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月照轩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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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没有点灯,紫嫣进屋时指觉得黑??一片难辨景物,立在原地静静,渐渐地令眼眸适应黑暗,在窗棂投进的月光中辨别灯台的方向。

    “不要点灯!”仇婆婆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紫嫣惊愕得回身,黑暗中渐渐看清那仇婆婆坐在床边的身影。

    一种不祥的预感,紫嫣周身泛起徐徐的凉意。

    仇婆婆哽咽地声音道:“小主回房去歇息吧。婆子遇到京城来的邻居,得知家中发水,小孙儿和儿媳妇逃难时被冲散,生死未卜。”

    紫嫣贴坐到仇婆婆的身边,这位曾用乳汁哺育爹爹长大的乳母,风烛残年儿女惨死,如今孙儿不知下落。想去安慰,又不知从何劝起。

    “小主人,婆子这几天要告假去陪亲戚几日,听说你也要随表少爷外出赴阴山,一路好自珍重。”

    紫嫣宽慰仇婆婆说,一切都会好转,这才摸黑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

    反闩上门,静静躺在床榻上,隔壁房间传来仇婆婆时断时续的啜泣声。

    紫嫣难以入睡,一路上同仇婆婆逃难,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哭泣声渐渐停歇,紫嫣反生出些不安,想明日自己同秦二哥一早离开,怕仇婆婆身边连个安慰她的人都没有。水瓢年纪小,还只知道调皮玩耍。

    她披上衣衫,轻轻地开门,夜风拂面,掀起她的衣摆。忽然一道黑影从门前闪过,紫嫣慌得一松手,门合上时发出“咣当”响声,那道黑影是一黑衣蒙面之人,闻声遁逃,踩着墙脚花池越上矮墙翻墙而去,动作轻快,看似有些功夫。紫嫣惊得大喊:“捉贼!有贼人!”

    “紫嫣,快回来!危险!”仇婆婆冲出来阻拦,但紫嫣早已抄起窗边一木棍向外追赶。

    追了几步就见那人闪进一条夹道,夜色昏暗紫嫣不敢穷追不舍,闻讯而来的家丁挑了灯笼赶来,一路吆喝追拿盗贼。

    紫嫣的心在狂跳,忽然间,她仿佛觉得那身材个头儿似乎有些熟悉。

    小王爷,莫非是小王爷穿上夜行服来捉弄她?

    若果真是小王爷,岂不是小题大做?但又转念一想,事情闹大若被王爷知道,好好教训小王爷一顿也是好的。又一想,王爷就是教训小王爷又有何用?无关痛痒,拿跟班小厮替打,丝毫不能触及小王爷的痛痒。

    大步跃回推门而入,喊着:“婆婆,婆婆。”

    屋里却已空无一人,不知道婆婆是否也被适才间那小贼吓跑。

    “子颜贤弟,可在房中?”庭院外传来秦二哥的声音。

    紫嫣大声应道:“二哥,我在!”

    奔出屋来到庭院,二哥秦琼立在朦胧清寒的薄光中。

    “听说你的院子闹贼,恰路过,来看看。”

    紫嫣点点头,感激的一笑无语,清美的面容被月色点缀出一抹柔美。

    “姑爹让我随表弟去轩辕台大营安置防务,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赶路。”

    见紫嫣没有作答,面带迟疑立在原地,秦琼问:“可有难处?”

    “我,我,是婆婆她有些身体不适。”紫嫣含糊道,但又迅速改口说:“二哥稍候,军令如山,子颜给婆婆留个字条就随二哥去。”

    紫嫣进屋,秦琼随后而入,奇怪地问:“为何不点灯?”

    紫嫣逗趣道:“婆婆总是勤俭持家,灯油也是钱。”

    摸到火镰划亮油灯,灯芯上豆光跳动。

    紫嫣取来笔墨,匆匆地留话,秦琼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叹了句:“好俊的字!”

    紫嫣莞尔一笑,吹干字条放在桌案上。

    转身依依不舍地离去,却在奇怪婆婆去了哪里,如何还不回来?

    紫嫣等人打马狂奔去轩辕台,罗成一匹白马扬鞭跑在最前,秦琼落后一个马头的距离,坐下就是那匹在西市突厥马贩子手中抢买来的汗血宝马。直跑到月挂东山,启明星在天上璨亮指路,天将破晓,众人才到了轩辕台下。

    “表弟,听哥哥一句话,君子不夺人所好,这马还是还那些马贩子吧。若是你真想要匹宝马,表哥的黄骠马从山西运来,就送与表弟骑。”秦琼抽空劝道。

    罗成却轻屑的一笑道:“表哥多虑了,马生来就是为人所骑,寻个知马识马的主人,是马的幸事。至于马贩子,斗不过本殿就只有任命!”

    话语嚣张,丝毫听不进人劝。

    一行人等打马冲入轩辕台大营,旗幡招展,绣带飘扬,威风八面的小王爷白马银枪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无声人齐刷刷单跪见礼,大声喊着:“小王爷安好!表殿下安好!”

