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站公告

    天空飘着雪。

    沉重而硕大的雪片沉落似地飘个不停。抬头望天,天空一片白,无数灰色而淡薄的影子渲染于其中。

    他的视线以等同于渲染的速度扫过整个视野,追逐着天空的景致,不知不觉当中,天色已泛白。

    他望着轻轻地飘落于肩膀上的雪片。那里一片又大又重的雪片,仿佛可以看到那样像棉线般的结晶。雪片相续飞落于他的肩膀、手臂,还有变成鲜红色的手掌上,形成透明的水色,随即融化了。

    他吐出来的白色气息让人有着甚于雪片的刺骨寒意。他转动着少年持有的纤细脖子,白色的吐息便随着动作而游移着,更增添了几许寒意。

    他已经站在那边几个小时了。手和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像熟透的果实一样红通通的,完全失去感觉了。怎么搓怎么抱都只有一种沁骨的寒意,他就这样不知不觉、茫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公孙羽自从被穿越时空之术送到这里来后,被一直呆然地站着没动。一阵阵恐慌袭上心头。面对早已忘却的对未知的恐惧,他战栗不已。

    公孙家已经不存在。它已随着无名的火焰被烧成灰烬,飘散于那片成焦土的大地之上。这令他的胸中涌起一团怒火,没有理由的愤怒。他跪在原地,憎恶着自己的懦弱。

    “行啦,到此为止吧。看了那场景你若是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那我就会给你一巴掌的。”

    “主母的判断是值得称赞的,羽。将你送离公孙家是个正确的决定,你要为公孙家保存最后一点血脉。”

    说话的是公孙羽的守护圣兽青龙,她伫立在公孙羽身旁的身影,显得有一种远离人间烟火的飘渺感觉。

    轻盈柔软、迷人的蓝发批在肩上,纤细的身躯穿着颇具古风的旗袍,虽然是完全匹配深闺千金的仪容装扮,可她散发出的气息,却是仅停留在原地就使整个地区的空气绷紧了似的,显得肃穆而凛冽。

    可以说,那冷冷的气氛与其说是冰的寒冷,不如说是溪流般的清爽清纯。对现在沉重暗郁的冬日景色来说,她的存在在某种层面上显得格格不入。

    无视青龙的说话,公孙羽还是继续跪倒在地上,一语不发。

    随着原本短短的影子开始伸长,他终於也站起来。的确,光是一直跪在这里,对事情也没什么帮助。

    他左顾右盼一番。不管往哪一个方向走,看起来都像是没有尽头,不得已只好往后走,走向松林那边。虽然没有外套,但他并不觉得特别冷,就这么撑着伞来挡雪前进。

    他受到水之主青龙的加护,要是有意的话是不会受到寒冷的伤害。他之前的冷伤是故意不用青龙的加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恨的。

    并不是很大的树林,像台风过后般到处散落着折断的树枝。穿过树林,有一片宽阔的沼泽地。

    “…………..?”

    仔细一看,那并不是沼泽地,而是流进了泥巴的田地。

    水面到处有笔直的田埂探出头来,低矮的绿色植物才刚自泥中冒出尖端,就被吹得东倒西歪。

    放眼望去是一片泥海,远远的地方则有人家形成了小聚落,更过去是险峻的山。

    看不到电线杆或是铁柱子,远处的村庄也完全见不到电缆之类的东西,房舍的屋顶上也没有天线。

    屋顶铺着黑瓦,墙壁看起来是黄黄的土墙,村庄四周种了矮树,像是要把它围起来,不过几乎都倒了。

    “简直就像被人破坏掉的村庄……”

    公孙羽看到这个情景也不禁抽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个景色除了破烂外却没有那么怪异。如果不去看他们好像还没有电的这一点,简直就像是现代某处的小村子一样。

