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往事无意作红娘 绣鸳鸯有心动夫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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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江南之行,便在鱼儿一通胡闹下定了下来。消息传出,阖府里顿时沸沸扬扬起来。四爷下江南办公,竟然敢违背朝廷规矩私带女眷,由此可见这位新纳的侧福晋在爷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一应跟着文若的下人们越发觉得脸上有光,虽有文若叮嘱,那说话行事免不了有些得意忘形,惹得许多小人嚼舌,都说那拉氏嫡福晋的位置恐怕坐不久长,等得佟福晋生下世子,那嫡福晋的位置自然是她的了。更何况这次去江南,四爷身边就跟着她一人,只怕不想有孕,那也难的。

    自定了行程,文若便开始打点行装,日子甚是紧迫,说启程就启程,因此不敢耽搁了。几房里年氏、耿氏,李氏都来过了,都不免有些酸意,年氏却好些,因他哥哥也在江南,自认为有副耳目在那里,不用畏惧。独那拉氏来了,一门心思帮着文若打点,细细叮嘱她哪些东西是必须替四爷预备的,哪些不用带,哪些须分开包裹,哪些是公务上的,须单独分开,不可混淆。又翻看黄历,接下来江南的天气时节如何,易染何病,事先都开好方子,备些丸药,当然到了哪里自然也不缺大夫,但总不如京里素常瞧的。

    她这么一打点,立刻诸事明晰,文若直从心底里感激出来,携了那拉氏的手同往炕上坐着:“如今外面对文若多有闲言闲语,那拉姐却仍然如此待我,可见文若没辜负了姐姐待我的一片心。”那拉氏道:“理那起人做甚?这些话要都理起来,只怕我一刻也不得闲了。妹妹同我的心是一道的,我岂有不知之理?”文若笑着点了点头,诗儿奉上茶来,也道:“多亏了大福晋来指点我们――还不曾办过这样的事,像这些老爷们用的东西,我们可真是一点儿不知道,要没有您,弄错了东西,到时路上不方便不打紧,误了四爷的事那可不得了。”

    文若道:“正是这话。总之,多谢姐姐了。”那拉氏正低头喝茶,饮下茶去放下杯子才道:“这也是我份内的事。罢了,你们也累了半日了,早些歇着吧,听信儿不几日就出发的。”文若忙起身相送,那拉氏道:“别送了,整日里见着的。少客气些。”

    送走了那拉氏,文若又同着诗儿等收拾半晌,将自己日常用的都整理好,诗儿一边收拾一边道:“这次能同四爷去江南,虽然难得,可连我们一个也不能带,格格自己身边没有人服侍了不说,还得照料着别人,可真叫我们放不下心。”文若笑了,“喏,我便一日离不得你们了?也没见我这么娇气吧?再说了,将来你和抱琴嫁了人,我又靠谁去?”

    诗儿呸道:“每次跟你说正经话,你反来趣我们,横竖我们奴婢是该给你们主子趣的。”文若道:“这难道不是正经的?难道你们就一辈子不嫁人了?你们、我们的,又说得这么生分做什么。”诗儿便笑了:“就跟你生分!反正现跟着四爷去了,同我们生分,还不是应当么!”

    诗儿嘴里同文若soudu.org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仍一刻不停的东翻西拣,忽见枕头边一方粉色丝帕,蒙在绷子上,绣的好生动的一对鸳鸯,头并着头,像是在絮絮低语似的,却还没有完工,就差最后少许功夫。诗儿就拿了起来,跑到文若跟前,捂着胸口笑道:“快一年没见着格格动针线了,原来藏了起来偷偷的做,格格要用什么东西,还不是吩咐了我们丫头们做去?这会子巴巴地自己动手,却是做给谁的?”

    文若一把夺了过去,啐道:“好贫的嘴!你管呢。――我不过_4460.htm见三哥儿宏时要做生日了,要预备点东西,这个么,给他做个肚兜。”诗儿歪着头,笑道:“这话你哄谁去?突然间操心起三哥儿来了?便是要给宏时做,也不犯着格格亲自动手啊!明明是他的,我就知道!”文若转过脸去,轻笑着:“原也不打算瞒着你们,只是尚没做好,何况,我的针线,你还不知道,不过怕拿出来见不得人罢了。”顿了顿,转过身来将锦帕递给诗儿:“你倒瞧瞧,可还使得?”

    诗儿见她一本正经的来问,肚里暗暗好笑,却也不好意思再趣她了,细细看了一遍,方道:“做得真好,格格什么时候做的这样好了?便是芷兰来做,也不见得好过这个。”文若听言,欢喜道:“这就好了,不枉了我的手指头。”说着,将左手食指伸出来,放在诗儿眼下,但见那上面细细密密的,戳了不知道多少针眼。诗儿忙放下锦帕,拉了文若的手,满是心疼的道:“我的好格格,何苦来!不如叫我们做了,四爷又哪里看的出来?”

