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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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仲出声唤住刚好经过面前的轩。

    「看不出来嘛,穿上代表家族的衣服,杂种也显得体面起来。」

    轩低头看看身上绣着家徽的衣服,知道无论如何他仍也比不上来自雅贝尔家族的人,客气的问:「有事交代吗?」

    苍仲微笑问:「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黑死神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轩一愣,回答:「怎会这样问?他当然是男的。提醒一下大人,跟他有关的话题在宫中是被禁止的。」

    「是吗?」苍仲仍带着笑,说:「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让人想笑,前阵子你们不是才打得火热?」

    「那是我不懂事。」轩冷淡的回完话,苍仲仍不肯放过的问:「不懂事?那你可能不知他流产了?」

    轩瞪大双眼,苍仲得意的说着:「我问过人了,那天我捡到他,显然他是因为流产才昏倒,那样子流一大滩血,任何人都知道是流产。他的肚子不会就是你搞大的吧?」

    「我不清楚您所说的,就我所知他已经是消失不存在的。我另有要事,先行告退。」轩脸一沉,转身就走。

    苍仲满脸堆着笑想,不管怎么看,怎么弄,轩那头蓝发就算染成跟真正雅贝尔人一样,但那身高长相就是跟真正的雅贝尔贵族不同,骗不了人。看到一个杂种有资格继承贵族的地位,就让他不舒服,藉故接近一瞧,确定自己血统比较好后,苍仲才带着好心情去忙其他的工作。

    苍仲并不知道自己让轩的心事更加沉重,轩从隐密的入口进入那空旷的广场,望向座落在空地一隅的小木屋。

    不论以乡下或雅贝尔城的标准看,那都算是相当舒适的憩息场所,有着两个分开的房间及浴室,还有简单的厨房,扎实手工的桌椅安稳地摆在小小的厅室内。不可思议的是,屋旁有座小塔,被一圈扭曲的镜面包围,上面的黑桶子在阳光下会将水加热,如果傍晚有盖上毯子,甚至到次晨,屋内的浴室都还会喷出热水来。

    附近还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射箭练习场,将一个不毛之地变得如此舒服,这一切都是黑死神那双巧手完成的。然而那双手完成最巧的事却是挖坑,活埋黑死神本人的坑。一个挖好后,被活埋的人躺进去,坑洞上方两侧的木板便会哗哗将土给倒进坑中,很容易就把人活埋了。要不是轩眼明手快,即时把人挖出,黑死神早已气绝身亡。

    毫无疑问,黑死神真的很听话......不管要求什么都会做得更好。

    轩进到屋中休息,眼角馀光扫过一旁的草丛,像条野狗般的黑死神正窝在草堆中。比野狗更糟吧,因为黑死神完全不叫一声,甚至毒蛇的牙扎入颈上的血管仍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有时高兴还会做出痛苦的动作来取悦别人。

    轩重重叹口气,知道自己无法再拖下去了。第一个任务已经派下来,无论如何黑死神都必须成为帝国最恐怖的毒针,将所有危害帝国的人送进死亡的国度。

    白云慵懒地浮在蓝天,各式绿色的山峦上缀点不同色彩的花朵,远方传来鹰禽的鸣声,暖风正煦煦吹送。

    「到山顶了,呼,这段路比我想像的远啊!」黑衣蒙面魔法士喘着气越过最后一个坡地,在风中揭开面罩,兴奋的望向另一边的山壁。

    一名窈窕的黑发女子跟在后面,胸前悬着一团明亮,带着些许不安站在一旁,黑衣蒙面魔法士随手抓了抓花白的头发,开口赞叹:「潋族的山怎么看都美,再累也值得爬上来!」

    由不同的绿色妆点的山麓正在他们脚下展开,清楚的看见另一边山坡的高低起伏,魔法士兴奋的伸手乱抓,叫:「啊,我抓到云了,天啊!跟山雾不一样呢。」

    魔法士突然带着歉意,对许久不发一语的黑发女子说:「不好意思,把你硬拉上来,不过我实在太兴奋了,失态失态!我想你应该很纳闷,东人为什么会愿意帮忙潋王国的遗民,这美丽的山就是原因之一。贪心的东旅人想再次登上潋族大山享受乘风的快感呢!」