    然而,没多久前才亲眼看到自己家族毁灭,到了这里第一个见到的村庄_4460.htm又是被毁灭了的村庄,这实在令他感到一阵悲凉。

    定下心之后,他仔细看看四周,离松林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影。背影不是很清楚,不过身形看起来并不像怪物,他们似乎正在破烂的村子里干着些什么事情。

    公孙羽深呼吸了一下,决定试着向远远可以看到的那些人打招呼。虽然和陌生人搭讪会有些怕怕的,但他已孤立无援了。作下决定后,他突然有个疑问,不知道语言通不通?不过他现在非向人求助不可了。

    为了替胆怯的自己加油打气,他口中喃喃念着。

    “我先解释状况,然后再问现在是什么的时代吧。”

    公孙羽也觉得自己也只能这么做了。

    边找着可以走的田埂,他朝着再破烂的村子里的人影走过去。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至少知道他们并不是和自己一样国家的人。

    一个是黄发的女人,还有一个是灰发的女人。

    她们的相貌、身材一点也不像白种人,只是因为发色不同所以显得有些不自然,除去这一点外,她们就像是很普通的女人。

    “什么人?”

    公孙羽还没开口,黄发的女人便从他的正上方闪电一样飞下一把闪耀光辉的武器抵着他,询问他的来源。

    (好快。)

    恐惧,还有比这些更加强烈的惊愕。不用说公孙羽,就连在一旁以灵体状态观察着的青龙也被这炫目之枪突然的一击深感意外。

    “什么人?我在询问你,听不到吗?你就是把村庄破坏掉的魔术师雷恩吗?”

    看到公孙羽对自己之前的询问毫无反应,黄发的女人再次提出询问。

    公孙羽面对黄发女人责问的视线,还是试图解释道:

    “不,那个我是不能解释我是什么人,可是……”

    “那就是说是可疑的人啦!”

    黄发女人果然不听他的解释……

    现在公孙羽的装束,绝对不是与这时代相适应的服装。身穿牛仔裤、球鞋衬托著衬衫和黑色的短外套,加上十多岁的年轻外貌,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会觉得是非常可疑。

    “不,汉娜,先放下武器。”

    冷静的声音下令,声音既不尖锐,亦不嘹亮,听来十分理性清朗。

    那是另一个灰发的女人。没想到她会出声制止,那个名叫汉娜的女人虽然震惊……但仍勉为其难地遵从。

    “即使是可疑的对象,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只是一味埋葬对方。那跟魔术协会的行动有何不同?我们不是野兽,只要可以沟通,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汉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公孙羽身旁的青龙眯眼审视灰发的女人。

    这个女人很可能是高官贵人,要不至少也是有相当地位的角色。沉稳的态度并没有邪恶的气息,应该不会心怀恶意的人。

    “那么……问题就是你们了。”

    灰发女人走向公孙羽,隔了一段距离后便停下脚步。

    以公孙羽的步伐来算,大约是五步的距离。面对面讲话稍微远了些,不过这应该也是精心计算过的距离。若是能感受到对与的气息或体温的距离,神秘感就会降低。

    “我是普通的旅行者,只不过偶然遇难,才会到这里的。”

    “喔……”

    灰发女人的双眼凝望着公孙羽。但公孙羽一无所惧地迎视仿佛可以洞穿亏心事的尖锐视线。他并未说谎,只不过没有道出一切。

    “是真是假,花点时间调查就知道了。不好意思,在那以前,可能要稍微限制你的行动。我们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没办法随便相信陌生人。”

    “……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汉娜对他无礼的口气面露不快,但灰发女人举手制止他们。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那并非犹豫,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可以渗透对方心里,因为寂静能够突显它接下来的话语。她似乎很习惯这种停顿方式――公孙羽有那种感觉,对方肯定很善于掌握人心。

    片晌之后,面无表情的灰发女人以平静的声音说道:

    “……汉娜她是埋葬机关的‘代行者’。”

    “啊?”

