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无垠比了张椅子,杰亚修斯按照礼丁先坐下,无垠带著笑在两把椅子间的小桌上变出一个棋盘,及棋子,仍带著笑的说:「请先下盘解闷吧!」
当少年奋力同时以隐身魔法加上移动魔法,进入无垠房间内时,刚好看到杰亚修斯正挤出微笑,将第一枚棋子放到棋盘上。
这是一盘下得飞快的棋,每当杰亚修斯用的黑棋移动後,无垠的白棋便以相同的方式移动,两人的棋走得完全一样,本就只专心控制一个棋子的「勇往直前的死神」走法的杰亚修斯也懒得管,两人就以出奇的速度下完棋,留下一个难解的残局。
躲在一旁的少年想著这样的棋在理论上是否可行,但杰亚修斯却很坦然的对无垠说:「承蒙赐教,让你多所退让。」
「彼此彼此。」无垠的眼睛中发出一股寒光,笑著将棋盘收好。
房门突然被打了开,八名神色然的内侍神官提著一张薄毯子进来,边缘被扯紧的毯子上赫然躺著一个衣衫褴褛、全身是血的女孩,她跟薄毯一同被放到无垠前面的地板上。
轩脸上顿时变得惨白,无垠也收起笑容,自椅子站起。
「我想你应该认得她吧?」
杰亚修斯目光缓缓扫过那名血迹乾涸的女孩,面无表情的回答:「是的,她是一名公主。我前阵子常见到她,有幸为她效劳过。」
无垠朗声说:「是的,她是一名公主,雅贝尔公主,由现任国王所亲生的女儿。那你是否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被奸杀。」杰亚修斯回答的相当简单有力。
躲在柱子边的少年紧嘴巴,从他的角度看不清那名必须去井边汲水的公主的身体,但看得出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无垠脸上的笑容突然绽开,声音锐利的说:「你还真诚实!公然把一名公主的尸体当众展示是多么可怖的行为,但现在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们必须查出这令人发指的罪犯,及其卑劣无比的罪行!」
杰亚修斯仍坐在椅子上,一脸正经的点头说:「没错,是该这样。」
无垠嘴角勾著一丝笑意,下巴一昂,一名内侍神官便捧著一份案卷走上前,说:「我们已经查出那名恶人是一个有著黑色毛发的人。」
杰亚修斯静静不发一语,只望著站在他面前的无垠。
「前天傍晚之後,你在哪里?」无垠眼神几乎是狂笑的问。
「我──」杰亚修斯不能说出约五六天以来,自己都在一个湖的下面被圣维老者精神虐待,话不能说出口,眼睛只稳定的看著无垠那掩藏不住笑意的脸孔。
「说不出来,是吗?」无垠跟八名内侍神官眼中的笑意尖锐的射出,他们已经确定杰亚修斯并不在其他地方,几乎已经把连环刀圈紧紧套到杰亚修斯的颈子一般欣喜。
一瞬间内所有躲藏的魔法士全神紧绷,被压抑的杀气在屋里屋外形成诡异的气流,整个屋子宛若即将爆炸。
「他跟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轩的声音像把刀地切穿整个凝滞的空间,陡然间嘴唇发白的杰亚修斯以无法置信的表情看著他的朋友。
轩带著歉意的补充说明:「他是偶尔有离开我,但时间都很短。」
无垠气的全身发抖,高声质问:「你?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凭我是他的朋友,凭我是飞箭家族最後一人的身份,我保证,以他离开我视线的时间顶多能奸杀我家巷子口的女人!」轩的口气间有股无法轻视的气度,让在场每个人觉得他头上的蓝发只是一个错觉,每个人都打从心底认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贵族。
当著所有人的面,轩突然大步走近杰亚修斯,伸出手说:「我们回家吧!」
在无垠房间的惊人之举让少年不得不为轩感到佩服,当时他只能躲在柱子边著嘴,惊讶的说不出任何话,要不是全部的人注意力都在杰亚修斯身上,一定会有人发现柱子旁冒出半个身体。
