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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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晚报杜雨生办公室里,他接了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经过大厅采编中心时,和一个抱着一大摞报纸的女编辑撞了个满怀,报纸撞落了一地。

    明明是他自己撞上去的,杜雨生却对那个女编辑呵斥道:“你在慌个啥?走路不长眼睛!”女编辑一边捡散落在地上的报纸,一边连声道歉:“对不起,杜总,下回一定注意!”

    “哼!还有下回!”杜雨生余怒未消地快步走出了采编中心。

    乘电梯下到报社附一楼,他径直去到一辆黑色的奥迪A8面前,左右看了看,迅速拉开副驾门坐了进去。

    “武总,你怎么在这里来了?”一坐进去,杜雨生就迫不及待地埋怨道。

    “这是人民的报社,我作为市民怎么不可以来?”武三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嘛,有什么事老地方见……”杜雨生焦躁地说。

    “下次不排除我上楼上找你去。”武三威胁地说。

    “我怎么了?哪里得罪你了?”杜雨生有些委屈地问。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我强调一遍,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我是买家,我出钱买我需要的东西。”武三绕着弯子说。

    “我这不是在一直努力吗?你知道我的权限,还有我现在的处境。”杜雨生辩解道。

    “我不关心过程,我要结果。”武三生气地说。

    “你要我做什么?”杜雨生试探地问。

    “我要你想办法把秦勇和于洋两个小子叫回来,而且要他俩就这件事保持绝对沉默。”武三终于切入了主题。

    “这事确实难办,你是知道的……”

    “别给我来这套,上次交待你的事没有半点音讯,要不我把你杜大总编当年的艳照门事件也弄到网上晒晒?我敢保证,不出三天你就全国出名了,这一招叫什么来着?”武三顿了顿,敲了敲脑门继续道:“哦,你们的行话,叫炒作!哈哈哈……”

    说完,武三发动了汽车。

    看着武三发疯地驾车绝尘而去,杜雨生恕不可遏道:“你还不是一条看主人脸色行事的狗,在我面前耍什么横!”

    提到艳照门事件,就擢到了杜雨生的痛处,他事后怪罪于酒。的确,喝酒可以减缓疲劳,可以借酒浇愁,但酒也会使人乱性,他就是在一次酒后乱性时被武三牢牢抓住了把柄,所以,杜雨生以后喝酒都有个原则,酒可以喝,但决不过量,决不再象以前那样玩一醉方休。

    那是两年多前,当宣布江城晚报新任总编辑是牛梅而不是他时,杜雨生多年的希望便化为了泡影,当天晚上,杜雨生独自一人来到大富豪歌城要了一个小姐买醉消愁,那天,他根本不是喝酒,而是把酒当茶一般地牛饮,喝得他旁边的小姐惊得目瞪口呆。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杜雨生当时已经不记得了,但有人非常详细地记录了后面发生的一切,甚至细节。

    三天后的中午,杜雨生应邀来到一个茶楼的包间,一位中年男子拿出一台DV机给他播放出了一些他既陌生又眼熟的画面。

    还是那个他买醉的包间soudu.org,只见他全身赤裸地骑在同样一丝不挂陪他喝酒唱歌的小姐身上,他摇头晃脑,嘴里还发出“啊啊啊”狂叫,动作狂野粗暴,身下的小姐也附和着他有节奏地叫喊着。

    “你要多少?”看完内容后,杜雨生强压内心的惶惑和不安,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开门见山地对男子说。

    “你看看,说得多俗气,介绍一下,鄙人武三,浩然集团公司总经理,董事会成员之一,在集团公司,本人占有15%的股份。”男子有些得意地说道,并向杜雨生递上了一张名片,一张24K足量纯黄金名片。

    听了一番介绍,杜雨生完全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了,他低声下气地说:“原来是武总经理,幸会!幸会!”并伸出手去握武三的手。

    武三把杜雨生的手挡了回去:“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当然,我也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譬如总编辑这个位置。”

    这句话让杜雨生心底又燃起了希望,他继续卑微地对武三说道:“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本人愿效犬马之劳。”

    “爽快,我就喜欢爽快的人,有事我会找你的。”说完,武三收起DV机,丢下还没缓过神来的杜雨生就扬长而去。

    这一次,看来是武三真正索取的时候了,杜雨非常清楚,武三什么都干得出来,刚才表面上是在威胁他,如果这次真办不好这件事,武三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但武三给他的是一个硬骨头,是一个弄不好还会扎伤自己手的硬骨头,怎么才能既把事办了,又保全自己呢?

    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可以从政治立场干预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这个人或者更多的人比他更着急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想到这些,杜雨生心里踏实了许多。

    江城市委宣传部管外宣的副部长毛治平办公室,杜雨生旁敲侧击地问:“毛部长,市委对小丘山事故持什么态度?”