    对于不是这个时代的公孙羽,当然是不知道“代行者”所代表的意义。若是有这时代的魔术师在场的话,便极有可能被这句话吓得半死了。

    (怎么回事?青龙你知道埋葬机关的“代行者”是什么吗?)

    虽然公孙羽不清楚什么是“代行者”,但他身旁有守护着自己的圣兽青龙。

    她拥有曾照亮了比黑夜更深的乱世之黑暗的英雄身姿。历经千载而不屈,历经无数场战役而不败。这份功勋天下无双,这份荣耀无人可比,她超越时空、永垂不朽。正是古往今来所有相信其传说的人们的想念中诞生并具现化的结晶。

    虽然外貌上看不出,但她是真真正正活了数千年的圣兽,所以这时代的基本知识她应该也懂得的。

    (我记得好像是下属于圣堂教会,专门负责异端审问的代行集团。是为了抵抗超越人类力量的超越种而试著运用与超越种同等的力量的机构,然后演化为埋葬机关。)

    (埋葬机关的“代行者”,都是拥有特别权限的异端审问者,但实际上因为不进行审问就处决对方而被当成杀手集团,他们的行动一向是先斩后奏。她们是极度危险的人,要是有可能的话请尽快离开。)

    跟随着两人一起行走,公孙羽默默地总结着那两个女人带给他的印象和一些零碎的信息。

    首先,黄发的女人名字是汉娜•海明拉,她那挺直的鼻梁给人冷漠的感觉,眼眸宛如冻结的湖面般苍蓝澄澈。她所属的“圣堂教会”,是专门负责将教义之外的奇迹或神秘打上异端的烙印并将之驱逐埋葬的机构,换句话说,他们有义务打击像魔术这样的渎神行为。

    而且埋葬机关那是圣堂教会最血腥的部门,被称为是负有讨伐异端之责的修罗巢窟。能够获得“代行者”的称号也就意味着她是第一级杀戮者,意味着通过了作为人类兵器的残酷修行。

    其次,灰发的女人名叫赛莉亚,滑顺而不卷曲的灰发、水汪汪的碧眼。蓝色礼服包裹下的身形非常美丽,但却缺乏一种俗世媚态,飘散着中性的气息,或许有入会说这就是清纯。另外,仿佛拒绝他人触碰的冷漠态度,不可否认也散发着某种威严。好像是专门负责侍候帝国国王的贵人。这次好像是她向圣堂教会请求支援来对抗消灭了这村庄的魔术师。至于她的消息来源和为什么不用军队而用代行者的原因,都不清楚。

    而且青龙她从国王的名字来推测,现在我们应该是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帝国所在地域。那时正是人类和魔族交战最激烈的时代,来到这里可以说是祸不单行。

    最后,她们正在追踪的是一名有“恶魔使者”之称的魔术师雷恩,据说这位魔术师成功地研究出了人造恶魔,能够通过魔术使人类变成他控制下的恶魔,是非常危险的分子。

    而且之后隐姓埋名改容易貌,伪装成了普通人长期失去消息。但是在几天前,赛莉亚有消息说发现该人正在这村庄里。但正如自己所见,到来后一切早以被毁灭,线索也再度中断。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帝国的地方城镇塔尔斯。

    位于帝国北部的平凡城镇,若说初春的时候,也是一个不错的风景区。但这个时节,不过是个普通乡下小镇罢了。

    在自己暂时完全没有观察到的城镇,公孙羽稍微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城镇被深深的黑暗覆盖着,已经用说话的方式难已形容了。就算是没有魔力的一般人也好,都可能感觉到城镇周围淡淡的黑暗。

    (我还是回去好了~~)预感到会出现非常厉害的东西的时候,公孙羽最少有一半以上是这样想的。

    覆盖着这个城镇的黑暗,这是比起魔力更加强大的东西。虽然这种程度还不是青龙的对手,但是正是由于这样而感觉到不吉利的事情要发生,究竟是什么呢?到此为止的经验所得,这种预感的命中率可是很高的。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如此让赛莉亚她们放自己走。

