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不苇早已得了信息,知道白云生叫他放心前来。原本他是不屑于来的,只是白云生初到,他送了不少礼来结交,不想给他难堪,二来也想来看看白云生怎wWw.么为他开脱。
未几,开堂之日便到。公堂里里外外已经围满了人,却悄然无声。白云生还在闭目沉思,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自他来到全州看了卷宗以后就想要寻访的一个人,这个人前后在全州共任了三年的文书,黄不苇抢占民田时,此人曾有过调查。只是后来此事不了了之,再没下文,不久之后他就辞官而去,如今闲置在家。三天前当他打算审理此案时,就写了一封信让雨石送去请他前来协助。而他只是回了一句话知道了,再没下文。
白云生相信,他不会看错人,此人在将来他治理全州时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黄不苇站在堂上,疑惑的看着白云生,不知道为何人都已经到齐了,为何还不开始审案。他回头一看,身后挤满了全州城里的贩夫走卒。这些都是等着看他的戏的人。黄不苇一声冷笑,等着吧,等着大失所望吧。
在他身侧,匍匐着三个人,一老二少。这三个人是当日抢占田地时被打死打伤的众村民推选初来的原告。他们身体拘谨面部消瘦衣服破烂,黄不苇嘴角又是冷笑,就凭你们几个,想要扳倒我?还不配!
“大人!草民沈柳洪拜见大人!”从人群中挤进一人,不过三十多岁穿着得体面貌有风霜之色,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
白云生睁眼一看,见来人已到堂中跪下。便问道:“你便是执掌了全州城三年文书的沈柳洪?”
“正是草民。”沈柳洪不卑不亢。
白云生暗暗点头,不错,和自己意料中的差不多。当下将惊堂木一拍道:“开始审案。”
黄不苇呆了一下,怎么这沈柳洪也来了,当初出了人命时他打点送礼,这人就是软硬不吃。只是他为人谨慎无甚大过,黄不苇心中虽然嫉恨,但也奈何不了他。后来他自己主动辞官,黄不苇量他一个小官对他毫无威胁也就不将他放在心上。怎么现在他又出现了?
黄不苇正想着,忽听白云生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声道:“堂上所站何人?为何不跪?跪下!”
黄不苇吃了一惊,眼见左右衙差跺着板子喊着“跪下!”也只得跪下。
只听白云生问道:“堂下所跪之人报上名来!”
那一老二少报了名字,黄不苇无奈,也只得报了一遍。白云生又道:“黄不苇,有人告你去年七月十三,你在东乡村霸占土地,并派家奴打死三人,重伤七人,可有此事?”
黄不苇不慌不忙道:“并无此事,大人。那片土地本是我家所有,租给东乡村民耕种,不料他们耕种数年之后,竟然假造地契,谎称是他们所有,拒绝缴纳地租。我前去和他们评理,不料他们仗着人多,气势汹汹想要殴打我。我慌忙奔走,还是被他们打了几棍,当时身上还有伤痕在,只是现在已经好了。”
“此话当真?”
“正是,不敢欺瞒大人!”
那一老二少闻听此言急忙道:“大人大人,他说谎。他骗你的!”
白云生将惊堂木一拍指着老人道:“不许扰乱公堂,各人分开来说!你说。”
那老人长吁一声道:“大人,那片地方本是我东乡百姓所有,耕种已经数代。前几年大旱,本村村民就向黄不苇借了不少粮食,言明来春双倍偿还,立有字迹。当时以地契为抵押。来春刚好丰收,本村村民就都换了粮食领回地契,不料这黄不苇悄悄印制了假的地契归还。当时我们不加分辨,只道是真的,就收了起来。谁料过了一年,黄不苇竟拿着真的地契说地不租给我们了,他要收回,我们一查,才知道中了他的道,地契已经被他调了包。那些了都是我们世代居住耕种的土地啊,岂能这样就被他给霸占了啊!我们不搬。黄不苇就带着家丁来驱赶,混乱中被他们打死打伤多人。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黄不苇冷笑道:“是你们抢占了我的地,我被你们一阵痛打,你们自己死了人,反倒赖在我头上了?岂有此理。大人,这些都是些刁WWW.soudu.org民,强词夺理,赶他们出去就是,你可不能被他们蒙骗了啊!”
白云生又是一拍惊堂木道:“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定论,不用你来教我!”
黄不苇忙道:“是是。”
白云生令道:“传仵作!”