在杰亚修斯跟轩离开後,少年慌张的要找出自己应该要在的地方,这么大阵仗的布局,重要的「救世主」一定是被移到其他地方去,要先找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才行。
「你说谎了......你为了我说谎......」
一进到飞箭家族的院子,杰亚修斯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轩回头看他一眼:「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只是证明你的清白。」
「但我并不在你身边啊!你怎么可以撒这种谎?」杰亚修斯声音突然哽咽起来,轩耸肩说:「他们指控的事你没做,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杰亚修斯掩住脸朝院子尽头跑去,碰一声将自己给锁在飞箭家的空仓库内,轩抓抓头,走到仓库门边,说:「也许在你眼里,我的形象已经有了瑕疵,因为最重视荣誉的贵族竟然以家族的名声公然撒谎。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你是我的朋友,如果我无法帮你,就眼睁睁看著你因未曾犯过的罪服刑,那不也是污家族的名声吗?」
说完,轩开始放声高歌,在仓库外唱著不成调的歌,直到许久後杰亚修斯才红著眼从仓库出来,嘟嚷歌声太难听才停止。
在杰亚修斯被视为奸杀公主凶手的晚上,少年在房间内跺步思索。无垠每次看杰亚修斯时眼中都会发出火焰,一副恨不得把杰亚修斯活活捏死的样子,一次比一次更加怨恨黑死神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出现。杰亚修斯逃过了这次,不知道下一次......无垠又会构陷什么样的罪名。
房门突然打开,一身黑衣的杰亚修斯大步走进房,少年惊讶的合不上嘴,只呆呆望著人看。
杰亚修斯一抖手中的公文书,有点嫌恶的说:「我是被派来......侍寝的。」
「什、什么?」少年一头雾水的看杰亚修斯把公文塞入怀中。杰亚修斯大步的走向床,坐了上去说:「就是陪你睡觉,懂吗?」
「什么?」
「我怎么知道!反正有人发公文叫我来陪你睡觉,快点上床,等你睡了我才能走。」
大概是苍仲的主意吧?少年飞快地爬上床,问:「那你玩不玩打枕头?我找不到人陪我──」
噗一声,杰亚修斯一拳把枕头打出一个洞,面无表情说:「好,我打了,你是不是该睡了?」
「苍仲至少......」少年硬把话吞下,今天的事对杰亚修斯的打击连外人看了都替他难过,莫名其妙被叫进宫就是为了说他犯了不能饶恕的罪,要不是轩挺身而出为他证明,恐怕杰亚修斯已经不在人世了。
杰亚修斯用哄小孩的方式帮躺好的少年盖好毯子,躺在旁边一会後,问:「今天你有一路跟进无垠房间,是吧?」
「嗯......」
「那你也知道那盘棋的意思,不管怎样走,前面的路就是会把我完全堵死,这不是势均力敌,而是玉石俱焚。」
少年紧紧抓住杰亚修斯的手,忍不住质疑:「那你为什么不逃?还任著他们糟蹋!」
「因为......」杰亚修斯顿了会才回答:「因为有条链子把我锁住,主神官是唯一知道如何解开的人。」
少年跳了起来,说:「我帮你去找主神官!」
「你难道不知道在主神官那边我说的话比你说的还有份量?」
「对喔。」少年闷闷不乐的躺回床上,嘟嚷说:「你就这样任人欺负?」
杰亚修斯声音轻的要散开地回答:「很快就会结束的。」
躺了一会,少年忍不住翻过身,极度不好意思的低声问:「我能不能...抱你的肚子睡?」
「只要你说出理由就行。」
少年兴奋的一把抱住杰亚修斯,整个人趴上去。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以前常让我睡在他肚子上,後来还送我一支灰色的大布狗狗,我每天都抱著大布狗睡。」
杰亚修斯突然问:「以前我给你的药还在吗?」
