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年的夏末,我从大三升到了大四,三年的大学生活早已将我的锐气打磨的支离破碎。初离父母,重获自由的兴奋仿佛发生在昨天般清晰,但自己却怎样都无法重新拾起,就如同在学校不远处的异乡人酒吧,单调却又真实的存在。成都的灯火通明,霓虹璀璨,将整个黑点缀的及其奢华。每间店都极力将自己装扮的枝招展,萎靡至极,仿佛午时分一个个游离在街头的风尘子,卖弄着,注视着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行人。异乡人酒吧和成都的有些格格不入,它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卖力的宣传,唯有那陈旧却又固执地悬挂在门旁写有“异乡人酒吧”字样的灯箱向人们诉控诉着它也是一种客观存在。在纸醉金迷的都市中,“异乡人”就如同一个刚进城的姑娘,羞涩地融入着......
喜欢异乡人酒吧的名字。初到成都,望着满眼的繁华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畏惧自己还没来得及融入这座城市便会被早早地抛弃出局。待到自己完全适应了都市的节奏,找准了都市的脉搏,却又发现自己早已像药水注入血液般滑进了城市的钢筋水泥中,无法自拔。于是想方设法地抽离,寻找那些与城市格格不入,突兀至极的场所。“异乡人”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自己的情绪,至少每当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个独在异乡的过客。
周六的傍晚,我像往常一样在“异乡人”里打发无聊的时间,要了瓶青岛后就坐在吧台的转椅上望着正中间的舞台发呆。眼前突然一亮,上来一位看起来挺清秀的孩,留着飘逸的长发,穿着一条褶皱的牛仔裤,配了一件带帽子的粉T恤,背着把吉他。我天生对长发的孩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好感,我也始终认为吉他的旋律永远是在诉说着无尽的伤感,尤其是长发的孩用吉他弹唱离别的歌曲,那绝对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风景。孩抱着吉他娴熟地弹唱了一曲齐秦的《外面的世界》,孩的声音很独特,略带沙哑的嗓音和词曲的融合达到了完的一致,孩很专注地演绎歌曲,仿佛在倾诉着自己的回忆。因为异乡人驻守在众多校园的附近,所以周末的助唱歌手大都是各个大学的学生,我相信孩也不例外。来这里唱歌的人,有些是兴趣,有些却是无奈,身在异乡为异客,有太多的情非得已逼迫着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就像歌词中描述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有时候无奈往往多于精彩。
一曲唱罢,台下掌声雷动。我却还沉寂在孩绕梁三日的歌声中没有回神,竟然忘记了鼓掌。就在孩弯腰鞠躬准备离去的时候,台下传出一个与氛围极不协调的喊叫“再给大爷唱一个”。孩没有理会转身继续向台下走去,接着台下用同样的音调挑衅道“你他妈再走一步给老子看看,装什么纯洁呢?”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看到的是坐在舞台最前排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所剩无几,而且还生在了同一个侧面,为了掩盖另一半的悲伤,在不顾左侧头发强烈反对的情况下强行地将它拖到了右侧。男人穿的西装革履,我完全不能把他的装扮和刚才从他口中吐出的秽语联系在一起,难道现在的都拿西装当工作服穿了?孩在男人的恐吓中踌躇在原地。“下来陪我喝杯酒”男人说完向台上扔了几张百元大钞。孩可能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在那里紧紧地抱住吉他。别说孩了,我在酒吧待了一年多了也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场面,见过,但还没见过这么的。男人见孩仍在原地,不耐烦地跳上了舞台将孩往下拖拽。受命于危难的经理终于在此时现身了,他在男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我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谁知没等经理把话说完男人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妈的,大爷在这就是王法,你的破酒吧还想不想开了?”说完男人很嚣张的嘲台下使了个眼,紧接着又从台下蹦上台几个男人,摁着经理又是一顿暴打。台下喧闹一片,但就是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愿意挺身而出,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往往不是在凭真正的势力,真正有势力的人也绝对做不来这么的事。如果此时有人能够为孩说句话,那么台下的老少爷们兴许多少还会有些良知。如果不是遇到这事我很难相信自己还残存着零星的正义感。