仵作早已在堂下等候,忙上堂跪下道:“大人。”
白云生拿起一张纸念道:“东乡死者三人,一老二壮,身无疾病,身上多有棍棒击打伤痕。其中二人是脑部中棒,当场身亡,一人瘀血重伤,两日后吐血身亡,鉴定为棍棒殴打致死。此书可是你所写?”
那仵作犹豫了一刻,偷眼看看黄不苇,颤声道:“这……”
白云生有道:“你身为仵作,应知道大宋律法,若不加细验,草率做出鉴定,当有何罪?又知若是作了伪证,干扰本官断案,该当何罪?”
仵作忙道:“禀大人,却是小人当日根据尸体仔细检验得出的结论。”
白云生又道:“既是如此,你先下去吧。
仵作磕头下去,白云生道:“他三人乃是东乡村的村民,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与人无争,若不是你黄不苇令手下家奴棍棒驱赶,又怎会受伤而死,更有七人重伤在身,数月才回复。黄不苇,你可认罪?”
黄不苇道:“大人,全州城每日皆有人死,岂能都算在我头上,即便是他们被人棍棒殴打致死,又怎能算是我的家丁所打,或者是他们想蒙骗大人,骗取土地,故意将人打死,赖在我的头上!”
那老人又急又气,指着黄不苇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你那日带着众家奴来。我们不甘心被你抢占,与你理论,你竟突然命家奴将我们一顿好打。打死打伤我们那么多人,把我们赶出了东乡村。大人,如今我们居无定所,颠沛流离。靠乞讨而生,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白云生道:“这件案子引发的开端便是地契,如今你们身上可带着那地契?”
“有有!都带着呢!”老人颤巍巍的从怀中摸出一叠地契来。又道:“大人,这些都是黄不苇找人造的假地契啊,真的已经被他掉了包了。”
雨石接过地契递给白云生,白云生仔细的看了一遍,又对黄不苇道:“你的地契呢?”
黄不苇道:“我可没有随身带着。”
白云生丢出一支令牌命两个衙差道:“你们去黄不苇的家中,将东乡那片土地的地契取来。”
两个衙差接令去了。白云生又道:“沈柳洪!”
沈柳洪道:“草民在。”
“去年你乃全州文书?”
“正是。”
“卷宗上说,你曾去寻访假造地契之人,可曾被你找到?”
沈柳洪道:“草民当日只想还民一个公道,所以费尽心血去寻找造假之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草民曾偷偷请他诈写书信,其熟练书写可以假乱真。因一直没有再审此案,所以我也就没有再去惊动他。”
“没有再审?既然已经找到,为何不令其当堂对质,查清是何人造假?”
沈柳洪犹豫一下道:“当时周大人因公事繁多,一直没有再开堂审理此案,至后来,周大人上调,此案更无人审理,后来草民辞官归田,也就不明了了。”
“你可记得是何人所做?”
“记得,乃是城东一秀才何方,专为人代写书信还卖字画。另外教有两个学生。昨日我进城时还看见他依然在摆摊。”
白云生拔出一个令牌命衙差道:“去将此人带来!”
衙差接令而去,一时堂上无声。黄不苇隐隐觉得不妙,众百姓却喜形于色。这案子似乎白云生要秉公办理了。那主簿站在一边,战战兢兢,想说什么又不敢上前。
不一时,去取地契的和抓人的衙差转回,白云生接过地契仔细对比,见纸张成色书写和印记皆相差无几,只是那老人所呈递的地契上,印色较为深暗。
那秀才被衙差突然而至抓了过来,也不知是做的哪一个假被告发。胆颤心惊,匍匐在地眼珠左右飘飞,忽然看见黄不苇也跪在身侧,身上一抖,忙收回眼光。
白云生看了一番,突然一拍惊堂木道:“何方!你可知罪?”
何方一哆嗦,言不成句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大人,学生不知何罪。大大……大人请明言。”
白云生也不说话,将地契抛下地道:“你好好看看,这两份地契有什么不同之处。”
何方拾取看了一眼急急忙忙摇头道:“学生只是代写书信,这地契的真假,学生分辨不出。请请……请大人见谅!”
“真分辨不出?”
“真……真分辨不出!”
“来人那!”
“在!”衙差一声齐喊,何方更是一哆嗦,想到多半是要用刑了。不料白云生却道:“你们去五个人,将这何方的住所仔细的搜查,想来这印记乃是奇货可居,若是真的用过,多半是藏于家中某处。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你们要仔细搜查!”
“是!”五个衙差匆匆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