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湘云因想着与萧莫退亲之事,回史府心切,忙着收拾了东西,北静王妃赠送了珠玩宝器等物,派人送她回府。湘云回府后和叔叔婶婶几乎反目,她叔叔恨她不懂长辈一片苦心,自己无颜去见兄长,甩袖离去,不想见她,她婶婶流泪哀嚎,有痛失一门好亲事之意,寻思着再订门第高的亲事。且不提。
送走了湘云,黛玉去寻水涟、水漪,拉着他们再去弹琴,她在旁细细地琢磨着,用心想着。
“林姑娘。”浑厚的声音,响在黛玉耳际。水涟、水漪住了手,转身扑向来人,口里喊着:“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水溶弯下身,微笑着拉住他二人,说道:“今天闯祸了没有?”
黛玉便知道来人是北静王爷,自入王府来,王爷都是早出晚归的,还未见过北静王爷。
没有转身,身後一种熟悉之感,不同于与璟庭的似曾相识,好似与璟庭纠缠了几世的情缘,而对王爷是一种梦中常有的温暖,一种安心,一种依靠,还有一种亲切。
“林姑娘。”水溶心中揮不去昨夜對月起舞,輕盈如燕的舞姿,一手牵着一个,走到黛玉身前,他莹润如玉的脸上,深遂的眼中一抹温柔,一缕痛惜。
黛玉低头,又感到那种关切,心下想道:因何与他不相识,却依稀觉得已和他相伴了数年,如何觉得那双眼睛,曾注视着我多年,如何对他有种对父对兄般的依赖。黛玉微俯身,施了万福。
水溶急伸手去扶,忽又顿住,终于还是缩回手来,虚扶还礼。镇定了心神,隐去了眼中的关切,目光复又清澈。
水溶问道:“姑娘在府中可还觉得习惯?”
黛玉轻声道:“多谢王爷关心,黛玉一切都好。”
水溶但听这脆柔的声音,感受到黛玉身上似有若无的馨香,甚觉宽心,点点头,道:“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黛玉应了,掩去眉宇间点点轻愁。
水溶望望弟、妹,问道:“涟儿、漪儿,没有烦到你吧?”
黛玉脸含笑意道:“他们两个精灵着呢,我正想着和他们学画和钢琴呢。”
水溶道:“姑娘若喜欢,过两日也请个教师,来教姑娘。”
水涟、水漪道:“我们想和姐姐一起上课。”
黛玉忙道:“不必另请了,我就和涟儿、漪儿一起学。”
水溶想了一下,道:“也好。”
水涟、水漪拍手称好。
黛玉浅浅一笑,水溶对水涟、水漪道:“你们先到别地方玩儿去,我和你们姐姐有话说。”
水涟、水漪跳着跑开去。
不见了水涟、水漪身影,黛玉才道:“王爷是想说萧莫萧公子的事情吧。”
暗赞她冰雪聪明,水溶点头道:“正是,我想姑娘猜到那人是谁了。”
“梅林里,青灯古佛旁。”牵动心事,心里升起一丝痛,也许,将来那也是她的归宿。如何昨夜以為斬斷了那份情,如今想起還有痛?
“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水溶沉道。
黛玉缓缓道:“原来她有那样的身份,难怪她行止与人不同。”
水溶道:“她與你投緣,还需姑娘劝回她的心意,方能成一段佳缘,不负萧公子一片痴心。”
黛玉低头沉思,依妙玉性子,只得慢慢开解,遂道:“只怕难。”
----无心之过
这时依宸与璟庭走来,依宸见黛玉轻逸出尘,水溶玉树临风,面色柔和,二人相对而立,如此相谐,心中微酸。
黛玉看到璟庭,紫娟、湘雲之語響在耳邊,心中微許感動,只是雖然與他幼年曾相識,他對自己體貼,可她心中不願再與人有情感糾葛,她的心已冷。遂微冷了脸色,低头走开去。
依宸心中有疑,如何妹妹方才还是语笑嫣然,对璟庭则是不假辞色,莫不是妹妹?微微展目看水溶,水溶俊目清澈,微转头看妹妹,妹妹神色坦然,压下心头疑问,正欲开口。
璟庭並不在意黛玉的冷漠,仍是自信滿滿的樣子。他有信心贏得她--月下仙子之心。她是他一直不變的想念。
不期然间,璟庭面色一变,急步上前,抓起黛玉玉腕,以指搭脉。
黛玉心生恼怒,生氣道:“公子休得無禮!”挣扎着摆脱不开。紫娟、雪雁上前用力推他,他也顾不得计较。
水溶面有怒色道:“云上璟庭,你做什么?”随即恍然,对王妃道:“去我书房取药箱来。”
王妃虽不解,仍急急走出。
但见璟庭以手掌对黛玉手掌,以內力吸住,输以绵绵功力,水溶掌推璟庭背心,以功力传璟庭。
黛玉只觉体内热力涌动,一股浊流引出,推向指尖,指尖陡然变绿。
王妃匆匆赶回,水溶撤掌,取银针刺破黛玉指尖,绿液流出。回首唤雪雁为黛玉清伤口,包扎。雪雁上前,从药箱中熟练取出所用物品,为黛玉处理伤口。
黛玉惊魂未定,眼前雪指變色,霎時明白自己体内中毒,綠液流出,身子从未有过的舒畅,紫娟忙扶她坐下。
璟庭也撤掌,跌坐地上,水溶也盘膝坐下,二人闭目歇息。
良久,水溶、璟庭睁开眼,水溶起身,璟庭跃起,其實二人並未复原,為不使黛玉耽心,體力略一恢复,便掙着起來。
水溶问璟庭道:“是食物之毒?”
