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诡异的一切,原本是杀人犯,转眼成为座上宾、王府表亲、王妃的娘家侄儿。
紫嫣讲述时满怀惊喜,一股莫名的兴奋和冲动在她俊美soudu.org面颊上留出一抹浅红,少女的羞涩如默默绽放的粉海棠花边缘点缀的一道艳红。
“婆婆,你是没见到王妃娘娘搂住秦二哥落泪痛哭时的样子,仿佛在秦二哥还是个孩子。”
仇婆婆没有停住手上的针线,头也不抬,话音平淡没有起伏:“郡主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和此行来北平的使命。大隋的郡主遇到前朝余孽的后人,生死对头!”
满腔的欢喜如才见窗外春花吐蕊,却被一阵料峭的倒春寒冻得七零八落,再收拾不起那份喜悦。
若真如王妃所述,秦旭老太宰和总兵秦彝是被皇爷爷兴兵灭陈逼死,那杨家就是秦琼的杀父杀祖仇家,这可是血海深仇。
仇婆婆嘲弄的一笑,将针插入发髻内道:“来的好,来得巧!正要寻他,却送上了门。”
抬眼看紫嫣一脸懵懂的_4460.htm神色,仇婆婆低声道:“听说秦家知道南陈宝藏的秘密。这个秘密皇上这些年一直在查,但寻不到了秦家后人,唯一同秦家有关系的就是北平王罗艺的王妃。这一直是皇上的心结。”
“什么宝藏?”紫嫣好奇地问。
“南陈地处江南,玉米之乡,富足之地,南陈陈霸先开国时聚敛了无数财富宝藏堆积如山藏匿了起来,以后秘密代代相传。到了陈宣帝时,他是个吝啬之君,驾崩时都遗诏嘱咐丧事从简,明器用瓦器代替。偏是他儿子后主陈元秀自诩风流才子,奢华无度不理朝政,日日寻了美人儿寻欢作乐。所以这宝藏之事,陈后主并不知晓。先皇擒获陈后主时,逼问宝藏之事,他果然一无所知,说是朝中大事多由太宰秦旭打理,若是宣帝临终时托付宝藏之秘密,怕也只有秦旭,南陈宫廷宝物的地宫之谜随了秦旭、秦彝之死无人再知后,皇上还曾怀疑过北平王罗艺和王妃秦蕊珠或许知道。如今又多了这秦家的后人秦琼,看来这宝藏之谜也有了下文。”
仇婆婆寻思片刻说:“也好,也好,如今郡主在秦琼身边,也好寻机旁敲侧击知道些宝藏的秘密。”
心头骤然被压一重物般喘息不畅,窗棂中透进的阳光都带了晦暗的颜色。
紫嫣咬咬下唇问:“为今之计怕寻回佑儿要紧,宝藏的事容后再议。”
仇婆婆似乎看出紫嫣的心思,又长长叹口气道:“老奴不过是奴才,劝郡主的话也是为郡主和杨氏江山着想。如今杨广篡位,就是寻到了小皇孙有玉玺为证,怕也难免一场刀兵。就是靠山王爷兴兵打去潼关,这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凡事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紫嫣沉吟不语,她推说要去前面照应小王爷,离开仇婆婆向小王爷的寝宫而去。
庭院中几株古银杏树入秋后叶子金黄一片遮天蔽日,北风一阵,扑簌簌如黄金雨飘落,景象壮观。
这银杏只在北方极多,达官显贵都爱种银杏,金黄的叶总是蕴育富贵之气。
她仰头望天,红日西斜,炫彩透过华丽的金黄叶隙洒落,映得银杏树绚烂夺目。
步履踟蹰,本是阴翳的心情被这落日残阳暖照,忽觉明快许多。
一阵“呱呱”声传来,打破眼前优美的画卷,两只黑色的大鸟飞上枝头,恬然自得的在枝头跳跳,昂首阔步在枝头挪挪身子寻个舒适的姿势悠然地互相啄毛。
紫嫣气恼得抿了唇,低头要去寻一块石子去打走这两只不知好歹的不速之客,蹲身时忽然记起渡船上那张带笑的脸,乌鸦,如何又遇到乌鸦。
“怎么,又同乌鸦过不去?”