    呼声震得山谷颤抖。

    罗成一身银盔银甲,战靴踏进营帐,甲胄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威严肃穆。

    他冷面寒目,丝毫没有笑意,在中军帐升帐,稳坐虎皮椅,寒星般的眸子扫过两旁诸将,两道浓眉微拧,兜鍪护耳遮去下颌,只露出半张神情肃穆的脸。

    “本殿明日要去阴山,急点五百人明日出发。李虎!”

    “末将在!”一员四十开外的络腮胡大将大踏步向前插手施礼。

    “你素点五百奇兵,连夜拔营。”罗成拔出一支令箭。

    李虎阔步上前领命。

    “汤和听令!”罗成掏出第二支金批令箭。

    一位白面无须的将领上前叉手躬身见礼。

    “准备五百只大铁锅,粮草,旌旗若干,火镰硫磺,弓箭……”

    小王爷有条不紊地吩咐,紫嫣在一旁听得暗自佩服。若这小罗成总是这般模样在人前该是多好,有谁知道他在王府是如何一个顽童行径。

    将令一出,众人分头去准备。

    罗成长出口气,见已是拂晓前的黑暗,天上北极星极为明亮,指了高高的轩辕台对秦琼说:“表哥,可愿登轩辕台一观?”

    秦琼点头称好,叹道:“听说黄河沿岸有轩辕陵,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塞北轩辕台,定当一见。轩辕黄帝和炎帝为华夏民族鼻祖,应当登台一拜。”

    夜色下,紫嫣和几位士兵随在小王爷和秦二哥身后登上轩辕台。快到山上时,罗成回头扫了随从士兵一眼,众人知趣地退下,紫嫣迟疑片刻正欲后退,秦琼却回头喊道:“子颜留下!”

    罗成困惑地望了表哥一眼,笑了笑没有阻止。

    每一步迈出都如此凝重,脚下是轩辕台,是皇爷爷曾经率文武百官拜祭过的圣土。轩辕黄帝保佑大隋万世兴邦,而皇爷爷未尽的遗愿就萦绕在轩辕台。

    秘密,皇爷爷临终的托付,小皇爷杨林,失踪的幼弟和玉玺,都同这脚下的轩辕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浩瀚的夜空被漫天闪烁的星光划出一道天河,璀璨无垠。颗颗星斗像从冰霜中采撷而出,带着浓夜特有的肃飒与寒怆。星辉映在眸子中,那份冷意竟要随了目光沁到骨子里去。星斗点布,似佳人耳畔耀人夺目的珠坠,璀璨之极让人不敢久视。偶一阵清_4460.htm风徐来,夜凉如水,沉寂的夜色中漫散着清寒。星斗折射的点点寒光如妆镜新开,又如霜刃出匣,晶晶然散落于众人周身。影随风动,笼着极淡的星辉,影与身若即若离之际渲染出淡淡的清韵。清寒入骨,星光熠熠,登临远望,苍穹如盖。淡淡星辉沾染了随风飘摇的衣袂,恍寤之下一袭白衣竟有羽化飘然欲仙的朗朗风神。

    紫嫣仰视星空,任山风狂啸拂面。

    就听一声:“表弟,小心!”

    一转眼,小王爷罗成竟然立在山崖边大理石围栏上,展开双臂对天。

    “星星这么低,站起来就要触到星星了!”兴奋的声音含了童稚的余味。

    “轻声些,天上住了神仙,不要惊动了仙人安睡。”紫嫣缓步跟上,这是皇爷爷当年哄她的话,天上住了神仙,不能打扰。

    卸去盔甲的小王爷一袭白衣飘然如天际一抹行云,随夜风轻舞,潇洒出尘,溶入月华清光中。

    如玉般的面色清雅,淡然从容,嘴角带了几分傲气指天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登台拜相的王侯帝君,皆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好放肆的言语,这句话如霹雳般惊得紫嫣愣住,而一旁的秦琼也被这话语吸引。

    “表弟所言极是。古今帝王,英雄不问出处。得民心者得天下。”

    “表哥,依你说,得天下可是好事?”

    秦琼摇头道:“有得必有失,无所谓好坏,要看各人取舍。得到多,失去多。譬如表弟此刻立于山巅高台,凌驾于众人之上,所受山风就要劲于山下。高处不胜寒,多风雨,寂寞英雄,古今如此!”

    罗成回头,仍立于绝峰之巅,谈吐自如:“依表哥之见,何许人能得天下?”

    不等秦琼作答,紫嫣忍不住接道:“得天下者,要有大度多谋,谨慎隐忍,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虚怀若谷。”

    罗成脸一沉,立时恢复顽劣的公子哥习气顶撞道:“你如何时时刻刻同我做对?”

    “子颜说得不过,非但如此,此人还需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从容。冷酷而不乏仁慈,知人善用,天下英雄尽为所用。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四周一片清冷寂静。

    紫嫣为这狂悖的话语震慑,轩辕台只她们三人,否则这番话真是大逆不道,存有贰心。这番话果然是小王爷所思所想,还是北平王的高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