少年拿出罐子,说:「还你,我现在都会做运动,晚上都比较好睡。」少年把脸埋在杰亚修斯的胸膛上,不知不觉声音越来越低:「你好香......好软......抱起来好舒服......好像我的......」
杰亚修斯一脸厌恶的把昏睡的人推开,咕哝说:「大狗?那什么东西啊?我哪像狗了!」
把压皱的公文送给苍仲签名时,杰亚修斯仍满脸不情愿的表情,突然问了一句:「柁大人呢?」
「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知道了。」杰亚修斯公文收了便掉头就走。
忙碌的一夜,正在横过大半皇宫的杰亚修斯轻轻叹口气。有些东西只有在割舍时才会发现重要性,也才发现那背後的代价。他熟练的走入主神官的房间。
「这是我养的宠物。」杰亚修斯将偷偷藏起来的伪人送到主神官面前,他再次冒著伤害主神官信任的风险,抱怨的说出实情:「抓到後我忍不住想养他,但是发现他的脸跟我越来越不像後,就没兴趣了。」
主神官仍旧不发一语,杰亚修斯简单的介绍说:「我想所有伪人都是这样,只是外表被特意弄成某人的模样,时间久了就会发现。而且他们的智商极低,这是我新写的报告。我做了实验,他既不懂魔法也还不会说话,所以那天混乱的脱逃行动是其他人搞的鬼!」
主神官静静的点个头,杰亚修斯原以为会再次看到一张缩起来的发皱面孔,就像他说出摄魂术已经没用时一样。但主神官冷静的模样,难道是......
杰亚修斯宁可是自己居心不良,对事情总预设立场想得太多,也不希望主神官比自己所认知的更神通广大。
「圣维先生要你早点回到他那边。」主神官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杰亚修斯最後只有垮著一张脸静悄悄的离开。
天空的月不断盈缺著,云也激烈的流动。杰亚修斯脚步沉重的往宫门走,一年前的这时候,盈月诅咒险些夺走他的命,但一年後......讨厌的精灵虽不再遵从雅贝尔的命令,却还是缠著他不放。
猛地数声巨响,厉的叫声划过夜空。
杰亚修斯下意识冲了过去要一观究竟,冷不防一个黑色身影迎面冲来。
「莱恩?」杰亚修斯出声叫唤,一身黑色的旷鲁族人脚步颠了几下,在宫墙的阴影下低声问:「杰伊斯?」
夜风中淡淡的血腥味,杰亚修斯竖耳倾听夜风飘来的声音,莱恩主动解释说:「我要杀那孩子失败。」
杰亚修斯倒抽一口气,压低声音说:「但这边早被包围了!」
莱恩顿时全身无力,低下头说:「完了!」
杰亚修斯心一横,抽出腕上的细链说:「没错,遇到我,就代表你死定了!」
莱恩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
当一路追著人的柁赶到时,只见带血的链子自旷鲁族人身上抽出,在夜风中画出一条殷红的轨迹。
「雷佩修斯!」柁冲了过去,叫:「你的麻烦不嫌多吗?还闯了这种祸?」
杰亚修斯回头问:「他不是杀害异界人的谋害者?」
「是他没错,正因为如此,你才不能杀他──不对!谁都能杀他,但就你不行,你快逃、躲起来!」柁激动的抓住杰亚修斯的手往偏角落推去,执拗的杰亚修斯身体却卡在地上,推也推不动。柁担心杰亚修斯误会,连忙说:「我不是要跟你抢功,而是你在这太危险了!赶快走,你这猪头!不然无垠来的话──」
杰亚修斯脸色硬的望著不远处,说:「他已经来了,今天他可真忙。」
一身蓝衣的无垠带著几名旷鲁族老人,看到杰亚修斯时并无意外的表情,但盯著人看的双眼中,正燃烧著的火焰却让旁边的柁很不愉快,便以庞大的身体挡在两人中间。
「去看看这天杀的混蛋是谁!」无垠命令老人去指认已经倒地的旷鲁族人,头发斑白的老人缓慢的走向尸体时,无垠冷笑的看向杰亚修斯。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无垠含笑点头,似笑非笑的说:「刺客是你杀的吧?柁大人的手法跟你相差极大,任何人一眼都看得出来。喂,你们到底认出那是谁了没!」说话的同时,几个旷鲁族老人都抬起头瞪著杰亚修斯看,突然一个老人趴倒在地,哀号叫:「啊,家门不幸,都是我不好啊!生了一个逆反的孽子啊!伊柏,你怎么这么傻啊!」