    笑了几声,魔法士说:「来到潋都也有段时间,你对这里的人事物,有没有什么想法?不用不好意思,这里就我们俩个,啊,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黑发女子总算开口:「您是东的大祭司?」

    「没错,那正是我在东帝国的身分,哈哈,不过在这我只是个年轻女孩没兴趣的老头子罢了。」黑衣魔法士说:「你无法把我当成可以说心事的人也没关系,一起看看风景吧!只有人才会欣赏风景,看风景有益於人的心灵。」

    黑发女子双手紧握,低声说:「不是我不愿说,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的事。」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急。」

    黑发女子走在山巅上,往陡坡看下,底下翠绿的山坡像波浪一般起伏,石块顺着坡度错落,晃荡的游云不时从眼前飘过。

    「这里应该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旁边也是我该最熟悉的城镇,城里的人也是说着我该熟悉的语言,可是我却不认得这边的路,也听不懂这里的话语......就像我不属於这一般!」

    「毕竟你出生前就离开这了,要学会潋族的事也要花点时间。慢慢来不要紧,不会有人催你的。」

    「不!」黑发女子皱紧眉头,扭着手指说:「都已经二十年了,我所继承的血统被污了二十年,我却无能为力。我真的好怕,怕城里的那些人不愿接纳我。」

    黑衣魔法士轻声说:「他们当然会帮忙的,不然这么多人窝在一个废弃的城镇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似乎无法接纳我......」

    「喔,不会的,女孩,再怎么样,你总是带着龙晶、明心焰晶回来的潋族后裔,更轻松穿过原始龙守护的隘口,没人能对你产生质疑。」

    黑发女子咬着嘴唇,说:「事实上......审判之火明心焰晶不是我带回来的,我就算知道地方,也没法取得。」

    魔法士惊讶的望着她,她沉默一会才开口:「有人帮我拿到的,若不是他,我也无法像这样挂在身上。」

    「他是怎样的人?」

    黑发女子蓦地脸红,「他是个很神奇的人,他若想要,就可以看穿我......我伪装了这么多年,但在他面前我根本无法隐藏真正的自己,完全无法伪装的展示真正的我。所以我......就是......」

    看黑发女子支吾的样子,魔法士露出理解的笑容,说:「看来我们的王夫是个有趣的人啊!不过,他怎没陪公主您一道来呢?」

    「我也不懂,原以为他会先一步到这等我,连穿越龙谷的方法都是他告诉我的。但却迟迟等不到他......」

    魔法士讶异的想,一个会让潋族公主如何倾心的人物,一个控制得了龙晶的人,照说应该愿意带领着效忠潋王朝的人向雅贝尔取回公道,且是一个熟悉龙谷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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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在草丛中找到野狗般的黑死神,要他尽可能的将身体弄乾净,还破例赏了一顿不错的食物,等黑死神苍白的脸多了血气后,轩要黑死神在屋外站好。

    「把袖子拉起来,手套脱掉。」轩冷冷的下令,黑死神也照吩咐的拿下手套,并将黑色紧身衣的袖子翻到肩膀。

    轩盯着瘦削的双臂,脸上看不出的思绪翻腾不已。虽然瘦了许多,但皇族的金质臂环仍好端端挂在原处,并没有松脱的迹象。无法以外力强取的臂环,上面施了特别的皇族咒语,特别是这是一个皇位继承人的臂环,更是由国王亲手施咒并戴上的,在不能使用任何魔法的地方,那是唯一魔法还能生效的物品。

    在黑死神可能理解前,轩就把人给装进有箱盖的推车中,带离这禁闭之所。

    一到荒野,轩领着人在草丛树梢上飞奔,故意穿越最难走的道路,及深不可测的林子,直到天色大暗,仍四处乱钻,就是要让黑死神猜也猜不出他们的目的地。不过黑死神一路上只静静紧跟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当星光再也无法更亮,天际也无法更黑更深的时候,轩带着人来到主运河边的官用大道,在大道与小路交会之处停下。

    「你在这等着,如果没我的命令不准乱动!」轩说完便遁入黑暗,四处寻找更新的指示,等他绕了一圈后才惊觉不妙!

