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生看他一眼再回头看时,两个女子已经消失在了街市灯火之中。只见人群来来往往,却不再见那红衣少女的轻笑。
白云生叹一声,收拢散出的思绪,笑道:“一个梦,我记住了一个梦。”
白青桦也走了过来,白云生忍不住叹道:“堂兄适才所说,非不为也,实不能也。愚弟一直以为,天地之大,红尘之中,有无数清水依人,虽果有出凡脱俗之人,通琴书画,博古知今。然要让人转瞬之间,心中便只存此人,数年之久,不忘其声,不忘其形,为之而拒天下女子于外,这只是堂兄一时意气。而我如今只不过在片刻之间,就顿然领悟。世上果有如此女子,一见之下,何止三年,便是一世,只怕也难以忘记她的回眸一笑吧。”
白青桦笑道:“情如佛法,苦恋终年,或有一悟,然性情之外,更难求是一缘字。贤弟是顿悟还是遇缘?”
白云生收拢纸扇,在手中轻轻一拍道:“是袁,也是缘。只是相逢立刻别离,只不知何时又再见,可惜可惜。”
白云生与白青桦相对一眼,心中忽有一种相识相知,得一知己之意。两人同声一笑,白云生侧开一步以手开道说道:“堂兄请!”
白青桦也笑:“贤弟请!”
雨石呆呆看着两人,不知两人所说何事,嘟嘟嘴,但见白云生心情高兴,自己也就跟着高兴起来。
三人一路回府,雨石点上烛火,白青桦看窗外夜景良久,转身携他手道:“贤弟,为_4460.htm兄明日就将东去,留时已是不多矣。”
白云生一怔,问道:“堂兄为何如此早早就要离去,不多留几日?”
白青桦道:“人在江湖,已是身不由己。我在此已经七日,毕竟那边许多生意需要照顾,再说,你也即将应试,也应当留出时间好好用功。你我兄弟二人相聚有时,也不急在此一刻。”
白云生一叹:“相聚时短离别多,几年不见,略略几日就又分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白青桦笑道:“青春正是年少,相逢当有时,贤弟只需用功,他日功成名就之时,为兄定来祝贺。也不枉一番寒窗苦读,不费数年之苦。”
白云生一叹:“既然明日堂兄要走,今夜且上酒夜谈,愚弟尚有不少不明之事要请教堂兄。”
白青桦笑道:“贤弟既然说了,为兄岂有不从!”
白云生命雨石去将酒端上,又喊阿碧去做了几个小菜。两人就在庭前对月小酌。雨石依然是只在白云生酒杯中浅浅倒上一杯,白云生却道:“满上!”
雨石待要分辨,见白云生几分豪气几分伤感,话竟说不出口,只得将他酒杯倒满。
白云生举杯道:“预祝堂兄一路顺风。”
“请。”
“请!”
明月照庭院,庭院生清影;杯酒两厢情,不忘故乡人。
白云生眼望明月,一轮明月,淡淡别情。心中又想起那红衣少女回眸一笑,心中不禁豪气升起。命雨石道:“取笔墨来!我增堂兄词一首。”
雨石摆上笔墨,白云生持笔略微思索便下笔,洁白的纸上慢慢落下黑色的字迹:莫等待,等待白华首;少年豪气几多谋,一腔热血为国愁。应相逢,相逢自有缘;聚时恨少别离疾,再见只在江湖里。携手入江湖,红颜当有聚。一颗丹心向国运,几缕白发慰天下。
白青桦看着赞道:“贤弟一手好字。以字观人,贤弟可傲视天下也。”
白云生哈哈一笑,丢掉笔,抬起酒杯道:“堂兄请!”一仰头,酒杯已是空也。
夜已深,白清桦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什么,拍头笑道:“差点忘记了。此次回来,带了一件礼物送给贤弟,这几日一只在游玩回味,竟然忘记了。贤弟请看!”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
白云生接过放在桌前道:“有劳堂兄费心了。”
白清桦问道:“贤弟不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吗?打开看看,贤弟一定会喜欢的。”
白云生轻轻托起锦盒,慢慢打开,雨石好奇探头望去,只见里面放的是一对金锁。颜色鲜明,金链子更是在月光下隐约生辉。
白云生将金锁放在手心仔细一看,惊道:“这图案似是晋朝之物,看这样式和图案,莫非这就是那对金锁?”