「查出来他的身份了吗?」无垠说话时眼睛仍盯著杰亚修斯看。
「是我家的孩子......呜呜......我怎么面对历代侍奉王族的先人呢......啊soudu.org啊啊......」趴倒的老人著胸口大哭大叫,其他的旷鲁族老人也跟著低声啜泣。
脸色发白的杰亚修斯挤出声音说:「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先离开一会?」蹒跚的走没两步,无垠就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说:「你是杀了刺客的功臣,我们哪能这样『失礼的』放你离开呢?」
随著哭声越来越高亢,杰亚修斯就这样翻著白眼整个人晕了过去。无垠把人抓得死紧,等其他人依续赶到,来处理尸体後,仍把人这样抓在手里。
柁走到无垠身边,低声说:「你这么什么样子,加上他我们人数才够,可是你不只排挤他又这样对他!」
「什么我们?什么人数?」
「我是说,他是真正的首席臂膀!就算你不承认,至少要对他客气点,他曾一个人担起四个人的工作,还在短短时间完成好几项任务。」
「喔?要不是他,现在汗然帝国已经统治全诺利亚了,我这样对他还嫌太好!」
「但你把救世主的安危当赌注,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无垠狞笑说:「你当时坚持躲在外面就是这个原因吗?我把救世主生命当赌注并不会怎样,只要能除了掉这祸胚,我们没有救世主也不会有问题。」
「无垠你──」
「哼,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有亲人被他所杀?」
柁脸色一沉,但仍镇静的说:「没错,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无辜的!你不也曾怀疑他不是当时的凶手吗?」
无垠脸上的笑容充满锐利,说:「不过仔细想想就知道是他,也许他不是独立犯案,但他可是主谋!不管怎样对他都太宽容了,我要彻彻底底断了他所有的生路。」
柁气得全身发抖,声音也颤抖起来,说:「你太过份了!我实在──我──」
「看不过去吗?我不介意!」无垠摇摇拎在手中的杰亚修斯,微笑说:「只要除掉他,世界不是变得非常美好吗?不管是臂膀或是护宫卫士都不须要了。」
柁的脸颊气得抽动起来,上下排牙齿互相碰撞磨擦,许久都说不出话。
当杰亚修斯醒来後,只看见轩一脸担忧的面孔。
无垠带著一股杀气坐在旁边,杰亚修斯发现自己又被摆到会议室的桌子上,轩端来一杯水帮杰亚修斯喝下,陪著笑安慰说:「太晚睡觉真的很受不了......没关系,这是正常的。」
无垠冰冷的说:「很好,现在天亮了。轩,要不是看在朋友份上,我不会让你跟一个指使谋害救世主刺客的嫌犯在一起。」
轩连忙在杰亚修斯耳边说:「他大概晚上没睡好,脑筋不清楚。」
杰亚修斯脸色仍然相当苍白,但意识却很明白。说:「我知道,应该要把人抓起来才对。」
手握在剑柄上的无垠,眼神似乎要把所有挡在他跟杰亚修斯间的碍都除掉,但他仍控制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因为有某个人的侍寝,救世主在昨晚那里大的风波中竟没被惊动,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整个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怎样?」
杰亚修斯勉强不靠在轩身上,尽量以自己的力量坐稳在桌上,说:「他应该快醒了,没事的......」
「如果一睡不醒,那我们不就知道昨晚刺杀风波是不是由某个人故意安排的,当他离开後,熟睡不醒的救世主就遭到刺杀,而那人又刚好杀了那名刺客。真是_4460.htm有趣啊,为什么那个充满嫌疑的人会刚好出现在刺客逃跑的路上?」无垠微笑说。