她寻声抬头,不觉脸颊一红,眼前那人背手仰头而立,静静在望着枝头的乌鸦感慨。
紫嫣不觉暗笑,对了枝头的乌鸦无奈说:“你们的救星又到了。”
“秦二哥,不!表少爷,子颜这就……”
不等紫嫣说完,秦琼抬手制止道:“我还是你秦二哥,落魄是囚犯时是秦琼,在北平王府也还是秦琼。”
二人在银杏树下对视而笑。
眼前那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中浴了一层金光,同那淡金的脸色相得益彰。
紫嫣本是满怀欣喜,忽听头上一阵呱呱声,两只乌鸦莫名其妙的别枝而去,又惊醒了她眼前和谐的场景。
眼前这位同自己同船渡的男子,这位她敬重的二哥,却原来和自己有血海深仇。不知道秦二哥如果知道她是杨坚的孙女,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脸上的笑容散去,秦琼也似乎察觉出她的异样,正要问她,一阵叫嚷声罗成大步跑来。
“表少爷,王妃唤您去牡丹堂用膳。”仆人来传话,紫嫣同秦琼互望一眼,秦琼随了仆人而去,走出几步,回头望了眼一片乱金地上独立风中的紫嫣,他只是一笑,似乎安慰她,他的话并无怪罪之意。
同春堂内,欢声一片。
王妃左边坐了娘家内侄秦琼,威武硬朗,沉稳含蓄;右手是活泼调皮的独子小王爷罗成,永远是那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北平王罗艺面带淡然的笑,只是同侄儿畅快地饮酒,盘问着侄儿这些年如何过活。
秦琼对答从容,不卑不亢,没有一步登天的惊喜,也没有受宠若惊的得意,更没有因为自己是配军的身份而觉得卑微。
“叔宝,这些年可是苦了你们母子,你一直在衙门当捕快?”
“是!侄儿一直在衙门当差,因为会几下拳脚,也和衙门里的弟兄混得熟。”
“那是因何在皂荚林误伤了人命?”罗艺问道。
“王爷!”王妃嗔怪道:“今天是喜庆日子,如何问这扫兴的事。”
“表哥喝酒!”罗成起身,端起酒壶隔了母亲探身为表哥满上杯中酒。
秦琼起身捧起酒杯,说了句:“有劳表弟。”心知表弟聪明机敏,插在中间打破尴尬,隔开父母的争吵。
秦琼坦然一笑说:“也怪了侄儿当时疏忽。那是侄儿去潞州办案的途中,得了一朋友的馈赠银两,因不便带在身上,就在店外皂荚林挖了坑想暂时埋掉。不想潞州官府那些日正在重金悬赏擒拿强盗,店家误拿侄儿当强盗,抡棒从脑后打来。侄儿是行伍中人,因为被强人暗害,手中的金锏向后招架,不想那店家不会武功,被震飞磕碰到大树上,头裂而亡。”
秦琼话音刚落,罗成贴在母亲的肩头望着表哥玩笑说:“这也不足为奇,兔子都能触树而亡,人自然也可能了。表哥本无意伤那店家,如何怪罪表哥?”
紫嫣想到那“守株待兔”典故的故事,也不觉暗笑。
北平王瞪眼扫过罗成的面颊,罗成缩脖不语。
“如此没有规矩!坐无坐相,站不站样!还不坐好?看看你表哥如何做派,站如松,坐如钟!”
罗成如打蔫的叶子垂头不语,这时外面仆人传话说:“王爷,伍大人求见王爷。”
北平王皱皱眉,责备的样子,罗成已经正襟而坐,没了先时顽童的样子,正声问:“早对你说过,喊一句伍大人,怕就街市上回头者不下五人。姓甚名谁?什么职务?”
罗成稳重的言语令紫嫣侧目,仿佛又见到月夜初见时那位小将军。
“回王爷,就是定国公伍魁大人,他说有要事要求见王爷。”
北平王脸上划过一丝惊讶又化作一抹厌恶,渐渐在一笑间掩饰去,但一切都没逃过紫嫣的眼。
“对他说,暂且在偏厅等候,本爵稍后就到。”
罗艺又随意对秦琼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才起身离去。
罗艺一走,罗成立时活泼起来,肆无忌惮道:“那个‘乌龟’怎么这么没眼力,偏寻了王爷用膳时来叨扰,怕不是闻了味道跑来的。”
王妃嗔怪地整整罗成袍子上的翻领,将他垂在鬓边的一缕发拢到耳后说:“成儿,平日你父王如何对你讲的?就是喜欢或不喜欢一个人,脸上也不能如‘晴雨石’一般让人一眼看到,息怒无形于色才是北平王世子的做派,如何忘记了?”
“姑母,表弟年少,修炼到那个地步是要时日的。”秦琼为罗成开脱道。
“哼!那个‘乌龟’伍魁,一定是听说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表哥,还是南陈太宰的后人,特来刺探消息好给宫中的新主子送信邀功请赏呢!”罗成毫不忌讳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