    尽管可能性很低,不过她们猜想雷恩也许到了这座城镇。她们原本就计划前来这城镇稍微休息,而且两人也暗自期待,在人潮汇集之处说不定能获得其他线索。

    城镇里格外宽敞的街道,并排齐列的店铺,遍布四周的行道树,替窗台增添色彩的盆栽,络绎不绝的马车,熙来攘往的行人,缓缓流动的微风……一切仿佛毫无心机地在懒洋洋的时间中打盹。

    就在这幅景致中,一间面对道路的小吃店,他们三人坐了下来休息。

    (真是恶心的兴趣。)

    这是公孙羽对小吃店抱有的第一印象。顺便说说,这种看法由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在安详的小镇里,傍若无人地建造的贵族式店面。完全无视与周围环境的协调,这样的设计,毫无疑问建造这里的人的脑袋就像垃圾一样的东西吧。这种恶心的兴趣能够贯彻到如此彻底,都应该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吧。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公孙羽放下自己内心的想法,先向赛莉亚她们询问一下之后的行程。

    “那么赛莉亚小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应该会寻找其他人来帮忙,对于雷恩是不能放着不管。”赛莉亚口齿伶俐地回答。

    冷漠而美丽,不带任何媚惑与妥协,理所当然地轻视对话的人的声音。与其说是傲慢,不如说是超然物外的氛围。“贵妇人”一词在人们内心所描绘的,或许就是这种声音。

    “真是天壤之别……”

    “要你管!反正我就是一部粗鲁的无血无泪杀戮机器。”

    通过一路上的熟络,公孙羽和汉娜已能这么叽叽咕咕地斗嘴。

    “那么羽先生有没有兴趣帮我们这一个小小的忙呢?”

    仿佛在阻止公孙羽和汉娜继续斗嘴,赛莉亚突然提出了请求。

    “…………”

    公孙羽凝目望进赛莉亚的双眸。眼里毫无感情之色,但目光微微闪动。这正是对方努力压抑尚未枯竭的感情的最佳证据。

    两人视线交缠,像是在探索对方瞳孔深处。

    但那也只有一刹那,赛莉亚率先移开目光。

    “埋葬机关不用‘法’而用‘力’来处理矛盾点,采取实力主义,成员够强就好,只要是有能力消灭对于教会来说不方便出手的对象之人,无论何等身份者都会欢迎其加入,只是形式上的信徒也没关系。所以若羽先生能帮助我们,是无任欢迎的。”

    虽然在赛莉亚面前坐著,但是公孙羽始终踌躇著。他身体本能地向他发出了危险警告,就这样逃跑掉吧。

    “帮助吗………..”

    半开玩笑的口气……但赛莉亚铁定是认真的吧。

    忽然间……他周围的气温骤降。

    不,应该是他多疑了,但公孙羽确实有那种感觉。

    一声轰然巨响蓦地传来。

    “…………”

    公孙羽回头,愕然凝视着他们刚才曾经路过的城镇的中央广场。

    越过建筑物的彼方,他们看见宛如蚯蚓般缓缓蠕动的无数触手。

    有一个孩童在哭泣。竭声呼唤父母的孩童声音像从瘦小身躯里挤出似的声音,响彻无人的塔尔斯街头。

    然而,义警团将痛哭号叫的父母挡在遥远的街道彼端,声音业已无法传达,在空气中徒然摇荡。

    孩子的脚上缠着一条绳子。一条肉做的绳子――触手。它的另一端连结着巨大的物体。

    那个物体,大小等若一栋民房的肉块,缓缓蠕动。一面蠕动,一面像蛞蝓似的移动下半身。缓缓移动。

    肉块各处伸出蛛网似的无数触手,触手再细分出小触手,伸向中央广场各处。但是不同于一般蛛网。肉块的触手会自行移动,四处徘徊寻找牺牲者。

    那些触手……侵略觅得的生物形体。先破坏接触生物的身体结构与组织,再改造成它喜欢的模样。犹如幼童胡乱搓弄的黏土人偶。将触碰的生物东扭西捏,任意玩弄之后,最后融合成自己的一部分。