轩不由得皱眉瞥一眼无垠,搂紧杰亚修斯。
......我应该要跟你寸步不离,才不会发生这种事。
杰亚修斯低头没作声,缓缓搬弄轩的手指:该来的一定会来。
圆脸的宫女领班飞快的走近无垠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後无垠脸色整个沉下,不安的弯下身问:「醒来了?这是真的吗?」宫女领班点点头後,便退了下去。
全身硬的无垠突然用力挤出笑容,抬起头说:「折腾大半夜,没好好招待你们,请一块用早餐!」随後一招手说:「先到我房间好好梳洗,等会可是要跟救世主同进早餐。」
说完便不管轩的反应,伸手拉杰亚修斯往他房间去。
进入了无垠的房间後,脸色发白的杰亚修斯客气的问:「那我能不能借一下浴室洗个澡?」
「欢迎欢迎,洗多久都行!」无垠脸上带著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由分说便开始解开杰亚修斯上衣的扣子。
轩强忍不安的感觉站在旁边,他很讨厌现在的状况。就像其他家族不知道飞箭家神射手的秘密一样,他也不知道雅陉家是怎么对待黑发黑眼的人,但看无垠那样「亲切」的脱下杰亚修斯上衣的模样,还主动帮忙把手套拿下来,这让人自心底感到一股寒意。
杰亚修斯心中不知在想什么,上衣脱下後,连腰带也主动交给无垠,只穿著贴身的紧身衣和裤子、靴子进浴室,临进去还把随身的皮夹交给无垠,只带了盥洗用具。
无垠带著玩味的表情一一检查杰亚修斯的衣物,那饥渴的眼神好像饿了一整个冬天的狼,忽然得到一大块的嫩肉一样,轩强忍作呕的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问我在想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很清楚,柁似乎也很不满意你的作为。」
无垠哼了一声,说:「不过苍仲可完全站在我这边,他会帮我把事摆平!」
「什、什么事?」轩觉得心脏快跳到嘴巴,不禁握紧拳头问:「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做我兄长、叔叔还没完成的事!」无垠眼中布满寒霜,以决断的口吻说:「你有点脑子应该会懂吧,而且会死心塌地的帮忙!」
「不!我绝不会让你把殿下给杀了!」轩气愤的叫。
「蠢东西,你的心智已经被他给污染到这么严重,竟称他为殿下?他纵使真是潋族王储也没资格让一个雅贝尔族的人称他为殿下,即使是一个身上带有下等血统的人也不行!」
轩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无垠把杰亚修斯的衣物抛到桌上,带著尖利的笑容问:「听说你从一群大神官手中把他救下来,他当时已经情绪失控了,对吧?」
轩咬著嘴唇不发一语,无垠轻声说:「我该怎么解救你的灵魂呢?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跟柁如此不顾身份的为他说话,这似乎是他会在追杀令时效过後突然出现的原因,他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啊!」
脸色红润的杰亚修斯打开浴室门,对无垠说:「感谢你借我浴室,谢谢。」
轩咬著牙说:「我也要洗!」「请!希望你洗得乾净。」轩不管无垠话中的讥刺,转眼冲进浴室,他飞快的把身上的汗冲乾净。为了杰亚修斯,他不希望自己一身臭味的还去抱著一个爱乾净的人,也为杰亚修斯的安全,他转眼间便出了浴室。
无垠正用著暧昧的眼神帮杰亚修斯梳理黑发,轩冲了去一把抢下梳子。
「我来就好了!」无垠以含笑的眼神瞪著人,轩草草帮杰亚修斯处理好丁表後说:「这是夫妻间的事,殿、小黑他是我的未婚妻,懂吗?」