璟庭展眉道:“方伏着,遇引即发。现在只在面上若隐若现露一丝黑线,只有近看,方能发现。”
水溶沉思,对紫娟道:“薛家燕窝不是已经换掉了吗?”
紫娟连连点道:“二爷早就让换掉了,薛姨娘也不送来了。”
璟庭道:“只怕明着是贾府的,暗中仍是薛家货。”
水溶、璟庭不由脸罩寒霜。
璟庭心中早疑黛玉体内有毒素,只是无缘近前观察,方才黛玉转头之际,陡然见到黛玉玉白肌肤下微许黑气,心头一慌,不及细想,急欲排毒,顧不得佳人是否情愿,强以真力输入。
水溶氣息已匀,方想起王妃,问道:“王妃何事?”
方才一幕,王妃心中震撼,水溶與璟庭都不惜耗身體內力,救治黛玉,他用情何深?却原来璟庭衷情不下水溶。妹妹真的很幸運,他們都真心關愛她。而她心裏誰重呢?猛聽王爺相問,王妃柔声对水溶道:“王爷,门上有孙绍祖来求见王爷。”
水溶皱眉道:“孙绍祖?”想起近日有一名唤孙绍祖之人,因在兵部候缺题升常来兵部走动,上下打点。此人年纪未满三十,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
黛玉已緩過神來,冷冷哼道:“那是二姐姐的夫婿。”
水溶亦知迎春之事,对孙绍祖本无好感,又恐他来求提升之事,不由道:“我不见他,你着管家打发他去吧。”雙目凝視璟庭片刻,不發一語,随后急步出来去了玉澜堂的书房。
璟庭上前对黛玉躬身施礼告罪,黛玉心中恼他,雖然他是為自己驱毒,行為太過荒唐,转过身子,不愿看他,連話也懶得答。紫娟、雪雁連連道謝。
璟庭便对王妃打恭作揖,请她转告黛玉恕他冒犯之罪。依宸笑着让开,轻责他做事鲁莽。璟庭歉笑着陪她们出来,亦步亦趨跟在身後,依宸含笑推开他。璟庭一步一回頭,轉身走開。黛玉頭也不回,由紫娟、雪雁扶着,一路直走,依宸緊走幾步,方趕得上。
黛玉与依宸回了沁怡院,欲和迎春说孙绍祖来之事,迎春却并不在房中,黛玉便不開口,只坐在床上生悶氣。
绣橘言道:“孙绍祖来找姑娘说事情。”
黛玉本不語,依宸見她不快,此時不好替璟庭說情,便也静坐不语,静静等迎春回来。
紫娟、雪雁坐下來做着自己的事,忽見璟庭在簾後向她們招手,以手示意莫讓黛玉知道。雪雁走出來,見璟庭小心翼翼端了茶杯,向門旁走開些,雪雁跟來,璟庭壓低聲音道:“這碗藥有解毒之效,勸你姑娘服下。不要說是我送來的,你姑娘氣還未消,我怕她賭氣不喝。”雪雁望她半晌,終於相信他,接過藥碗,打開看時,是一碗清白水,飄着几朵雪莲花瓣,入鼻淡淡的蜜香,复又蓋好蓋子,走回房間。
雪雁悄悄進屋,見黛玉正閉目養神,把碗放在桌上,悄聲和紫娟說了此事。
过了一炷香时间,迎春气呼呼地回来,眼睛红红的,坐在椅上,呆呆不语,黛玉问道:“二姐有话不要闷在心里,是不是孙绍祖又欺负你了?”
迎春摇头,道:“没有。我想我该走了”
依宸走过来问道:“他托你向王爷提他升职之事了吧。”
迎春迎视她道:“王妃所料既是,他说要我极力讨好王妃和太妃,他还说若那日去他孙府的两位公子喜欢我,他可以把我送给他们,只要能给他换来前程就行,他不在乎。”
黛玉怒极反笑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人,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迎春起身道:“我得回府了,呆久了连累了王爷的名声。”
依宸沉着脸道:“凭他还不配。”
迎春道:“还是谨慎些好,不要给王爷增添烦恼。”遂执意要走。
依宸无奈,惋惜迎春嫁了孫紹祖這等人,暗中擔心,命人取了衣料、服饰、珠宝装了一车,送她回府。
黛玉命雪雁跟着,雪雁眼看着她主仆二人回府,孙家没有为难,方才回王府。
紫娟便趁着黛玉口渴喝水之際,哄黛玉喝下那碗蜜白水,只說是蜂蜜水,對她身子有利。黛玉不疑,慢慢飲尽。58xs8.com