    他要黑死神待的地方传来响亮的爆炸声,强烈的光束射穿附近的树木,让周遭的林子染上一片凄凉的红。

    接近黑死神等待的地方后,他惊异万分的看黑死神在阵阵火焰中傲然而立,就在方才要他等的地方。攻击的雅贝尔神官正是这次要杀的对象,没想到黑死神会先跟谋杀的目标先碰头。

    除魔灭鬼的魔法不断在林子内激出夺目的光,驱魔的咒语喃喃不已,显然黑死神是被误当成一个鬼怪,这让轩松一口气,不过也纳闷起黑死神竟真的在原地不动,就被当成靶子的任着魔法攻击。

    轩在林子阴影下,对黑死神叫:「杀了他!用魔法杀了他!」

    宛如站着沉睡的黑死神突然动起来,以灵活的动作闪开紧接来的火焰,眨眼间出现在神官背后。

    轩以为黑死神会在更短时间内以魔法杀了那个神官,没想到当神官转身后,黑死神还没出手。

    黑死神袒露的双臂,像个魔法初学者一样,一股股能量缓慢地在双手聚集,从能量的波动,连不会魔法的人也看得出魔法性质。轩刚开始以为那是因为太久没动手攻击,让黑死神迟钝了,神官在最短时间内就针对那魔法架起壁,并发动另一次的攻击。

    临时起意的命令,没想到会让他发现黑死神一个秘密,一个不得不的秘密。

    黑死神的「水魂震天」,碧蓝无比的巨蟒的确势力万钧,但是,任何人都能从袒露的双手看出攻击方式,甚至魔法成型的速度都慢得不可思议,除非是白痴,任何人都躲得掉!

    神官带着嘲弄的笑容,看穿黑死神防御魔法的性质,在壁之后送出一头「金焰爆虎」,无法可躲的黑死神只能像个剑士一样在喷着火的虎爪下扑倒在地,滚的全身是泥。

    轩抓着怀中的白手套,只能在一旁乾着急,没想到向来被当做是魔法鬼才的人会有这种弱点,以往黑死神魔法的先发制人,只是精心计划安排,促成魔法上的绝妙高招。

    那位神官不管是什么人,这下也知道黑死神并没死,在轩的眼中,一个必须杀掉的神官绝不是好东西,更不是简单的人物,要是弄不好反而是黑死神会惨死。

    从泥地站起的黑死神抖开身上的焦掉的叶子,同时从双臂上的能量窜动的样子,看得出他想同时用「冰剑虎鸣」「水魔天龙」,而「破风冰刃」的能量也一块浮现,让瘦削的手臂布满未发动的符咒。

    一道异样的光在黑死神双臂闪烁,神官狞笑着看出是个未完成的加速魔法,不禁挥动法杖,对准黑死神施出一个解除的魔法,并送出一团炽热的火球。

    轩倒抽一口气,大吼:「笨蛋,你不是很会幻影魔法吗?怎不掩藏你那蠢样啊!」

    「破风冰刃」在神官魔法到达前,自黑死神手中飞出,闪耀着晶莹的刀刃,「水魔天龙」紧跟着飞出,但却猛冲天顶留下一道白烟似的水气。

    两团迥异的力量互相啃,神官发出第二团火焰,冰冷的能量旋被吞噬,残存的火蛇呼地穿过奔腾的雾气,袭向──

    神官诧异地看着火蛇在黑暗中扑空,知道黑死神必然是抓准时机逃开,连忙四处张望。就在此时,「水魔天龙」自半空俯冲而下,神官一咬牙,拔腿闪避,想不到黑死神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背后。

    「冰剑虎鸣」暴出阵阵冰剑,破风之声中射向受困的神官,早有准备应付「冰剑虎鸣」的壁即时张开,但另一侧的「水魔天龙」激起的水沫仍刮得他好不难受。

    神官握紧法杖踉跄站稳,在月光下瞥见躲在树下的高大剑士,但顾不得深思,一观察出黑死神双臂缓慢浮现的魔法型态,便挥手射出数道光箭。

    他知道黑死神虽然施法速度慢,但敏捷的身手仍有危险性,将黑死神困住便是他的要务,趁黑死神魔法仍缓慢的聚集同时,飞快的运作繁复的魔法,趁黑死神未移动位置,便连忙要困住黑死神。