当少年见到杰亚修斯出现在餐桌边时,兴奋的叫:「杰伊斯,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杰亚修斯被无垠安排到少年旁边,无垠则拉著轩坐到桌子遥远的对面,用种得意的眼神看著杰亚修斯。
隔这么远,轩也知道少年不喜欢自己黏在杰亚修斯身边,只能一个人独自心焦。
总是吃一口便要擦一下嘴的杰亚修斯直到到用完餐才随便用手帕按一下嘴角,轩越想越不对劲,脸色更加沉重,低声问无垠:「昨天那盘棋你是不是动过手脚?以我知道的棋盘格式不可能下成那样,当你的棋子逼进时,先走的他随便就能把你的棋杀光!」
无垠眨眨眼说:「看来你真如传闻的傻,现在才发现?」
轩倒抽一口气,碰地推开还没动过的早餐,大步走向杰亚修斯,将还在闲话家常的人给硬生生拖起。「回家吧,院子里的草不除可是长得很快的!」
无垠打岔说:「让杂草长大最茂盛後,它自然会枯萎,因为它自己造成的黑暗阴影!」
杰亚修斯浅浅一笑,转身对少年说:「我回去了,我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露面。你要乖乖听话。」
被无垠紧盯的少年,感觉到他若偷跟著杰亚修斯跑,无垠恐怕会藉故再去找杰亚修斯麻烦,便乖乖的听话,顺便看住无垠。
还没到宫门,轩握紧杰亚修斯的手问:「殿下......」
杰亚修斯苦笑说:「我能怎样呢?我早就被认定是玩弄救世主幼小心志,若他又为我大惊小怪,事情不是变得更麻烦吗?」
「我心好痛......我真的不知道该.......该怎么帮你......」
「那就放开我,离我远远的!」杰亚修斯突然严肃的说:「我的心早就碎开了,我不希望你......你也会因为我而遭到不幸!」
「所以你才跟所有朋友断绝关系?连表姐夫那边也是?在这个城里才几个人对你好,你竟然一个个的......」
「就是因为我不希望对我好的人因此受伤害!」杰亚修斯扳开轩的手说:「拜托,离我远点!我的确是雅贝尔族传说中带来不幸与邪恶的黑色魔王!我无法回报你们对我的好,我只能尽量不伤害你们──我宁可没人对我好!」
轩紧紧把人拥入怀中,恳切的说:「在我遭遇到最惨的事时,你不曾放弃我......你主动帮我......当时你的心应该也已经碎了,但却还对曾伤过你的我伸出援手。要不是你,我早已烂醉而死在哪个鬼地方!表姐夫之前欠的债也是靠你帮忙......不管怎么说,你没资格拒绝别人对你的回报!」
「傻瓜......」杰亚修斯将头靠在轩的身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殿下,我愿为你而死。」
「你只是为了不存在的名号尽忠?那离我远点,我既不是雅贝尔的王位继承人更不是潋族王子!」杰亚修斯忍不住皱眉说。
「我说的殿下不是王子殿下,而是公主殿下,你是我心目中的公主。」
杰亚修斯尴尬万分,只挤出一句话:「如果女孩子听了一定会很高兴,不过我是男的啊!」
「如果你是女的,我将不计一切代价带你离开,躲到天涯海角去,一起过没人知道得平静日子;不过你是男的,我只好一直陪在你身边──」
旁边传来一声乾咳,轩瞧见是在除魔丁式中举刀要劈死杰亚修斯的神官,把怀中的人给拖到背後挡著。
「有事要你帮忙,喂,你现在还算准驻宫卫士吧?偷懒了好几天工作都没做。」
杰亚修斯一脸歉意的探出头问:「是什么事须要我?」
神官把一只包裹丢过去,轩连忙在杰亚修斯前抢到手,说:「我来做就好了!」
「要你多事,杂种!」神官满脸不高兴的神情,言语间却又有股得意的气息,说:「你把这东西交给字条上的人,快去!现在就去!你一个人去!」
杰亚修斯东西拿了便照说明的方向走,轩不服气的想要跟上,却被神官的手指给点了下身体,顿时整个人硬不能移动。「我跟你朋友在这聊聊,你快去吧!」神官得意的口气毫不掩饰的,冲著杰亚修斯叫:「你真会偷懒,这要别人怎么相信你?怎么帮你说好话啊?」
杰亚修斯无力的微笑,转身便拔腿飞奔。
「怎样?有种帮他,现在却不能动,我看你整个人都须要泡在圣水中好好洗一洗!」神官伸长手拍拍轩抽的脸颊,一对冒火的眼神让他笑的更加得意。