    文若摇摇头,笑道:“到后来,已经不知道痛了,好在没有白辛苦么。”诗儿忽又想不明白,问道:“格格这活计既然是做给四爷的,可是,这颜色,花样,爷们怎么能用呢?”文若正要回答,抱琴从外间掀帘子进来,听见她们的话,便道:“要是不争那会子闲气,那用得着今天这个样子呢?横竖,都是自找的。”说着,还赌着气。文若忙拉过她来,哄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是,没听你们的忠言。你看我现在不是补过了么?”抱琴也笑了,道:“便搁在外间那炕桌边吧,爷素常坐那里,准瞧的见。”文若摇摇头:“那也太显眼了,明摆着是给他看见的。”诗儿听她们俩这一对答,也明白了过来,拍手道:“含而不露,我也知道啦。”又四下望了一眼,道:“藏在书架里,显是不让人瞧见的意思。”

    文若又摇摇头,“还是不好。那里不容易瞧见,又要寻理由哄着他看见,这可不容易,稍不小心,他就察觉了。”想了想,忽嬉笑道:“倒是放在我自己身上,不是挺好?”诗儿、抱琴怔了一下,都笑了起来,连声说,好,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次日,胤?接了康熙皇帝的旨意,派他去江南视察水患的情况,并筹募赈灾的粮款,胤?又奏请皇帝,带十三阿哥胤祥一同前往,作个助手,皇帝也应允了。下朝以后,太子爷便设了宴替胤?送行,顺带交代一些体己的话,其他弟兄或真心、或场面上,均有些祝平安顺利的过场,因此弄到黄昏时分方才回来,进了府,也不去其它地方,直接便往文若这里来。

    方进院门,便有小凳子和抱琴在门口侯着,见着四爷都行礼,胤?便都叫免了,一面问:“福晋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一面就进屋来,文若忙接着,嗔道:“都这时候了,还拉着不让你走么?这么晚才回来。”胤?闻言,瞧着她笑道:“怎么,是在等我么?抱琴还在院门口侯着。”文若微低了头,道:“四爷明知道,还问。明儿出发了,一应用的东西,我都替爷打点好了,爷总要来瞧瞧么。”胤?便在炕桌边坐了下来,道:“有什么好瞧的?横竖是那些。你放心,既然我答应了鱼儿,说带你去,当然不会食言的,别说得这么可怜巴巴的好像单是为我准备着,要是那样,何劳你动手?交给绾姗,怕比你还娴熟些。”

    他提起那拉氏,文若心里忽地一下,仿佛长了根刺,她觉得这感觉太奇怪,或许只是不习惯有人当面说她在某方便不如其他人?但她还是高兴的,毕竟今天这一诺,才能算是最终确定了她去的成江南。于是也笑道:“真真爷是神机妙算,这里的东西,还真是那拉姐帮着我打点的。你看,又齐全,又干净俐落,我以后,可得多学着些儿。”胤?也很惊讶,点头道:“你们这样和睦,很好。”说着话,抱琴端上茶来,文若忙起来替四爷着,自己也端起茶来,饮了一口,正欲说话,却被茶呛了,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抱琴忙来拍着,一面道:“可好些了?”文若从怀里掏出张锦帕来擦了擦嘴角,抬起身来,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胤?待抱琴出去了,伸手从文若手里抽出锦帕,替她揩了揩额上的微汗,忽停了手,目光落在手中的锦帕上,文若见他细看,作势要夺,胤?轻轻一躲,便躲过了,起身展开那锦帕,念道:“孤高傲世携谁隐,鸳鸯头畔尽相知。”念必,又细细看了那锦帕,复叠起来,收进了怀里,“哎――”文若见他竟然将锦帕收了起来,不由唤道。四爷听见了这声,踱到她身边,揽她在怀里:“唔,我不收起来,谁同你头畔相知?那你只好独自隐去吧,携谁我也不答应。”文若轻轻退了一步,却顺从地偎在他怀里:“四爷――我的针线,做的好糟糕,四爷还是还了我吧,省得给人见了笑话。”

    胤?却只是不理,只是把她的头从怀里拉了出来,端起她的下巴,轻叹道:“一忽儿,你尖锐得像只刺猬,一忽儿,你狂妄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忽儿,你又费尽心思做些小女人的动作,你又要远着我,又要拉我走近。若儿,你真叫我起了狩猎的心,我想要看看,你能闪躲到什么时候。”文若心里一喜一惊,一明一暗,喜的是四爷体会到锦帕的深意,惊的是四爷仍然看明白了她的故意用心,明亮的是他将要“狩猎”于她,那至少说明他还是对她感兴趣的,黯淡的却也是这场狩猎,她还只是个猎物而已,离他爱上她,还早着呢。单凭个猎物的身份,只怕离她的梦想,也还太遥远了吧。于是她没有闪躲四爷的指尖,只轻轻念道:“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殇。”四爷的头正慢慢地俯下来,听见这句,略迟疑了下,但仍然慢慢地覆了上来。

    时候还不太晚,府里的戏班子住在梨香楼,隔着个小花园并一条长围墙,此刻仿佛正排着戏。声声丝竹伴着风一阵阵地送来,文若闭上了眼,鼻子里似乎都是四爷的气息,脑子里却只一粒粒落着那戏里的字,像刀子刻下去似的,竟比往常都听的清楚,“……便赏心乐事谁家院……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