    黑死神站立的地方,随着神官的法杖的挥动,泥土发出一阵骚动,冒出生长快速的藤蔓,从脚踝顺着白靴紧紧缚住黑死神的双腿,黑死神不由得重心不稳身体晃了一下,藤蔓继续往上半身爬去。

    神官虽满意藤蔓效果,但时间有限他也必须赶紧离开黑死神的魔法范围,也怕黑死神挣脱,只让窜生的藤蔓长到黑死神的腰部,就急着让它变成一丛发着金属光泽的藤蔓。生长速度是完全慢了下来,但如此一来想短时间脱逃是不可能的。

    下半身被困住无法动弹的黑死神并不做无用的挣扎,神官看出黑死神想以火焰熔开金属藤蔓,但那缓慢的施法速度让人不_4460.htm足为惧。

    轩急着放声大叫,神官在黑暗找到高大剑士的位置,高举法杖对轩躲藏的地方发出一阵落雷,险些被雷电击中的轩感觉到胸前一股强大压力将他震飞,刺痛感转眼就布满全身,痛得他连声咒骂,只能勉强从地上坐起身。

    「是谁派你们杀我的!」法杖敲向轩的下巴,抵住咽喉,神官满脸怒气的逼问。

    轩含恨瞪着不远处的黑影,生长速度减少许多的藤蔓已经困住黑死神的肩膀,这次任务完全失败,甚至赔上他多年的心血!

    法杖传来一阵阵的脉动,半坐在地上的轩握紧拳头,在魔法发出的前一瞬间,将一把泥土丢向神官的眼睛,在地一个翻身跳起。

    神官愤怒的咆哮,轩原本想逃走,但却不能丢下黑死神,迟疑中神官的法杖已经将他重重的击倒,他喘着气靠在一株烧焦的树干上,绝望的看金属藤蔓把黑死神完全包裹住。

    一抹萤光照亮轩的脸,让轩也看清神官的脸。

    「原来是飞箭家的野种,一出生就该死的东西!」神官脸上浮出暴怒的青筋,法杖前端化成锐利的刀刃,他后退一步,发出一记雷电,并使劲挥动法杖劈向轩的颈子。

    轩绝望睁大双眼,幸好,刀刃似乎比雷电更快些......剑士就是要要死在刀剑之下......

    黑暗中,一声爆响,蓦地出现一片金红,爆鸣不已,轩只看到一颗火球穿过神官的身体冲到面前,被穿过的神官瞪大双眼,低下头望着自己破开一个大洞,并焦黑的躯干。

    刺鼻的焦味,让轩不禁作呕,黑死神身上交缠的火焰逐渐散去,四周回到黑暗之中,直到神官发出的雷电闪烁强烈的电光,轰然击中黑死神的后背。

    威力强大的雷电将毫无防备的黑死神整个弹起,受到冲击,黑死神的胸口一震,鲜血从强自紧闭的口中喷到轩的脸上,原本靠在树干上的轩也受到波及,被飞起的黑死神撞倒在地。

    神官喉咙发出难辨的咕哝声,眼珠好像要蹦出眼眶,颓然倒在地上,临死前,含恨绝望的伸长手,抓住黑死神的脚。

    被昏厥的黑死神压住,轩抹掉脸上的血,在地上躺了一会才勉强坐起身。

    幸亏黑死神挡住神官的攻击,轩只觉得手脚有些发麻,不然这一下大概半条命都没了。这算被黑死神救了?是黑死神冲到神官与他中间,是侥幸吗?还是,黑死神有意挡住那一道攻击?

    轩冷笑的想,不可能,黑死神恨他都来不及,哪可能救他?

    依稀还感觉得到呼吸与心跳,轩将黑死神推开,着手进行善后工作。

    在天微亮前他弄醒黑死神,在月光消失的黑暗下,再瘦一两分,黑死神就变成带发的髑髅了,不过看行动仍没问题,轩用厌恶的口气要人跟好,绝对不准留下任何能被追踪的痕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