雨石好奇道:“soudu.org公子,什么那对金锁?这金锁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白云生又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在书上看过,几百年来,几经战乱。怎么还可能保存下来呢。但这图案实在太象了。”
白清桦笑道:“不是太象,而是本来就是!贤弟好好看看那图案,如假包换的真品。”
雨石道:“普普通通一个金锁而已,就算是纯金打造的,也不用那么隆重吧。”
白云生笑道:“你是不知道关于这个金锁的传说。说起这金锁的故事,那就久远了。”
“公子你知道?”
白云生一笑道:“传闻远在晋朝之时,当时有一个巨富名叫石崇,家中资财富可敌国。石崇曾与贵戚晋武帝的舅父王恺以奢靡相比。王恺饭后用糖水洗锅,石崇便用蜡烛当柴烧;王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石崇便做五十里的锦步障;王恺用赤石脂涂墙壁,石崇便用花椒,如是种种,石崇总是比王恺高上一筹,后来晋武帝暗中帮助王恺,赐了他一株稀世的珊瑚树,高二尺许,枝柯扶疏,世所罕见。王恺用这株珊瑚树向石崇炫耀,不料石崇随手挥起铁如意将珊瑚树打得粉碎,王恺心疼不已,以为石崇嫉妒自己的宝物,石崇却一笑置之说道‘如此珊瑚,家中多的是,我还给你就是。’说着便命左右取来六七株珊瑚树,这些珊瑚树高度皆有三四尺,条干绝俗,光耀如日,比王恺的那株强多了,王恺抚然自失。自此知道不能同他一比。”
雨石咂咂嘴道:“好有钱的人啊。”
白云生笑道:“钱财多了未必是好事,石崇最后便是因富而亡。而关于这对金锁,传闻石崇有一爱妾名叫绿珠,那绿珠长得貌若天仙,更能歌善舞又懂人心意。石崇对她宠爱无比,可惜她一直未能有子,石崇为此困扰。忽有一日一个游方的道人路过,石崇求问于道士,那道士说他金玉在外,富贵已足,若要求子,当收敛习气广施善缘,又给了他一个金锁图样,并三道符,金锁打造成之后,烧符祭奠,让他和绿珠戴上,果然不到半年绿珠就有了喜,而那对金锁,几经流转,竟然到了堂兄的手里。真是奇遇啊!只是可惜那石崇未能体会道士的言外之意,不能广施善缘,最终还是落得问斩于市。”
雨石吁吁不已,白云生又问:“对了堂兄。如此珍贵古稀之物,堂兄从何得来?”
白清桦笑道:“这事也是极巧,那日我在扬州路过一个当铺,当时有一老人就在当铺中当这对金锁,那伙计不识货,只给三百两银子,那老人甚是焦急,又舍不得当掉。我看他的样子是等钱急用,只怕日后也无力赎回,我本来是想帮他一个忙,不料一看之下发现原来是此奇物。和他商讨之后,以三千两白银买下。哈哈,如此稀罕之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今我将此锁赠予贤弟,好让贤弟迎亲之后,早生贵子。”
白云生道:“如此贵重之物,愚弟实在不敢……”
白清桦抬手道:“在平日看来这是稀罕之物,不过此刻,这只是为兄的一片心意,万请贤弟收下。为兄远离之日,贤弟若是想我,见锁如见人。你我兄弟情深,那些话就不用说了。”
“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堂兄。”白云生将金锁贴身放好。
白清桦笑道:“好了,贤弟早点休息,我也回房了,预祝你一帆风顺,早日娶亲早生贵子。”
“谢堂兄美言。”
白清桦哈哈一笑,飘身而去。
白云生还立在当地,雨石问道:“公子,真有那么贵重吗?”
白云生点点头道:“不错,不在于礼物的贵重,而在这一片情的深重。我们回去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