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三一辈子没有结婚,老光棍一个,无儿无女,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一个飘着雪花的日子,他在镇卫生院的门口捡到了身上只有一条毛毯的朱建强,当然那个时候朱建强还没有名字,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他只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但是当时并不是朱老三第一个发现的,第一个发现的是卫生院的老院长,老院长认识很多夫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生育,他就一个个把他们喊过来,意思是希望有人能领养这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但是那些没有孩子的夫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那个婴儿,原因很简单,那个婴儿看起来太丑了,丑到什么程度呢,丑到已经不象是一个人了,那些没有孩子的夫妻当然不愿意领养。
正巧老光棍朱老三路过这里,他不嫌弃那个小孩丑,经过老院长的同意后,他把那个婴儿带回了家。
从此他这样一个没有结过婚的男人就开始既当爹又当妈的生活,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这个婴儿抚养大。还给这个孩子取名朱建强,好在朱建强长大了一点,虽然谈不上英俊,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丑了,而且在学校里的成绩还不错。朱老三对他抱了很大的希望,自己平时一直吃着咸菜,供朱建强读完了高中,又复习,然后又读了一个大专,真的是为了朱建强耗尽了他一生的心血。
可是现在朱建强却一声不响地跑掉了,也不和他打一个电话回来,他后悔死了,后悔朱建强在家的时候不该和他吵,现在想看儿子一面也看不到了。他不知道儿子在外面怎么样了,是混得不错但是恨自己不给自己打电话,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整天沉浸在后悔和痛苦之中,田里的庄稼也没有心思打理,稻田里的稗草长得比稻子还高,他也没wWw.有心情收拾,结果到秋天的时候一亩地的收成连人家的一半也没有。
他夜里经常失眠,有时偶尔睡得好好的,也能爬起来坐到屋子后面的榆树下嚎啕大哭。他白天逢人就说:“我真的不该骂我家小强,现在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人家一开始还是很同情他的,可是听他说多了,也是很厌烦的,就不住地呵斥他:“你有完没完?”不但连他说这样的话烦,就连他在夜里的哭声也嫌烦。
本来朱老三就为人所看不起,现在经过这样一个打击,他整个人更是萎靡不振,象是落了一层霜的茄子,他也更加不和村子里的人往来,自己经常孤零零地坐在村子里唯一的一个公墓地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人说他傻了。
那公墓地在一条朱林村和邻村之间的河边,是附近三个村子最荒僻的地方,是村子里死了人埋棺材的地方,现在政府不允许土葬,人们就把骨灰盒放到了里面,用水泥建起了墓碑。但是墓地里大多数还是以前的那个泥土的坟头,上面长满了杂草,树林繁密,遮住了阳光,白天在里面也是阴森森的,再加上里面不时窜出什么野兔、野鸡什么,能把人吓了一跳,所以一般那里的人没什么事,比如清明祭祖或者挖蛇洞逮蛇,一般是不会去的,可现在朱老三却经常呆呆地坐到了那里,人们当然说他傻了。
朱老三在墓地里呆了几天,最后从那里带回来一条狗。那条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浪狗,反正农村里这样的狗是很多的,它浑身黄色,也上了年纪,样子非常丑陋,估计是主人不要它了,它就到处流浪。朱老三把它带回了家,给它吃,和自己吃的一样,它就不走了,和朱老三亲密得不得了,朱老三对它也很好,就象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亲切地叫它“老黄”,一人一狗就这样相依为命。
朱老三有了老黄后更是喜欢独来独往,他本来就不是怎么合群,现在更孤僻了,加上朱建强走了之后对他的打击很大,他现在整个人就象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一个人在一个群体中为人所瞧不起,必然就有人来寻衅欺负他。
村子里有一个叫林老五的人,其人是一个无赖,也是一个光棍,但是他这个光棍可没人敢欺负他,他本来就是一个青皮,仗着自己有点蛮力,自己的哥哥,也就是本文开头那个在酒席上放屁的小孩狗锁子的爸爸林大,又在村里做村长,自己就小事不要脸,大事不要命,就在村子里调戏妇女,欺压良善,无所不为。
林老五有一块地和朱老三的一块地靠在一起,朱老三的地下面靠河沿,有一大片,那里的土质很好,而且看起来不成形,就不需要交上缴的,所以虽然看起是一块河边的坡地,但是种起什么玉米黄豆的收益好得很。
林老五见朱老三没有心思放在地上,那个坡地也没有种什么,自己就偷偷地雇了个人种起了芝麻。当时朱老三是不知道的,但是和朱老三的田靠在一起的人全知道了,但没人敢说,怕得罪了这个林老五。
有一天,朱老三到自己的那块地里去除草,看见了那芝麻竟种在了自己的地里。他很是惊讶,他问:“是哪个把芝麻种在了这里?”他现在已经是百感交集,在农村里,无论谁打架斗殴,闹得怎么样,是没有人去到人家的田地里糟蹋人家的庄稼的,要知道农村里人,就靠那几亩地生存啊。
朱老三一生忠厚老实,受尽了别人的嘲笑和欺负,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可是今天这个事情真的是太气人了,竟和他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在他的地里种起了芝麻,朱老三眼睛里已经冒出了火来!
旁边有人在田里,但是不敢吱声。
朱老三问了三声,没有人回答,他也不顾了,他回到家中,拿了一个打火机过来,对着那个已经枯黄的芝麻杆就点了起来,这一下,真的是干柴烈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而且现在又有风,很快就烧了个精光。
旁边的农民被朱老三的举动弄得很是吃惊,一向老实巴交的朱老三竟然烧起了庄稼!
朱老三不理会人们的惊讶,径直回到了家中。
没多久,那里林老五就听到了风声,他这一下可真是火冒三丈,一向只有他搞人的份,想不到今天一向老实巴交的朱老三居然烧了他的芝麻,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要是不把朱老三整死,自己的脸面可丢大了,他本来正在斗地主,一下子抓到了四大天王,要是平时早就兴奋得大叫起来,可是现在却把牌一摔,往朱老三家里奔去,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他一到朱老三家门口,就喝道:“朱老三,你这个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朱老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看是他,就估计那芝麻是他种的,因为朱老三平时从不得罪人,林老五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找他。现在林老五这么气愤地来找自己,一定是这个事了。一想到这个事,朱老三也有气,他嗓门很大:“什么事?”
林老五是个痞子,哪有功夫和他讲什么话,上去就是一拳,正中朱老三的面门,顿时朱老三的脸上全是鲜血,来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有妇女叫了起来。
朱老三一摸脸,手上全是血,林老五又一拳打了过来。朱老三根本也不躲他的拳头,一把就揪住林老五的腰,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那地上正好有个石磙子,林老五的腰正好碰在那个磙子上,一下子竟动弹不得。朱老三虽然老实,不惹事不打架,但是力气不小,而那个林老五虽然是个痞子,有力气,也经常打架,可是一来最近酒色过度给淘空了身子,二来真的没把朱老三放在眼里,明明已经打了他一拳,把他脸上打开了花,可是想不到竟给朱老三摔到了地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