「飞箭家可是系出有名的贵族,那样高强的魔法剑士家庭竟生出你这样一个蠢剑士!」说不出话的轩只能任著神官奚落,连还嘴都不行。
从封条上的名字,杰亚修斯便看出目的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之一,旷鲁族人的部队。
两名驻守在入口的旷鲁族士兵动也不动的让杰亚修斯进入,随後便将门给拉上,挂紧大锁,整个小队的士兵包围住这个唯一出入口。
杰亚修斯远远看一眼自己曾住过、却因受不了缺乏卫生设备而搬走的士兵宿舍,便直直往目的地走,穿过排列森然的旷鲁族士兵,进入该族生活的核心地带,最重要的长老宅。
「我是被派来送这东西的。」被全部旷鲁族人包围的杰亚修斯,朝认出刺客身份的老人走去,将包裹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满脸倦容的老人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矮小的木造小屋长老宅中,十个家族的长老都来到了,十张小桌子中间围著一具棺椁。
「杰伊斯......」一个高大的女兵自人群中走出,抱住杰亚修斯哽咽著说:「谢谢你......」
「丽忒琳娜,那人真的是莱恩?」杰亚修斯拍拍旷鲁族妇女的背说:「这么说那个雅贝尔公主是你们为行动成功祝祷而杀的?」
「对不起,所有的罪都被推到你身上,我们真的没想到会连累到你。」
杰亚修斯从怀中掏出一串项链及头饰,交给丽忒琳娜──莱恩的姐姐,说:「幸好你们都长的很像,只要把这个身份表记拿掉,别人就认不出是谁了。」
十个长老全站了起来,其中之一开口说:「由衷感谢你帮忙掩饰,要不是你,我们已经遭到灭族之祸了。毕竟莱恩是被派去侍奉异界人,而伊柏本就天生痴呆,闯了不少麻烦过......」
「你们太急躁了,真的杀了那孩子也没什么用,要等帝国的中心开始歪斜,雅贝尔人的权力大幅减少,到那时至少不会发生灭族的惨剧。」杰亚修斯停了一会说:「反正你们等待自由都几百年了,再等一阵子也不会怎样......依我看,那一天快来了,十年内一定会到。」
「现在我们只要让另一个人冒充死去的莱恩,回到异界人的身边服侍。」另一个长老说:「高傲的雅贝尔人完全分不出他们奴隶间的差别,这也算是大幸啊。」
「杰伊斯,谢谢你......你背了天大的冤屈,我们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救了我们全族的生命......而且让弟弟能不受一点折磨的死去......」丽忒琳娜啜泣说。
杰亚修斯苦涩的一笑,说:「从我来到这边,你们就把我当成族人、家人一样的照顾,我这样做不算什么。反正除了这条外,宫里有事都会推到我头上,竟然有人说我一个晚上偷吃了三个仓库的调味酱呢!我很高兴能帮大家这个忙。」
被黑压压一片的旷鲁族人包围的长老宅内,突然吟诵起悲壮的歌声,十个长老及屋内的人全都忽然跪下。
「我们被雅贝尔人奴役了多少年,连一口气都不能喘的死去,被特赦成为自由人的同胞,也是被劳役著度完一生。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雅贝尔人给我们的是他们夺去的东西的百分之一,那不是他们赏我们的,也不是他们的神所赐、赠予的,而是他们不带诚意的归还!但他们却将那些不属於他们的东西当成他们自己的恩德,津津为乐的炫耀他们的宽大。我们一定要取回我们该有的,不管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成为自由的一族。」
一名长老站起,捧著一只黑曜颈环对住的杰亚修斯说:「您是我们的救星,您的恩德我们无以为报,只能把这不足道的物品献给您。请务必收下,有了这个,不管您在什么地方,所有的族人都将听您的号令,在您旨意下尽心尽力!」