    “……爸爸……妈妈……”

    孩童的哭声变了。

    “……呜鸣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

    孩童……从头裂成两半。像是无法承受体内的压力,孩童身体从额头裂至股间。宛如熟透的果实,裂开处哗啦哗啦地喷洒红色液体。

    寻常人绝对无法正视的骇人光景。然而……倘若那就是死亡,勉强还能忍受。真正的恶梦尚在后头。

    “哺哺……爸啊啊爸啊啊……哞哞母……妈啊啊妈啊啊……”

    裂成两半的脸孔兀自哭泣不已?

    某种东西自不停抖动的脸部破裂处涌出,眼球、手指、耳朵……人类的各种器官。

    仿佛在嘲笑人类这种生物的外型,任意玩弄以后,再瞬间将之摧毁。

    最后,触手发出滑腻的声音,将孩童……曾经是孩童的某种东西……吸入肉块。肉块喜不自胜,猛然剧烈抖动。

    “爸爸啊啊……妈妈啊啊……”

    融进肉块之际,裂成两半的脸孔依然不成语声地哀泣。

    “喂,公孙羽。”

    “?”

    突然听见汉娜直呼其名,公孙羽便转头朝汉娜望去。

    中央广场已迫在眼前。

    但包括出各方向的路口,周围都被一团诡异的肉网包围。

    公孙羽他们不知道怪物的目的为何,不过,他们也猜到那是用来防止内部人员逃出,阻止外部人员进入的一种结界。

    “我要施展有点大的技能强行突破,在那之间,赛莉亚就交给你保护了。”

    “真是轻松的工作哪。”

    说完,汉娜把头转向正在使用警戒用的结界魔术“乐园”的赛莉亚。

    “可以使用了吗,赛莉亚?”

    “嗯,附近没有人类的反应…只要小心控制射程,应该可以放心施展。”

    如此说完,汉娜便开始转动着她的武器。

    “左手是‘气’,右手是‘魔力’。”

    随着她的喃喃细语,从双手放出的魔力与气通过旋转的武器慢慢地合二为一。

    “无论神魔,皆灭于此!”

    接着,“咸卦法”启动。

    白色闪光进出。

    高热和冲击划着双重螺旋直冲大气层,规模大幅超越公孙羽上soudu.org回见识的攻击。

    轰然声响撞击他的脸颊。

    地面、房屋与肉网被吹起,闪光将它们连根刨开,接着四散而去。

    “哇啊啊……”

    公孙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强劲的攻击性技能,不禁逸出讶异的叫声。

    “……这就是‘代行者’真正的实力啊。”

    青龙的声音带着喟叹。

    然而……

    “又、又复原了……?!”

    公孙羽惨叫。

    在“咸卦法”的强大威力下,触手群一时惊恐似的停止动作……但又开始发出恶心的啾啾声,从伤口处继续增殖、再生。

    简直就像时光倒转,破坏殆尽的部分开始复原。与其说那是细胞增殖的生物再生能力,倒像是某种更为异质的现象。对!就好像将泥水灌入模型……

    “没问题,来得及。”

    汉娜的声音沉稳。

    纵使自我修复能力再迅捷,要修复面积那么大的伤口仍需相当时间。趁着这段时间,他们穿越破坏孔,成功闯入中央广场。

    “……这是……”

