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刻意失踪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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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年多的呵护和努力,吴舒姚的状态恢复的相当可以,除了不说话,她已经可以帮着儿子干许多的事情,比如做饭洗衣、整理货架、归类产品、清点库存,甚至可以帮着卖点货,但常常忘了收钱或找错钱,所以经她手卖出去的东西几乎都是赔钱,好在吴田松开的是个食杂店,一般的东西都在几元和几十元之间,损失不会很大,每个月也只是少收入二三百元而已,吴田松全当是花钱锻炼母亲的记忆力。其实小店开张以来,平均每月的纯收入也只有一千元左右,这已经让吴田松很满足了。

    逢年过节或想增加新产品的时候,吴田松就领着母亲亲自去各大批发市场抓货。每次去完回来,吴舒姚都让儿子把走过的路线写在纸上,包括几路车、站名叫什么、经过哪几条街等都要写的很详细,吴田松也乐此不疲。

    可是,突然有一天早晨,吴田松起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母亲,找遍了各个角落也没有发现她,吴田松顿时慌了手脚,这可是母亲出院已来从未发生过的现象,吴田松也从未让母亲单独出过门,母亲也一直没有表现出要单独出去的愿望,可现在她突然不见了,也没给自己留下一张纸条说明一下,吴田松一时也不知该上哪儿去找。

    实在没办法,吴田松索性关了店门,沿着他领母亲去过的地方找起来,转了大半天也没看见母亲的影子,吴田松开始考虑是不是去报个案?也许警察找起来比较容易?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母亲对穿制服的人有极度的敏感,如果警察真的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势必会引起她的极度恐惧而导致旧态复发。吴田松又耐心地在大街上转了起来,能想到的地方他都去过了,可是没有。他最担心的是母亲迷失在大街上找不到回家的路,她的记忆总是时好时坏,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母亲那无助的样子。

    天已经黑了下来,吴田松的心也跟着暗了下来,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去,他心里盘算着回家赶紧写一些寻人启示,明天一大早就贴出去,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来到家门口,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的情景,让吴田松的眼泪差点掉出来,母亲倦缩在门口的木箱上正在打瞌睡,银色的白发象是枯萎的乱草在风中无助地舞动,吴田松急忙上前喊醒母亲,并掺扶起老太太开门让她进屋,吴田松担心晚上的凉风会让母亲受病,进屋后他让母亲先依在沙发里休息,自己赶紧准备好一盆热的洗脚水,端到母亲面前,开始给她洗脚。老太太看起来很疲惫,眼睛都懒的睁开,儿子给她洗脚的时候,她感到很解乏、很舒服,不由地咧嘴笑了,可儿子的问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看着母亲疲惫的样子,吴田松不忍心再追问下去,只好扶她进房间休息。

    第二天早晨,没等吴田松发问,吴舒姚就把写好的纸条递到他面前,上面只有十二个字:昨天我去兜风了让你担心了。吴田松看过之后,轻轻把纸条撕碎,生气地看着母亲:“以后您还想出去兜风,就让我陪您去好了?”

    吴舒姚看着儿子,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转身走开了,看着母亲的背影,吴田松突然觉得母亲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但这种改变让他高兴不起来,他隐隐的有一种说不清的担忧。连续一个多月母亲没有再出去,吴田松紧绷的弦也慢慢松弛下来,可好景不长,这天早晨,吴田松又发现母亲不见了,不过这次吴舒姚给儿子留了一张纸条,上面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出去了,别找,我会自己回来。

    吴田松已不象上次那么担心了,也没有再出去寻找,又是天黑了以后,母亲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来,问她去了那里,她只是傻笑着推开纸笔不做回答,弄的吴田松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琢磨不透母亲为什么要单独出去,而且一去就是一整天也不说去了哪儿,回来总是筋疲力尽的样子。为了弄清原因,吴田松决定设法跟踪母亲,可母亲每次出门的时候都很早,走的时候又几乎没有声响,使吴田松连续两次都起来晚了没能及时跟上母亲。于是,吴田松设法在门上做了点手脚,使吴舒姚再次出门时,门扇发出了‘吱噶’的声响,听到声响吴田松一下就醒了,他急忙蹑手蹑脚穿好衣服跟了出去。

    天刚麻麻亮,车站上只有母亲一个人,吴田松站在不远的拐角处看着母亲上了车,然后他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母亲在终点站下了车,沿着不老街一直走了下去,她走的挺快没有左顾右盼,似乎心里已有了计定的目标,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停下来,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右拐继续走。

    跟着母亲的行进路线右拐之后,吴田松突然恍然大悟,母亲这是去当年他们居住过的老房子,可那一片老房子十年soudu.org前就全部搬迁改造了,如今它早已面目全非她还来做什么?