    “这是你关心的问题吗?我们需要媒体的态度。”毛治平警觉地说。

    “那我们该怎么做?”杜雨生明知故问。

    “新闻媒体是共产党统一领导下的,它必须在统一思想的理论旗帜下,和党的方针、政策保持高度一致,任何媒体都不能偏离这个轨迹,这就是我们经常强调的导向问题。”毛治平打着官腔说起了大道理。

    杜雨生带着微笑,象一个小学生听教师讲课一样,认真地聆听着。

    毛治平继续道:“小丘山事故必须按市委统一部署和协调一致的方针去发挥正面宣传为主的喉舌作用。我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新闻个案,作为媒体人,必须从政治高度去看待这件事,如果出了导向问题,就会犯严重的政治错误。”

    喝了一口水后,毛治平总结说:“所以我们一贯强调政治家思想办报的道理就在这儿,但扪心自问,你们有高度的政治理论吗?我看未必。”

    “批评得是,我们需要您随时随地正确的指示。”杜雨生不失时机地讨好道。

    “说到你们报社我就来气了,是谁指派两个记者去李县的?上一次给你们的传真通稿,就数你们报社最不严肃,敷衍了事。”毛治平指着杜雨生说道。

    杜雨生非但心里没气,反而暗自高兴,他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领导,你是知道,我只是一个副的,而且我一贯对您的指示持坚决拥护的态度。”

    “这个牛梅,简直是瞎胡闹!我看她是不想作总编这个位置了。”毛治平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道。

    “秦勇和于洋去李县这回事,我这个分管采编的副总都不知道,我感觉他们是在架空我。”杜雨生趁机再烧了一把火。

    “这事回头我汇报给常委骆部长,再不严肃处理,我看他们要_4460.htm翻天了!”毛治平这句话才是杜雨生最想听到的。

    从毛部长办公室出来,仁雨生感觉心头的浊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两年来,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轻松过。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结果分明的博弈,牛梅输得会很惨,而最大的赢家不是毛部长,是他这个坐收渔利的庄家。

    应该承认毛部长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位敢说也敢做雷厉风行的领导,杜雨生前脚一走,他就去了江城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骆明的办公室。

    听完毛治平的汇报后,骆明征求道:“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代表个人的意见是应该严肃处理,对江城晚报第一责任人、总编辑牛梅暂停工作,江城晚报社停刊整顿一周。”毛治平已经想好了处理意见,所以他没加思索便说了出来。

    听完毛治平的处理意见后,骆明沉吟了片刻说:“先找牛梅谈谈,谈不好,再说下一步的处理问题。”

    毛治平还要再说下去,骆明挥手打断了:“另外,你代表市委宣传部,明天去李县主持关于小丘山事故结论的新闻发布会。”

    牛梅是接到开会的通知赶到市委宣传部的,到了毛治平的办公室,牛梅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来了,她隐约猜到找她来的真正目的。

    毛治平一脸严肃,他拿着一份江城晚报指着那篇他最不满意的新闻通稿说:“你自己看看,这算什么新闻,要素都不全。”

    牛梅看了看并没接过报纸,她微笑着说:“小丘山滑坡事件已经家喻户晓了,老百姓不再关注事件的本身,而是关注领导对此的反应和姿态。所以,对这条稿件,我非常慎重,并亲自把关处理这条稿件的。”

    “避重就轻,我看这是态度问题,你完全是在敷衍了事。”毛治平一针见血地道。

    没等牛梅解释,毛治平继续道:“更严重的是,只有你们敢不把市委放在眼里,擅自指派记者去现场采访。”

    毛治平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了头,他纠正道:“是市委的统一宣传,新闻媒体的作用是正面引导为主,是步调一致地宏扬时代主旋律,帮忙不添乱。”

    牛梅不甘示弱:“作为江城第一大报能有今天,除了领导们的呵护,我们始终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为办报理念,负责任地服务于我们的受众。”

    “政治责任感?小梅啊,这一次你是在犯政治错误啊。”毛治平变了语气,语重心长的说。

    “没那么严重吧?”牛梅用有些调皮的口吻说。

    “如果及时纠正过来,就不会严重。”毛治平指出了问题所在。

    “怎么纠正?请领导明示。”牛梅心知肚明,她故意问道。

    “叫回你的人,并严肃处理,我个人的处理意见是建议开除,处理结果书面报市委宣传部。”毛治平指示道。

    听了毛治平这番话,牛梅来了气,她站了起来,异常平静地对毛治平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先处理我吧。”说完就向门口去。

    “站住,这次是常委骆部长指示我找你谈话的,你应该理解骆部长的一片苦心。”毛治平说道。

    牛梅停了下来,背对着毛治平说:“你们的苦心我心领了。”说完就走了出去,气得毛治平脸一阵铁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