    真是吓到心脏差点就要从咽喉处飞出来。

    眼睛的前面,百米不到的地方,那里有着的东西是。

    愚蠢的粘块。虽然在眼前出现了RPG中的史莱姆一样的东西,但公孙羽明白到的是,明显并不是如此可爱的东西。

    这表明了………中央广场……已被触手占领。

    宛如撕开那个寻常风景的肉色龟裂,触手在建筑物与道路间蔓延。

    随着看到汉娜她们的出现,覆盖城镇的触手网络出现变化。

    各处鼓起无数大小不一的肉瘤……纷纷绽开。

    下面出现的仍是大小不一,但却…模一样的男人脸孔。

    俊美,轮廓分明的脸孔。细致线条所构成的五官,荡漾着只有精致艺术品才具备的严峻气质。虽然是生于肉块的人面疮,其美丽却大幅逾越世俗的美丑基准。

    “这是……”

    走到中央广场的公孙羽骇然四顾。

    四周满是大大小小的脸、脸、脸、脸……

    “‘恶魔使者’雷恩……….”

    从汉娜的表情僵住了,接着口中缓缓地吐出了这人面拥有者的身份。

    灾厄的种子,毁灭世界的恶魔,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恶的魔术师。罪无可赦的存在――“恶魔使者”雷恩。

    这时,仿佛向疑惑的人类展现威严,巨大的肉块出现在街道对面。

    肉块中央有一个特别大的人面疮。

    “……果然、果然派出了‘代行者’……”

    “……果然如此,”魔术师说道:“那就只要我击败了‘代行者’……只要‘代行者’死亡,便可以证明我的优秀的魔术师了。”

    无数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展。

    早已习惯战斗的汉娜和赛莉亚,可以迅速闪避、击落那些触手,但……

    触手迫近。

    因恐惧而全身僵硬的村民看着触手尖端的小小人面,那是――他曾经害怕过的人。

    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

    那里只有欣喜若狂的欢愉。

    人面向他诉说:

    ――来,加入我们吧。

    ――来,和我们成为一体,逃离痛苦和悲伤吧。

    村民尖叫逃开。

    那种东西根本不是幸福,他不需要那种幸福,那就跟死亡没两样。人因痛苦才懂得努力,因悲伤而学会温柔。

    如果连那些都无法感受,若是从那些感受中逃离,人类就形同死亡。

    然而,不管他多么不愿意融合同化,触手仍朝他伸来。

    恶心的肉绳不断扭动接近,就在正要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

    “嘿!”

    触手被一阵攻击斩飞。

    攻击的来源是一根伞子,握在公孙羽的手里。只要使用者的技巧够快够力再配合强化的魔术和恰当的时机,伞子照样可以变化出斩击。

    “你…………”

    汉娜诧异地望着公孙羽,并非因为那神乎其技的招式,而是没想到他会保护与自己无关的村民。

    “快躲进建筑物里,外行人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

    公孙羽一边用伞子敲碎斩飞的触手碎片一边对其他村民说。因为若只是他一人,还能通过“未来视”来预测触手的攻击以回避,但若人数多起来,即使能看到攻击也不可能同时保护着这么多人。

    “军用防御性魔术‘塞壁’”

    确认避难的建筑物包围在“塞壁”发光的几何学图形内后,赛莉亚凝望着肉块。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是谁的哭声扰乱了避难建筑物里的沉重气氛。

    没有人回答,谁也无法回答。只有对未知威胁的极度恐惧,重重地压在人群上方。

    “那个怪物刀子砍不死,火也烧不灭……”

    怪物融合了数头家畜时,发现情况有异的义警团连忙赶来抵御。虽然刀枪和火攻都可以伤它,但伤口迅速愈合,反倒是过于接近的义警团员惨遭怪物吞噬。

    触手业已成长至覆盖整个中央广场的规模,远非人类力量所能抗衡。镇民只能逃进家里或避难所,用家具塞住门窗而已。

    但那种微弱的防御究竟还能阻挡触手多久……

    火焰和刀枪等攻击都不见成效。

    为了打倒它,需要比它更强大的力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