妈面前这样哭过。那时候我哭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表示我饿了,我不爽,我不开心,我痛。但现在我已经说不清我大声的嚎哭是为了什么,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一个行将成功的乞丐王子,突然遭遇重挫,难道就可以鼻涕眼泪的吗?

    我身心俱疲头痛欲裂痛苦不堪。

    在这条孤寂的小巷里,我忽然想起青皮来。想起我的老弟青皮我就止住了哭声。但是,这小家伙跑哪儿去了?一定是他见我被人狂揍时趁机溜走了。那个血肉模糊惊心动魄的场面一定令他不忍目睹落荒而逃,顾不得什么兄弟恩情。我禁不住低声啜泣,吃力的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我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一屁股又跌坐了回去。我仰天长啸,大喊一声“娘”,再次站起来,我的娘保佑我终于站稳了。然后我步履蹒跚摇摇摆摆走走停停,一步一步前往返回洞中的路上。

    青皮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青皮鬼鬼祟祟像个在夜色里面接头的特务分子,猫着腰,四处张望着,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轻喊:

    “大哥。”

    “青皮。”

    我咯咯的笑了,像见了亲人一样笑得很开心。

    “大哥,喝点水,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他神色凝重,像往常一样把瓶口在衣袖上揩了又揩,递了过来,是小半瓶我最爱喝的那种绿茶。又不知是他跟踪哪位女子得来的战利品。平时并不是每一种饮料青皮都会捡,那些男人喝过的不要,没有颜色的不要,老女人喝过的也不要。他只要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子没喝完的饮料。为了获得这些高级的东西,他往往要跟上一两里地,最后捡来的也许还是一只空瓶子。但他乐此不疲。

    “大哥,不要再回洞里了,老疤在那里。”青皮扶着我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说,“大哥,我实在没办法,被逼无奈才投靠老疤的。”

    见我眼中有泪水涌出来,青皮也在呼哧呼哧低泣着。他说:

    “大哥,我会想你的。老疤说了,你已经过时了,不适合在这里混了。他说我同花子才是金童玉女。我已经拜他为干爹啦!”

    “你?”

    “老疤说他会包装我们,让我同花子一起出去坐班。”

    “你?”

    “大哥,别哭好吗?我给你磕头了,你在这里老疤是不会放过你的,这里有十块钱,你拿着,沿着铁路走两天两夜,他就找不着你了。”

    青皮说着就真跪了下来。

    我腰痛,心也痛,没有理他,然后转过身向夜色里缓缓走去。背后冷风呼啸,只听见青皮在我身后一个劲的磕着头,传过来的声音哽咽沙哑,痛苦的撞击着我的耳膜:

    “大哥,认命吧。我会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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