我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将空瓶攥在手中决定做一回出头鸟。冲上台去的后果有两个,一是群众很慷慨,正义感被唤起,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的的喜剧,二是群众都很吝啬,只愿充当看客,上演了一出英雄牺牲的悲剧。其实在我还是中学生的时代也出现过这样一档子事,那是和我恋了很长时间爱但不和我同校的友被人扰,前一天晚上我和友还有几个朋友在一起溜达,结果被一群人堵住,一男生要求我离我友远一点。听罢我的思维就混乱了,我怀疑他都不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让我离我的友远一点,这话说的是多么的无懈可击。我当时搂着我的友问他“这样远不远?”。本来能打成的架因为我们和他们中有彼此认识的人便散了。第二天中午我一个人单刀赴会接我友放学,顺带着把那个可爱男生对我说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我单刀赴会可料想的结果同样有两个,一是我被他们打了一顿,二是他们把我打了一顿。我不认为自己强悍到可以以一敌十或者更多,但至少我不装孙子,至少能让我友知道我有多在乎她。我当时怀揣着这么天真的想法就真的屁颠屁颠地去了。结果也证明了我确实真的很天真,后来那个对我说让我离我朋友远一点的可爱男生成了我友的男友,我也理所当然地听了他的话。那事之后我发誓再也不为任何生打架,但现在看来要食言了。
我刚要上台,谁知有人比我先了一步,遇到知己了。我定睛一看,是一个25岁左右的男人,1米78左右,穿着一身休闲装,颇有气质,他上前一把将老男人手中的孩拽到自己身后,说“这是我朋友。”老男人满脸的惊讶,他肯定没想到半路能杀出个陈咬金来。愣了一会后老男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哎呦喂,你胆够肥的啊......”没等老男人说完我跳上去将酒瓶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老男人本能的闪躲,但只是将遮挡半边悲伤的头发甩到了另一侧,刚好露出锃亮锃亮的大脑壳,像是专门为酒瓶的落点准备的。老男人双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头,台下的观众开始变得躁动起来,纷纷冲上台和老男人用眼勾引上来的其他男人打成一片。我冲着男人和孩大吼,“还不快跑,等死呢......”男人会意的拉着孩就往出口跑,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老男人就是一脚,老男人从舞台上滚到了舞台下,台下叫好声一浪盖过一浪。
冲出“异乡人”沿着马路开始狂奔,直到我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估计老男人和他的保镖们不会追上来才示意他们停下。三个人坐在马路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在聊天中知道了男人叫吴浩,某公司的人事部主任,的叫葛欣,就读于成都师大音乐系,就在我所就读的成都传媒隔壁。还有就是两人根本不是情侣关系,吴浩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见到葛欣。葛欣一个劲地向我和吴浩表示感谢,我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吴浩则在一旁一直沉默。“你是一直这么酷,还是怕那老男人秋后算账?别担心,我问过“异乡人”的伙计了,那老男人不是常客,听声音也不是本地人,估计是飘到了这,很快就得随风跑到别处......”还没等我说完,吴浩站起身“竟然你们顺路,那你送她回去吧,我还有事。”没想到我的好心反倒碰了一鼻子灰,“行,既然你有事,那我就送她回去,留个电话吧,以后好联系。”吴浩留了电话匆匆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觉他古怪至极,简直就是现代版的雷锋,我后悔没在他临走前向他敬个礼。
回头望望葛欣,她好像还没有从惊恐中走出来,眼神恍惚地望着我。我笑笑“你的大救命恩人很酷的走掉了,很晚了,你也该回校了,不然关了校门就只能露宿街头了,说不定还得碰上那老男人。”听我这么一说,葛欣“噌”的一声站起来,说“那我们赶快走。”
没有了刚才的惊心动魄,现在才有空仔细打量我冒死救下的孩,近距离的葛欣皮肤很白皙,没有任何化妆的痕迹,眼睛很大,鼻子很挺,1米65左右的身高,扔在人堆里绝对属于鹤立鸡群的那种标准的杀手级别的。“别再去那种场所了,不适合你。”葛欣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阵风拂过,她捋了捋荡在眉间的碎发,楚楚动人。我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像触电般地躲闪了一下,然后又很害羞地说自己不冷,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我,接过了我手中的外套,说了声“谢谢”。
平时要走很长时间的路今天却感觉没几分钟便到了,一直将葛欣送到成都师大生寝室楼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走到师大校门时本能地回了下头,却意外发现了正向我跑来的葛欣。“你的外套。”葛欣喘着粗气说。我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接过外套穿在了身上。“能把你的电话还有刚才那个人的电话给我吗?”葛欣用她那会说话的眼睛望着我,顿时眼前金星一片,结结巴巴地说“当然~~可~~~以了。那人名叫吴浩,我叫~~~楚涛。”说着把电话号码给了她。葛欣嫣然一笑,说了声谢谢,转身回了寝室。
回校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一切怎么那么像只有在港台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啊?掐了下自己,很痛,确实是真的发生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