    吴舒姚开始在那一片现如今叫着龙泉山庄的小区里穿梭徘徊,看见有出来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她就上前比比划划拿出写好的东西给人家看,像是在询问什么事情,而且对路过的中年人也要顺便上前比划一番,好象只对年轻人不感兴趣。遇不上她需要的人,她就数着楼牌号选定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看着母亲东奔西走契而不舍的样子,吴田松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这个地方留给她的除了痛苦还能有什么?他不知道母亲在寻找什么?或者说还有什么值得寻找的?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后面,吴田松犹豫不决,他不知是该上前劝阻母亲,还是置之不理。虽然说母亲的状态表面上看已基本恢复常态,但吴田松心里很清楚,母亲的心智脆弱的像一张薄纸,稍有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使她变形,所以关于过去的事情,他从不敢轻易去触及。

    吴田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去打扰母亲,他远远地看见母亲又在询问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比比划划的像是知道点什么,母亲边听边看边在纸上做记录,然后拱手谢过之后,便向老太太指的方向走去。

    看见母亲走远,吴田松急忙追上那个太太跟她搭话:“大娘,您早。您能告诉我,刚才那个老太太都跟您说了些什么?”

    老太太奇怪地瞟了他一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怕老太太多心,吴田松赶紧解释:“我是她儿子,这不在家里跟我闹了别扭,自己偷着就跑出来了,也不告诉我她要去哪儿,您说急不急人。”

    老太太打量了吴田松一番,似乎相信了他的话:“她在找一个……什么公司……”

    吴田松:“您能不能说的再详细一点。”

    老太太一边活动着胳臂一边陈述着刚才的事情:“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二十几年前这附近有一个什么……服务公司的……里面有一个……好象是姓……耿的人问我认不认识。”

    吴田松:“那您_4460.htm是怎么回答她的?”

    老太太似乎活动的有些累了,她停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告诉她很早以前,在前面的红顺街道西北角处好象有一个服务公司,不知道是不是她要找的。”

    吴田松客气地:“不管怎样我都要替老太太谢谢您。”

    吴田松并没有继续去跟踪母亲,但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母亲的记忆并没因为精神病院的折磨而全部消失,她在寻找的人和事在今天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为什么会如此苦苦地寻觅?如果她知道杨风年已经不在了,她会有什么反应?所有的这一切吴田松不知该从哪儿去寻找答案。

    吴舒姚照例是天黑后才回到家里,虽然还是很疲惫的样子,但精神很绰约,眼神里增添了几分异样的光芒,像是被某种物质点化过的感觉。

    吴田松试探着想在母亲最佳的状态下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以便能窥视到母亲的内心世界。

    吴田松在给母亲按摩肩膀的时候,故意装着很随便地说:“您现在经常出去散心,而且一出去就是一整天,这让我很不放心……如果您要寻找什么东西?可不可以让我去帮您找?”

    吴田松可以感觉到母亲的身体一下变的僵硬起来,他急忙改口道:“当然了,您要是觉得我碍事,那还是您自己去散心,只是再去的时候再早点回来,免的我担心。”

    吴田松又按摩了好一会,才觉得母亲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母亲再次出了家门,这次她没有留条子,但吴田松发现抽屉里前一天卖的货款钱少了八百元钱,以前从未发现她出门带过这么多钱。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还是不见母亲的影子,吴田松有点坐不住了,他穿上外衣开始沿着母亲走过的路线寻找,吴田松在母亲可能去过的地方转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发现目标,他想也许母亲这时已经回家了,他急忙往家里赶,下了车远远看见家门口的周围空空如也,吴田松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母亲不会再回来了,他隐隐的感到是自己不谨慎的提问或者说是追问导致了母亲的出走不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