「不,我只希望你们......你们......」长老不顾杰亚修斯的反对,将黑曜颈环套上杰亚修斯的脖子,郑重的宣布:「他是我们的族人,白玉,是十大家族中共同的家人。」
杰亚修斯不知道这句话隐藏的意义,只知道自己又冒出一个名字来,勉强发出声音说:「拜托,为了你们好,对外不要承认这件事......我不希望又有人因为我的关系受到雅贝尔人的伤害。」
丽忒琳娜恭敬的站起身,说:「我们会听从您的嘱咐。」
杰亚修斯离开旷鲁族的居住地後,一道蓝色人影冲到看守大门的士兵面前,大声斥喝:「搞什么鬼!你们竟然放他活著出来?他不是杀了你们的族人吗?」
一个结巴的士兵吓得舌头打结说:「无、无垠大人......」
旁边另一名士兵清楚的回答:「报告,他是杀了谋害救世主叛乱者的人,也是雅贝尔皇宫中的准驻宫卫士,我们无权为私仇而伤害他。」
「什么!」无垠气得脸色发青,吼:「蠢奴才,要不是他的阴谋,你们的同胞不会犯下如此泯灭天良的罪,准驻宫卫士是什么东西,要你们杀就杀!」
「报告大人,卑贱的我们......没胆子对身上带有雅贝尔王室赐予物品的人动手啊!」
无垠气得拂袖而去,临走时口中大骂:「什么天生的战士!雅贝尔人竟养出这么没用的奴才!」
对外人分不出是男是女,也分不出两个旷鲁族人中有什么差别,假扮成一般士兵的分队长丽忒琳娜等无垠走远後,轻声说了一句:「愿神祝福白玉。」说完便转身回到族人中。
皇宫中的人知道旷鲁族人办了几个丁式,因家中出了大逆不道的刺客,自感教导子弟不力的长老在歉疚下自尽,所以旷鲁族内办了场特别隆重的葬礼,该家族自然也为新的家族长老办了场继位丁式。
夹在葬礼跟继位丁式中,旷鲁族人趁乱办了相隔数百年,却没有主角的秘密族长登基典礼。
「什么?那么多方法都取不了他的命?」山铎?雅陉恼怒的问。
在无垠房内,无垠一脸疲惫的垂下头,坐在床边说:「他的奸滑让人难以想像,总是有人突然帮他说话......杀掉他的计划国王也不支持,所以其他人也不方便出面。」
在与杰亚修斯一战中被自己魔法重伤,山铎?雅陉的身体虽在救世主的照护下已完全康复,只留下不少的伤疤,但他却无法再任意地使用魔法,他直觉的怪罪到黑死神头上。
背著帝国将军名号的叔父隼衮在这些计划中,竟然不主动帮忙,身为振兴雅陉家名誉最後寄望的两兄弟,只能以自己的力量鼓动皇宫中对黑死神不满的情绪,集合起来把人除掉。
但是,黑死神的势力却极为庞大,纵然柁在气愤下辞职离去,但宫中的人却不敢全都在雅陉家号令下站出来,因为国王并未下令要黑死神离开,也对这些计划抱持不赞成的意见。
山铎?雅陉气恼的说:「国王及其他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直接下令杀了那恶魔!也不允许我们直接动刑!」
「赶也赶不走,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两人沉默一会,山铎?雅陉突然咧嘴笑起来。
「我有两个计划,一个是把他还活著的事散布出去,让东人或叛乱军把他给要回去,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带兵杀他!」
无垠张大眼说:「这恐怕不行,他还活著的事主神官下令不能传出去.....」
「还有一个,你应该不知道。审判之火,你听过没?」
「那好像是潋族的东西?」
山铎?雅陉冷笑说:「又称为『明心焰晶』,任何不洁、邪恶的人碰触它将会被圣火活活烧成一堆焦炭,是不是很有趣?」
无垠呼吸突然急速起来,问:「但那好像是......」
「是潋族的宝贝,据说是龙送给他们的玩意,为了得到它,可花了不少力气。目前『明心焰晶』摆在老皇宫原本的中央殿内,如果让那偷窃宝物的恶魔被活活烧死,他可『名实相符』的化成焦炭,用不著我们脏了自己的手。」
完全了解兄长意思的无垠恶毒的笑起来,说:「我想他看到那宝物一定迫不及待的想拿在手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